241一場婚禮
「南溪,你有什麼心愿嗎?」
雲梘突然問道。
「我最大的心愿啊,就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睡覺睡到自然醒,平平安安活到老死,可以不遇到深愛我的人,但是不要遇到傷害我的人,這就夠了。」
「你會如願的。」雲梘笑了笑,低聲呢喃著。
因為酒吧鬧事,兩人也沒有喝到不醉不歸的地步,厭珏過來時,兩人蹲在路邊,南溪還在吐槽著學校發生的事情,雲梘聽著她的喋喋不休,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
「你家男人來了。」
雲梘抬頭,正好看到厭珏停車走了下來,他穿了一身黑色長款風衣,走到雲梘跟前時,一片樹葉落下,剛好落在他的箭頭。
「雲梘啊,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你們要是生個孩子,我都無法想象還是怎樣的逆天神顏。」
「我們盡量努力,不讓你失望。」雲梘咳了一聲,小聲道。
「好,加油,努力,多生幾個。」
雲梘嘴角一抽,已經很確定南溪有些喝醉了。
「走吧,我們送你回家。」
雲梘要攙扶她,南溪擺了擺手,走上前,一巴掌拍在厭珏的肩膀上,像個大姐大一樣,惡狠狠地看著厭珏說道。
「小子,我們家雲梘又漂亮又溫柔又善良,你可不能辜負她,知道了嗎?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和你拚命。」
說完,打了個酒嗝,然後打開後座的車門上車了。
厭珏把外套脫下,披到雲梘身上。
「我們阿狸又漂亮又溫柔又善良,我喜歡得要命,怎麼捨得欺負你呢,你說對不對?」他故意湊過去在雲梘耳邊說說這句話,說完還在她耳朵上親了親。
雲梘瞪了他一眼,「南溪還在呢。」
「她看不到,不過,阿狸可以欺負我,我不還手。」
「正經一些。」
厭珏有些委屈,「很正經啊,阿狸在想什麼居然把我這麼正常一句話都能夠曲解。」
雲梘不想和他爭論這個,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南溪看到兩人上車,又開始碎碎念。
「學校里的飯菜太難吃了,真想快點畢業。」
「我們班有個女的,最近好像有意無意針對我,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
「最近有個男同學在向我示好,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我擔心有人拿我當踏腳石,還是算了。」
「明天周末,我要睡懶覺。」
「雲梘,提前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
說完,她就睡過去了。
「阿狸沒喝酒。」
雲梘笑了笑,「喝了,不過只喝了一點點,本來南溪說要不醉不歸,可是酒吧里出了點事情,我們就撤了。」
「你喜歡這裡,還是蠻荒?」厭珏問。
「蠻荒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蠻荒,這裡,卻多了很多人,除了你,還有師父,周家的家人,還有師兄他們,還有初夏,宋荷,比起在蠻荒時的我,現在的我好像更討人喜歡,沒有追殺,沒有欺辱。這裡很好,我很喜歡這裡,可是,蠻荒,才是我們的家,厭珏,我想回去重新布置我們的家,我想在那裡,和你完成未完成的婚禮,可以嗎?」
厭珏「呲啦」一聲,把車停下,偏過頭看著雲梘。
「你願意回去?」
「我願意啊,那時我們一磚一瓦堆砌的無憂城,那時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我願意回去,永生永世守著它。」
「阿狸,那天我看到你了無聲息躺在血泊中,我有一瞬間,想摧毀整座無憂城,可是我不敢,我怕無憂城沒了,你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害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無論是百年還是千年,我都會在無憂城裡,等著你。」
雲梘想起這一世第一次見面,棺木中的絕世美男睜開眼睛看著她,眼裡是瘋狂而濃烈的思念和愛意,他說的是,歡迎你回來。
雲梘伸出手,和他十指緊扣。
「幸好我沒有讓你失望。」
如果她沒有來世,他該怎麼辦呢?
在那冰冷的棺木里,守著那一絲執念,永不醒來。
——
北江的秋天很漫長,初冬時,雲梘和厭珏就去了芫洲島,楓葉已經掉完,站在島上,寒風凜冽,雲梘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拿出手帕,擦拭著江亓的墓碑。
「師父,年後春天,我就要結婚了,如果你還在,就能送我出嫁。」
雲梘把酒倒在墓碑前面,懷念一笑。
「這是您釀的酒,我技術一般,仍就達不到您的水平,我以後再繼續努力,等我下次釀出好酒,一定送過來給你們品嘗。」
「師父,下一次過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叫蠻荒,也叫無憂城,那裡,是我的家。我會很幸福的,所有來世,您也要幸福啊。」
芫洲島之旅來去匆匆,雲梘和厭珏的婚期日子,定在二月十四,也是農曆正月十二。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冬天過去,春天悄然而至。
婚禮依舊在周家園林舉行,親朋好友都來了,包括東菱權家和沈家的人。
原本打算低調舉行的婚禮,最後竟然變得格外隆重。
老爺子情緒一直很穩,但是雲梘看得出來,好幾次他都壓制著眼淚。
好在,他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周棠雪清醒,周季昀回家,外婆對過去四十年釋懷,和他和解。
而周季昀也當場宣布,自己有了女朋友,對方是一個漫畫家,比他小十歲,是個非常可愛的姑娘。
西廂房掛滿紅綢和紅燈籠,周家接連辦喜事,這座悶沉沉的百年院子,煥發了新的生機。
三月底,老爺子在閑居病逝。
雖然所有人都有了心理準備,可真到了這一天,大家還是崩潰了。
他的遺囑很長,交代得很細,從周家長子長孫,到管家惠姨,都被他記掛著。
周斯忱接任周家家主之位,他分到最多,責任最大,其餘所有小輩拿到同等的股份,及其他遺產。
他給外婆的東西,並不在其中,而是另一份遺囑,沒有人知道裡面有什麼,外婆看了以後,平靜的神情,第一次失態。
周家不再是那個周家,可是有周斯忱在,有周家的所有人在,周家還是那個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