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華胥之國

李躍這邊正在收拾裝備，卻不想房門外來了不速之客。

看了一眼來人，李躍不由得好奇起來。

「無名內侍來此何干？莫非收了人家好處不成？讓我猜猜可是袁天罡裝神弄鬼的被你給看出來了？」

無名聞言愕然，隨即露出笑容。

「侯爺就莫笑話咱家了，我們是殘疾人，命是陛下給的，心裡自然要曉得什麼叫做本分，更要分得輕重，這天下，陛下賞賜的錢財能拿，娘娘賞賜的也能拿，就是您賞賜的也能拿。

可是有些卻是千萬不能碰的，搞不好還會掉腦袋，袁天罡昨日是送了些黃白之物，還有一些地契，您也知道，咱就是個閹人，有沒有留後，要這東西又能做啥！」

無名一上來就把自己放的很低，這下也讓李躍對他放下了一些戒心，這無名也是李二身邊的一大高手，別看六十歲了，開五石的硬弓根本不是問題，據說方面也是殺人如麻的狠手。

「拿了就拿了，這傢伙自己查不到源頭，又想辦法把自己弄傷，跟著一塊兒裝神魔鬼，要我說你不拿這純純虧了。」

二人又笑談了幾句，李躍淡淡道：「那不知公公今日過來到底為何？是陛下有什麼交代還是娘娘那邊又有了什麼線索？」

李躍靜靜翻看著感業寺那邊打探來的消息，眼睛一行一行的不斷掃過，嘗試著從中找出線索。

他想看看誰敢利用感業寺來做文章，感業寺是唐代禁苑內的皇家寺廟，後世唐高宗時，武則天曾在此為尼數載，就算現在沒到時候，但這裡依舊待了不少後宮的女人。

「涉及宮廷，需謹慎些，還有陛下說，讓侯爺自行查探就是。」

無名傳達了李二的旨意，李躍這邊也明白皇帝也對這事情關注了起來。

畢竟李二的控制欲他也是明白了，任誰在哪個位子上不憂國憂民都是不行的。

出府之後，李躍直接前往感業寺，無名跟著一起，他需要向李二報告真實情況。

這裡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李躍不知道，他也沒來過，畢竟真正的感業寺也是武媚住了以後才名聲大噪的。

反正自己到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頓了許久，就是哪些鄉野間的寺廟，再沒香火也不會冷清如此，裡面幾乎是如同死一般莫寂靜，幾棵枯樹。加上幾聲烏鴉的啼叫，讓這裡顯得更加凄涼，活脫脫的一個長藤鬼校。

「出了事之後就成這樣了，聽說當時發現屍體的時候那些住在這裡的女尼當場就暈過去兩個，幾個膽子小的直接被嚇的尿了褲子。女尼們害怕，就待在一起睡覺，但晚上總是傳來恐怖的怪聲，侯爺您是看的透的，您說說，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神一說，若是沒有，那這感業寺如何就成了這樣？」

李躍瞄了無名一眼，「不會的，真的有也只是有人裝神弄鬼罷了，反正我要是鬼我不會閑的沒事幹找幾個出家人的麻煩。」

「這事源頭在我，我得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找我的麻煩。」

看著無名一臉驚恐樣子，李躍鄙夷了一句。

一個大高手，居然還害怕這些？

李躍笑著罵了一下，推開了後院的大門，跟著李躍過來的護衛是不能進來的，畢竟身份在這裡放著，那些人又是皇帝曾經的妃子，嚴格來說就是他自己也不夠資格。

幾個穿著素色僧衣的女子痴痴凝望，可能是感覺到了有人進來，機械似的轉過頭來，本來痴獃的目光突然一亮，嘴裡如同猛獸一樣嗚嗚的叫著，手上還試著去撕扯身上的衣裳。

「求求了，找到那作怪的東西吧！」

為首的那個女尼拳頭捏得緊緊的，看樣子這兩天晚上被嚇的不輕。

李躍對此則是不可置否，很多時候當人們沒辦法解釋一些自然現象時，便會歸咎到鬼神上面。

剛剛來的路上也看了，感業寺除了裡邊荒涼以外，外面的大街上卻是熱鬧的很。

嚇的尿褲子純粹是自己折磨自己，當人先入為主處於害怕的狀態時五感會被放大，會聽到其實平時也能聽到但會被大腦自動忽略的聲音，看到一直在身邊但沒被注意到的細節，感覺到明明很正常但讓卻一個人胡思亂想。

當人的大腦全部被這種信息佔滿后就會不自禁的產生聯想，然後更加害怕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那女尼哭訴間，幾人又聽到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

「侯爺你聽就是此音，昨天還是在三更，但今日白天卻也沒了動靜。雖然只有聲音但也是折磨死個人了！」

女尼在這裡大倒苦水，李躍不耐煩的跑到一邊查看起了四周。

對他來說害怕死亡是人的本能，一些讓人覺得危險的情景會深深的紮根在記憶里，並不斷自動觸發人的應急系統，說實話每個人都無法控制自己的這種本能，但不斷用恐懼來感染別人這事情就做的有些不對了。

「你們要不先梳洗一下，再換件衣裳。」

李躍皺了皺眉頭，到了大唐這麼久，看見人樣子邋遢李躍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打發走了女尼，李躍開口道。

「看他這樣子智商也沒有多高，咱們問肯定也問不出來什麼，既然奉命過來了咱們還是自己去看一趟好點。」

無名俯首稱是，李躍停頓了一下，直接往古井那裡跑去。

隨後又去女尼一直扎堆的房間看了看，當然進去也是李躍將人趕走的前提下做的。

「去書院找孫先生，再將金竹先生也請過來。」

孫思邈動作很快，金石先生更是被人給拖了過來。

「小子，要是沒有個理由，你今日可別想這麼輕鬆就把老夫打發了。」

金竹先生率先威脅了起來，孫思邈也不甘落後。

「孫先生幫我看看這間房子裡面有沒有迷藥或者說有讓人恐懼之類的藥物，記得戴好豬嘴和手套。」

孫思邈聞言也不回應，開始在房間里摸索起來，不一會就扒拉出一點香灰，要是不注意，根本找不到這東西。

「裡邊摻了曼陀羅花！」孫思邈卸下豬嘴湊在跟前聞了一下。

?「這是何物？」還不等旁人提問，金竹先生便率先詢問起來。?

「曼陀羅花，哪些胡商喜歡醉仙桃，聽說產在天竺，分為大花曼陀羅、紅花曼陀羅、紫花曼陀羅等種類。服用後會讓肉體鬆弛，所以「蒙汗藥」就是用它提煉出來的。

要是人不小心吸了這東西，就會出現吞咽困難，譫語幻覺、事情等一些情況。」

金竹先生一邊點頭，一邊看著李躍道：「你小子找我過來做甚，莫不是給孫先生打下手，還是聽你們兩個人探討藥材。」

這就是無妄之災了，李躍心裡很是無語。

但心裡的事情也不能顯露出來，李躍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道：「找先生過來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這東西您可認的？」

李躍一邊說著，一邊指向房內一個有點像宮殿的圖案。

金竹先生看了一眼，隨後便道：「華胥之國你不識的？」

華胥之國？

「有這個國家嗎？」

「你竟然不知道何為華胥之國？「李躍知道金竹先生又該鄙視自己了，不過讓他放心的是，人家多少也給自己留了點面子。

金竹聞言嘆了口氣道：「《列子·黃帝》有言，黃帝晝寢而夢，游於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遊而已。其國無師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

見李躍聽不懂文言文，金竹先生本不想再說，但看看無名也是一臉苦瓜相后便耐下心來。

「列子中曾描述了一個名為「華胥之國」的理想國度，其國上無國君，下無貴賤愚賢之分，人民無所嗜好，既不戀生也不畏死；既無親疏背向之隔，也無愛憎利害之心，是一個沒有人間利害得失的奇妙極樂世界。」

大白話一出口李躍終於知道什麼是華胥之國了，無非就是桃花源記的老祖宗。

烏托邦的世界哪裡都有，假借黃帝的身份說事，還非得廢這麼多話。

李躍輕笑了一聲，最近神仙太多了，誰家都想出那麼一個兩個神仙，華胥之國不用猜就是其中一家罷了。

「侯爺，這些灰燼還有這枚圖案還請我帶回去，皇宮裡的老人會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你干，我不摻和。」李躍一邊說著，一邊退出了感業寺。

所有事情只要皇家插手了，李躍覺得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了，至少現在來看就是這樣。

夜晚，李躍已經回到房間，堂內隱隱傳來幾聲虎嘯聲，李躍翻了個身坐起身來。

李二的天下英才盡入吾轂的豪言壯語完全就是一個笑話，在這些個時代，依舊有許多聰明人隱入深山，從一統六國到後面每一次的國朝更替哥亂世的爆發都會有一些門派的身影，只不過他們沒有發展成儒道那樣的顯學罷了。

夜晚安靜得有些過分，連只烏鴉的叫聲都沒有，當石頭縫隙裡面的蟈蟈也不叫的時候，李躍也知道清楚該上門，自己自始至終都是目標。

「沒看出來還是個有功夫的！」

聲音有些飄忽，李躍也懶得去尋找人到底藏在哪裡，拿布包住剛剛弩箭，稍微使勁，將它從床架上拔了出來，看了看，居然是三菱頭的，血槽比自己的刺刀還深，他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比他還流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