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淮止傷在哪了,他還回來就行
在簡夫人的手,快要觸碰到腹部的白色繃帶時。
淮止突然伸手,攥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然後抬眼,看向了她。
「我沒事。」
清雋乾淨,但很虛弱的聲音響起。
隨後。
淮止看向了陸聽酒。
但也是那瞬,霍庭墨攬住陸聽酒的腰,朝自己懷裡帶了一下。
「如果已經沒事了,我們就先走了。」
淮止的目光,落在攬住陸聽酒腰間的那隻手上,停了幾秒。
隨後,淮止微斂了眸,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走?」
簡夫人淡淡的聲音響起。
「淮止身上的這筆傷,怎麼算?」
簡夫人看向霍庭墨,眼神寒漠,嗓音更是凌厲,「你兄弟是上門來刺了淮止一刀,難不成,我們淮止就應該白白承受?」
陸聽酒眉眼動了動。
她能夠感受到,落在她腰間的那隻手,微微緊了緊。
「漣詹不會輕易動手。」
霍庭墨淡淡的道,「如果他動手,也必定是你們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
「那照你這麼說,淮止受傷,還是他自找的?」
簡夫人同樣輕描淡寫的道,「還是說,賀漣詹找上門來也是我們的錯?」
賀漣詹找上門……
如果賀漣詹不是主動到雲間十里,那麼這一切,其實都不會發生。
所以開頭的這個點,簡夫人就占理。
但賀漣詹找上門的原因,其實霍庭墨不用想都知道。
「他住院的所有醫藥費用我會出,祁瑾會每天來檢查一次,直至他痊癒出院。」
簡夫人笑笑,眼底毫無溫度,「那淮止的傷,就白受了?」
陸聽酒看向了淮止。
清雅的臉龐上蒼白得厲害,看起來也虛弱得厲害。
從他醒來后,跟簡夫人說過一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察覺到陸聽酒看過來的目光時,淮止才抬頭看向她。
「賀漣詹在哪?」
「我沒事。」
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落下。
霍庭墨和簡夫人,眼神均是微微一變。
而進來之後,只是關心了一聲淮止傷勢就不再說話的陸祁臨和陸珩,則是將目光落在了陸聽酒的臉上。
霍庭墨低眸看著站在他身側的人。
陸聽酒話音淡靜,但莫名有種涼意。算不上要興師問罪,但隱約也有……要個交代的意思。
聞言,霍庭墨微微勾了勾唇,「怎麼?」
隨即淡淡緩緩的,吐出一句不帶任何起伏的話,「要是漣詹刺的,酒酒,你還準備替他還一刀回來?」
話里毫無溫度。
陸聽酒看著淮止,話卻是對著霍庭墨說的,「傷了人,不應該償還么?一刀怎麼夠。」
陸聽酒的話音落下后,病房裡的人神色各異。
淮止看著淡淡靜靜就說出這話的陸聽酒。漂亮熟悉的眉眼間神色不動分毫,但就是讓人有種刺骨的寒涼。甚至凜冽。
而霍庭墨看著她,俊美的眉宇間薄涼一片。漆黑的瞳眸里溢出些許暗色,帶著寒意。
「傷了人,的確應該償還。」
一道低沉凜冽的話音,突然在病房門口響起。
賀漣詹出現在門口的那瞬間。
簡夫人眼底神色不變。
淮止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襲來的時候,簡夫人的手剛好不偏不倚的按在了他的傷口處。
幾乎是眨眼間。
腹部的白色繃帶,就沁滿了血色。
……
賀漣詹進來的時候,跟霍庭墨對視了一眼。
然後。
賀漣詹的目光,才徑直的落在了陸聽酒的臉上。
「按照你說的,一刀怎麼夠。起碼得十倍償還。」
賀漣詹看向了坐在病床上的人,「簡夫人,是嗎?」
陸聽酒看過去時,先就是看見了淮止蒼白如紙的臉色,比剛剛甚至還白上了幾分。
下意識的。
陸聽酒就要朝他走過去。
但下一秒,原本攬在陸聽酒腰間的那隻手,驀地加重了力道。
「酒酒。」
溫和熟悉,但透著別樣情緒的聲音響起。
簡夫人先看了一眼陸聽酒,而後才應賀漣詹的話,「你什麼意思?」
賀漣詹低沉出聲,話音有清晰明了的諷刺,「我什麼意思,你不清楚?能夠對著自己……」
「淮止!」
陸聽酒看見有血從被子里溢出來的時候,驀地驚叫出聲。
霍庭墨伸手去拉的時候沒拉住。
陸聽酒快速走到病床邊,掀開被子一看的時候,滿眼的血色讓她的瞳孔微微怔了怔,「醫生……」
簡夫人轉頭看,摸了一手血的時候,臉上訝異,「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快叫醫生來!」
容祁瑾檢查完之後,就站在一旁的角落裡沒離開。
聞言立即上前給淮止做檢查,「我看看,怎麼會又裂開,剛剛還是好好的。」
陸祁臨和陸珩,也是朝病床那邊靠了過去,臉上有擔憂。
幾乎所有人都圍在病床旁,關心著淮止的傷勢。
除了……
除了無形之中,就被隔離在外的霍庭墨和賀漣詹。
而且等霍庭墨再抬眼看去時。
陸聽酒已經小心翼翼的將淮止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方便容祁瑾檢查。
霍庭墨看著她眉眼間的擔憂和急色。
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賀漣詹已經走到了他身旁。
淡淡冽冽的聲音,如同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看到了嗎?誰動的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受傷了。」
淮止受傷。
只是單憑這一點,就足以將陸聽酒所有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霍庭墨看著陸聽酒,眼底如死水般無瀾。
原以為他做的不會是一場空。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
淮止的傷口,再次被包紮好的時候。
陸聽酒才發現,不知不覺什麼時候,淮止已經靠在了她懷裡。
當即要起身的時候。
「剛剛是不是動到傷口了?」
簡夫人看著淮止額間冒出的細細密密的冷汗,語調關心,但是沒有任何的動作,「醫生不是說了不讓你動,想喝水你給我說就可以了,怎麼要自己去拿呢。」
喝水?
陸聽酒看著淮止已經乾涸的唇瓣,將放在一旁桌上的一杯水,試了試溫度才遞到他唇邊。
「乾媽別說他了。」
陸聽酒就著淮止喝水的速度,緩緩將杯口傾斜,「他一貫不喜歡麻煩其他人。而且他傷口,已經很疼了。」
聽見陸聽酒的話,再看到她的動作。
簡夫人眉眼間的神色,不著痕迹的溫和了些許,語調也是輕柔了起來,「還是歲歲最了解淮止。」
一杯喝完后。
陸聽酒低眸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色,下意識的放緩了聲音,軟而低,「還要嗎?」
「不要了。」
淮止回應得艱難,嗓音清晰可聽的虛弱。
陸聽酒伸手小心翼翼的擦了擦他額頭上的冷汗,才把他慢慢的放開。
隨後她看向了容祁瑾,「他現在是不是不能吃什麼?粥呢,他……」
陸聽酒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人帶了起來,「他母親會照顧他,再不濟還有醫院的醫生護士。酒酒,為什麼要你來?」
對上男人一雙沁滿冷怒的眼睛時。
靜了靜。
陸聽酒才低低的哦了一聲。
一旁的簡夫人見狀,她看著淮止的眼睛,語調不輕不重的出聲,「淮止應該是更願意讓歲歲照顧他的。歲歲,你要是沒事……」
「她沒時間。」
男人低沉的嗓音,迅速就替陸聽酒回答了,「她昨晚一整晚沒睡,需要休息。更何況她的戲份還沒有結束,更沒有時間。」
霍庭墨看著淮止,低沉清冽的嗓音字字緩緩,清晰無比,「酒酒沒時間待在醫院,後面也沒有時間再來醫院。一分一秒都沒有。」
霍庭墨話音落下后。
整個病房寂靜一片。
安靜幾秒后。
輕啞虛弱的聲音才響起,「不用照顧,我一個人可以。」
淮止看向陸聽酒,乾淨清潤的眼神對上她的眼睛,「如果痊癒了,歲歲,我給你發消息。」
如果愛一個人,她是自由的。
即便淮止知道,如果陸聽酒能夠留下來,他會少承受很多很多的痛。
……
陸聽酒從病房出來的時候。
走著走著就停下了腳步。
在她身後的霍庭墨,也跟著停了下來。
但陸聽轉過身的時候,並沒有看向霍庭墨。
而是看向跟在最後面的男人。
賀漣詹。
在陸聽酒的目光看向他時。
不過一秒。
霍庭墨就攔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酒酒。」
霍庭墨低眸看她,深沉不見底的視線,深深的鎖在她白皙乾淨的臉蛋上。
嗓音低沉不辯情緒,「他已經脫離危險了。」
「可是他受傷了。」
陸聽酒的嗓音,冰冷得沒有任何的溫度。
可是他受傷了。
受傷。
霍庭墨盯著她的眼,平靜得任由底下暗濤翻湧,面上不顯分毫。
他微微勾了勾唇,弧度涼薄諷刺,「你心疼?」
「他受傷,你心疼?」
那我呢?
我受過的那麼多次的傷,你有沒有一星半點的心疼?
陸聽酒臉上情緒不變,輕描淡寫的道,「我心疼怎麼樣,我不心疼又怎麼樣?」
她抬眼,對上男人的眼睛,「賀漣詹上門找他幹什麼?警告?警告他什麼?」
陸聽酒語速平緩,吐出也是格外清晰,「為了你?為了你應該來找我才對啊。」
「找淮止幹什麼呢?」
看著男人愈發陰沉的臉色,陸聽酒輕笑了笑,「他在,還是不在,會不會有什麼影響,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陸聽酒。」
叫過無數次的三個字,像是從男人吼骨深處溢出來的,「你再給我多說一個字試試。」
聞言。
陸聽酒臉上笑意愈深,「你看,其實你心裡清楚。我要是你,有些事情心裡知道就行。擺到明面上來,對誰都不好。」
【酒酒,我要是你,有些事情藏在心裡也就罷了。】
【你只要不說,我就可以當做不知道。擺到明面上來,對誰都不好。】
昨天晚上他才對她說過的話,如今倒是一字不漏的還給了他。
霍庭墨俊美無儔的臉龐,還是漸漸有了變化。整個臉部輪廓,也是緊繃到了極致。
包括他看向陸聽酒的眼神,也是一點點的沉到了最極致。有種暗黑的氣息縈繞。
他看向陸聽酒,嗓音很低,也很緩,像是質問,可是質問中又多了一層道不清說不明的喑啞,近似溫和的哄溺,「是你之前親口說,不會離開,不會有其他人,只有我。」
靜寂幾秒。
陸聽酒臉上神色不變,清越的嗓音無端有些縹緲,有些虛無,也有些不真實,「我這樣說過啊……」
她漸漸靠近了霍庭墨,「如果不是你,自然也沒有其他人……」
聽見她的話,還沒有聽清話里的意思時,霍庭墨腰間驀地一空。
「酒酒!」
幾乎是那瞬間,陸聽酒已經退到了三米之外。
……
第一槍的時候,賀漣詹躲了過去。
第二槍的時候,霍庭墨擋在了槍口面前。
陸聽酒精緻明艷的臉上神色冰冷,看著男人的眼神里不帶任何溫度。
「不要他的命。淮止傷在哪了,他還回來就行。」
「不偏一分一毫。」
陸聽酒一字一頓,毫無感情的道。
能夠讓霍庭墨毫無防備的人,是賀漣詹和容祁瑾。
但如果說,即便知道會要他性命,但還是能夠讓霍庭墨毫不設防的人,一定只有一個人。
——陸聽酒。
就像這個時候。
霍庭墨親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他看著陸聽酒,眼底同樣平靜得不帶任何波瀾。
「我替他還。」
霍庭墨淡淡的道,「淮止受傷,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擔心他。觸到你的底線了,是嗎?」
「可是,酒酒,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
剛好。
才出病房門的陸祁臨,陸珩看到了這一幕。
聽到淮止醒來的消息,直接從公司趕到醫院的陸京遠,也看到了這一幕。
……
賀漣詹和容祁瑾的臉色,皆不約而同的變了變。
其中以容祁瑾的臉色,沉得最厲害。
「陸聽酒!」
容祁瑾走過去,想要奪下陸聽酒手中的槍。
但身旁的賀漣詹攔住了他。
隨後,賀漣詹不疾不徐的聲音才響起,「傷人償還是沒錯,但你是不是搞錯了對象?」
「還是說,在你心裡,淮止就那樣容易被我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