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才
陸庸已經不知自己在這陰冷潮濕的地下住了多久,不見日月的地方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能感覺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日漸混沌的神思甚至已經盛不下太多思考,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出谷的決定感到懊悔。
他離開杏林谷時,正是盛夏。
母親纏綿多年的病痛和殘生一起了結在小暑之後,杏林谷里十數名醫者與學徒,都沒能留住她的命。陸庸倒不覺得遺憾或難過,只是麻木承受了一些似乎不需要的安慰,沉默看著幾個好心的同窗將她一生顛沛變成一個土墳。
當天晚上,他打點了不多的行裝,走出了他生活十九年的山谷。
杏林穀人避世而居,尋常人找不到這裡的出入口,只能看見崇山峻岭間一片狹窄而普通的平原。這平原上唯一一條不起眼的蜿蜒小路是出谷的醫者們走出來的,土被踏得很結實。可是,陸庸踩上去卻不由自主惶恐,腳下都有點虛浮。
這路並不普通。
杏林谷有規定:出谷不得歸。這裡的醫者只有兩種選擇:如老谷主虞明一般在谷中精研藥理,攀向醫者至臻至妙的境界;或是如虞杏遙一般,離開杏林谷,踏上行醫濟世的路,從此不再回頭。
這條小路,一頭是精益求精,另一頭系著天下蒼生。
天下蒼生。
陸庸心頭微震。他不見得多嚮往,但耳濡目染,對於杏林谷的人,這四個字念起來就有千鈞重。
這條路又窄又長。陸庸很少有機會看一看出谷路上的景色。可惜今夜天光暗淡,只能看到一叢叢辨不清輪廓的陰影。他吸了吸鼻子,算不上涼爽的微風送來種種氣味。他迅速辨別出了很多種,於是那些陰影在他眼前立刻變得清晰、有色。他太熟悉了——這些人們夢寐以求的藥草,無論救命還是致命。他在離谷前特意多采了一些。他身後背著的小包袱里是他用來「保命」的全部,除了母親留給他的幾錠銀兩,就是許許多多的珍貴藥材、藥品。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陸庸回過身,鄭重向這片晚風中瀰漫著葯香的山谷叩了個頭,是對這片山谷的告別,更是對過去自己的告別。
他選擇離開的理由或許和別人都略有不同,他是為了一個心愿,完成一種人生。
他出谷后馬不停蹄離開青離州,在第十日清晨到了金烏城城門口。城門前已經擠滿了等著進城的販夫走卒。金烏的繁華遠超他的想象。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他眼花繚亂,不知所措,甚至腿顫抖著忘了怎樣走路。
他滿頭大汗站在這裡,想起了多年前多年前,母親端著一碗湯走到他面前,慈祥而悲憫的神色,對他說:「庸兒,你父親給你改名為庸,就是希望你將來能好好做一個庸人……」
什麼才是庸人?庸人該怎樣生活?走出杏林谷,來到沚國最熱鬧的地方,成為這些為生計奔波的人中的一份子,他是不是就可以像父母期待的那樣好好做一個庸人了?此時,城門霍然洞開,等候多時的人們喧鬧著擁了上去。陸庸克制了對人群的恐懼,一咬牙,擠進了人流中。
進金烏城的第一天,他見到藥鋪就進,想找個幫工的活計,卻因無法交流,屢吃閉門羹。
夕陽西下之時,他坐在路邊啃乾糧,忽然看到巷角倒著一個老嫗。路人都繞著她走,偶有「可憐」「不行了」「都沒有收屍啊」之類的聲音飄入他耳中。醫者本能拽起了老老實實坐著的陸庸,他上前摸了摸她已經停跳的脈搏,卻發現她的心窩尚且溫熱。他略加思索,從包袱中翻出了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小小的紅色丹藥,塞進了這蓬頭垢面的老嫗口中。
這丹藥名叫「夢中身」,是杏林谷最為奇特的創造之一。這葯能夠緩和所有病痛帶來的不適與刺激,讓身體暫歸平靜,調動臟腑經脈釋放剩餘能量,重新各司其職,給了醫者時間徐徐圖治,是危急關頭吊氣續命的神葯,千金求不得。因服藥後患者面色平和,如入悠然夢境般舒適安寧,而得名。
不多時老嫗果然「起死回生」且精神旺健。陸庸見老嫗的落魄樣子便知她家貧無靠,想了想,又從包袱中拿出一些無人識得的珍貴草藥給了老嫗,讓她熬成藥吃下去。其實,要治好她身上的頑疾需要很久時間和很多錢。他施捨的昂貴善意也就能幫她再持續幾個月的生命——這已是他的全力了。
就在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他遇到了梁簡。梁簡百般誇讚他起死回生的神技,力邀他到自己的醫館。正為工作愁眉苦臉的陸庸不疑有他,欣然答應,從此進入了這間幽閉的囚籠。
他被梁簡關在地下,由梁簡親自照看。他的職責就是在那特殊材質製成的簾幕後,代替梁簡給病人看病開藥。透過簾幕,他可以清晰看見病人的臉,而外面絲毫不能察覺裡面的欺騙。
陸庸當然想過逃走,因為這絕不是他希望的方式,不是他「像庸人一般生活」的初衷,但他又很是猶豫。在這裡,他除了自由什麼都不缺。所謂「庸人」不正該如此嗎?用技藝換一日溫飽,他為什麼要逃出去呢?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中,他逐漸模糊了反抗的意志。
頭頂上的地板又響起了三聲敲擊。陸庸乖乖坐到準備好的椅子上。一陣鈴鐺響遮掩了機關啟動的聲音,真正的神醫面色平靜升到地面。筆墨、脈枕等都已經齊備地擺在小几上,梁簡也站在一旁,滿臉堆笑,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著看病的手很快伸了過來,他略有些驚訝。這隻手,他不久前剛見過,在內關穴上有一小紅痣,讓他印象很深刻。他記得這女子憂思頗重,皮囊中包著一團火,不知何時就會燒起來,禍及自身。所以他開了不少以毒攻毒的藥材,索性將這火引逗出來燒凈,反而強於長久按在裡面侵蝕肺腑。
她為何又來呢?陸庸自信這樣平常的癥候,不會有失。他想了想,減了幾味猛葯,寫了張與上次大同小異的藥方,擱筆,轉動被一圈鈴鐺包圍著的操縱桿……
沒有動!
陸庸一驚,連忙又使了些力,腳下可升降的那塊地板紋絲未動。
鈴聲開始凌亂起來,梁簡也有些慌神,趕緊上前幫著陸庸搖動機關,鈴聲立時如暴雨般焦躁。
「梁大夫,有什麼事嗎?」簾幕的另一邊,三人都已圍了上來,顧玙關心地問。
「無、無事。」梁簡匆忙回應,轉身就向屏風后跑去。那屏風背後是一條通往屋外的小道,正是梁簡給自己留的後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上。
「去哪?」屏風邊閃出一個嬌小的女子,笑眯眯看著他,「玙哥果然猜的准啊,這屋裡機關的位置結構和你猜的一模一樣,不愧是天下無雙的手藝人。」梁簡還未自震驚中回過神,只聽小元的尖叫響徹整間小室:「這是怎麼回事?!」梁簡回頭,簾幕已經被外面的人掀開,儆心堂的荒誕秘密直陳人前。
小元滿眼不可置信,顧玙和顧瑂氣定神閑注視著屏風邊。
「你捧我做什麼,是桂花糕不夠吃了?」顧玙笑看方才拿他打趣的霜雲。
梁簡滿頭大汗,怒吼一聲想要推開霜雲逃走,可他完全不會功夫,哪裡是霜雲的對手。霜雲三下五除二便用他自己的衣帶把他捆得結結實實,丟在了陸庸腳邊。
從變故突起到梁簡變成大粽子坐在地上,陸庸一直端坐在自己椅子上,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有事不關己的迷惑,城裡人果然讓人看不懂。
「你們到底什麼人,誰指使你們來的?」梁簡坐在地上掙扎,惱恨道。
其他人還沒說話,小元先叫嚷了起來:「騙子!你居然是個大騙子!」他的名醫夢忽然碎成了渣滓,少年承受不住這種打擊,哭了起來。
這樣吵鬧的環境沒有辦法談話。顧玙給霜雲使了個眼色,霜雲意會,拉起小元的手:「跟姐姐出去等,姐姐給你變戲法。」
「我不看戲法!」小元邊掙扎邊哭。
「那你帶姐姐參觀一下。」霜雲不由分說,拉著他的手推開門走了出去,還不忘抬腳「嘭」一聲將門踹了回來,關得嚴嚴實實。
「梁大夫,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們解個惑吧。」顧玙微笑道。
梁簡頹然嘆了口氣,和盤托出。
年初,他自己都不清楚怎樣,就歪打正著治好了守備夫人的病,那守備夫人對他極其信任,給他介紹病人,還助他開了儆心堂。他以為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輪到他交好運。可漸漸地,隨著病人不斷增多,梁簡平庸簡陋的醫術遠遠無法對付那些慕名而來的尊貴客人。他有意製造的「薦書」門檻,反而成了某種高人一等的象徵,讓他的名聲水漲船高,更加不可收拾。於是,他動起了歪腦筋。他需要斂來一個天才的靈魂,將它裝進「梁簡」的皮囊里,完成他重振家聲的美夢。
父親的死是他永遠的痛。
「我家世代行醫,我的父親是前任太醫院醫正梁從,品德才能皆為醫者表率。可是,十餘年前,他因開錯了藥方而入獄,雖蒙大赦,免刑返鄉,但他一身傲骨,受不了鄉鄰戳他脊樑,說他庸醫,最後鬱鬱而終。在整理他的遺物時,我發現了一封遺書。父親說他一生嚴謹行醫,毫不懈怠,無端遭此劫難只因為他在朝堂之上說了一句對的話,做了一件對的事。無數次思及此事,他自覺仰不愧天,對得起良心。但他的心中不能安寧,他對不起母親和我,更對不起梁家世代行醫的清名……」梁簡眼睛通紅,聲音更咽,「因為他的『良心』,梁家要背上草菅人命,庸醫的罵名。他被內疚折磨,甘願自裁謝罪。父親他,他不是鬱鬱而終,他是服了慢性毒藥,自盡的……」說及此處,梁簡再也忍耐不住,痛哭起來。
「所以,你為了恢復所謂的梁家清名,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李代桃僵的法子?你覺得這樣換來的清名,是你父親願看到的?」顧玙覺得梁簡的想法匪夷所思。
「我也沒想一世騙下去,這是不可能的,我只想借陸庸的手度過這段難關,等到儆心堂成了氣候,我再開個分堂,到時候就讓陸庸出來坐診,我絕不會虧待他的。」梁簡小心翼翼仰頭看向旁邊一臉淡漠彷彿不干他事的陸庸。
顧瑂冷笑一聲:「你將他關在不見天日,潮濕陰冷的地方,與蛇鼠為鄰,這樣的虐待,你還敢說什麼不虧待?」
梁簡自知理虧,半晌才小聲道:「我也沒想一直關著他……只要他提出來,我馬上給他安排上房!可是……我看他也沒什麼想走的意思。」
這樣的欺侮,難道他還能是自願的?顧玙顧瑂難以置信的目光都投向陸庸,陸庸迷惑地看著兩人,不知他們要做什麼。
「你是自願的?」顧瑂輕聲問。她覺得陸庸整個人都怪怪的,或許是被梁簡虐待出了毛病,生怕自己嚇到他。
陸庸也不知自己這叫不叫「自願」。他當然不是自己想住在地下室當替身,但有一說一,梁簡確實沒用什麼非常手段控制他,是他自己沒想跑,他想在這裡做個平凡的幫工……陸庸稀里糊塗點了點頭。
「為什麼?」顧瑂十分不解,陸庸仍舊沒有開口,「你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顧瑂關切道。
陸庸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啊啊」聲——果然是難言的苦衷了,他是個啞巴。
「梁簡,你打了個好算盤啊,」顧玙簡直氣笑了,「你找了個完美的替身,一個不會告狀的啞巴。」
梁簡不說話了。他選擇陸庸確實看中了他不能說話,如此,儆心堂的秘密能儘可能長久保守下去。但是,他還是有點委屈:「我確實沒有虐待他,好吃好喝伺候著,除了不讓他露面以外,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這時,陸庸又「啊啊」兩聲,拽過了桌上現成的筆墨,開始寫起字來。
顧玙和顧瑂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為一日溫飽,忠人一日之事,有何不妥?
這話倒問得顧氏兄妹啞口無言,他們將陸庸發自內心的問題當作了他的態度——那既然陸庸自己覺得妥當,他們又何必替人申冤?
當即兩人不再糾纏梁簡和陸庸的事,直入正題,道:「梁簡,我們來找你,是為了一樁自殺案。」
「啊?」這個走向,梁簡始料未及。他以為是李千金或是之前其他客人發現了什麼破綻,讓這兩個人來報仇出氣,怎麼還有自殺案的事?
「倚翠樓的孫憐憐,你可認識?」顧玙問道。
「倚翠樓……」梁簡覺得有點耳熟,「那不是青樓嗎?」他大驚失色。
「對,紈香徑上最有名的青樓,孫憐憐是裡面的小娘子,她自殺了。」顧瑂簡單解釋道。
「我怎麼會認識什麼青樓的小娘子,她自殺和我沒關係啊!」梁簡覺得自己兜頭淋了一盆污水。
「你不認識她?」顧玙盯著他,柔潤的眸子溫溫柔柔的,卻似張開一張網,讓人不能迴避。
「真不認識……」梁簡話音未落,一柄小小的飛刀從天而降直落到他腳尖前,嚇得他一聲驚叫,連忙抬頭看。只見屋頂瓦片被掀開一塊,框出一方霜雲的笑臉:「梁大夫,認真答,想好答。」似乎隱約還有小元的聲音飄過來:「啊,好高啊,我要下去……」
霜雲帶孩子的方式真是別具一格,顧瑂背上冒了冷汗。
「我真的不認識,你想想,我若與倡家女認識……別說認識,就是我的腳踏上紈香徑一步,那些豪門貴女怎麼可能來找我?我這不是自掘墳墓嗎?」梁簡十分委屈。要知道,為了籠絡這些矯情自矜的貴客,他下了很大的功夫,尤其在潔身自好上,大概只有持戒的和尚能與他媲美了。
「可是,孫憐憐服下的毒藥是用你們儆心堂的葯紙包著的,」顧玙道,「我上次從你這裡取了葯,回去對比過花押,分毫不差。你若不認識她,這葯紙是哪來的?」
「這更不可能了,」梁簡分辯道,「儆心堂沒有毒藥……」
咳咳。陸庸喑啞地咳了兩聲,其實,以他的行醫風格,儆心堂葯櫃里還是有不少毒藥的。見三人都看著他,他連忙提筆寫道:「毒藥使用慎之又慎,杏林谷以性命為尊,庸筆下絕無一條冤魂。」
杏林谷以性命為尊。
這句話,江洛如在顧玙耳邊說過無數次。杏林谷的醫者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天才都有傲骨,都喜歡自由地尋求並建立自己的法則,但無論何種方法,這裡最大的法則的都是救命不害命。
顧玙那時問她:「那若違背了便如何?會被同門追殺嗎?」江洛如想了想:「不如何。沒有懲罰的規定。」「這算什麼規矩,豈不是一紙空文?」江洛如笑道:「怎麼會呢,所有人都知道此念一生,勢必大亂。天才不忌憚所謂的懲罰,他們有千萬種方法逃避,他們忌憚的是惡念本身——是那由一點不受控的惡念而無限延伸的、其他天才的惡念。」
顧玙相信陸庸的話,讓人自殺的毒藥不可能出自陸庸之手,更何況,他連那陰暗的地下室都出不去。至於梁簡,他確實沒有理由在生意風生水起的時候,與一個妨礙他「重振家聲」的青樓女糾纏不清。
孫憐憐的毒藥到底是哪裡來的?難不成她還能認識來看病的貴女?
「哎呀,我們太傻了,」顧瑂突然毫不顧及形象,一拍自己腦門,懊悔至極,「被一個花押印迷了眼。」
「什麼?」顧玙還沒明白。
「梁簡,你方才說你何時遇到的守備夫人?儆心堂又是什麼時候開的?」顧瑂嘆氣道。
「年初遇到的。儆心堂是初春時節夫人幫忙籌備,三月末正式開業的。」梁簡呆愣愣看著兩人。
「孫憐憐去年就死了,哪裡來的儆心堂花押?」顧瑂被自己氣笑了。
顧玙也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粗心。兄妹倆只顧盯著這明顯的字型大小一味求索,反而放過了更加顯而易見的信息。
可是,這讓那張紙更加撲朔迷離了——一個去年死的人為什麼會拿著今年的葯紙?
無論如何,梁簡和陸庸確實是提供不出什麼線索了。
顧玙嘆了口氣,拿起霜雲釘在地上的飛刀,在梁簡驚恐的眼神中從容將他的束縛解了,扶起他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己,得罪了。」他看了眼顧瑂:「我們走吧。」
「等一下,你們就這麼走了?」梁簡愣住。
「還有別的事?」顧玙疑惑道。
梁簡小心翼翼試探:「你們不把我……送官?」
顧玙笑道:「囚禁他人還行騙是不對,可被你囚禁的人心甘情願,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報官。不過……」他看向陸庸,「竟有天才甘為蠢材驅使,我真不懂。」
梁簡聽到這話可不樂意了:「哎,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庸提著筆的手頓了一下,埋頭在紙上認認真真寫下:「庸乃庸人。」
顧玙笑笑,道:「庸人不是螻蟻,亦當有所為,有所不為。」說罷,他與妹妹並肩向門外走去。「其實做人不必勉強自己,誰說醫者世家想要重振家聲就必須行醫了?龍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梁大夫,我看你做生意就很靈啊。」隨著顧玙聲音漸遠,兄妹的身影消失在儆心堂門口。
顧玙並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感慨,於未來救了許多人命,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此時的兄妹二人和霜雲走在回程的路上,哀嘆不已。
「廢了這麼半天勁,什麼線索都沒得到,我真的太蠢了。」顧瑂仍然心有不甘。
「你嚎什麼,最傷心還是小元,」霜雲嘆道,「好端端的師父是個騙子,真正的神醫是個啞巴,你沒見他哭得,簡直比死了爹媽還慘。」
「胡說,」顧瑂趕緊打斷她道,「別咒人家。」
「怕什麼,我說了又不靈驗。」霜雲滿不在乎。
「總之,這事辛苦你了,」顧玙微笑對霜雲道,「我們要好好謝你,想吃什麼儘管提,我買了叫瑂兒送去給你。」
霜雲立刻展開一個諂媚的笑臉:「還是玙哥對我好!我想吃城南的芝麻胡餅,城西正陽飯莊的醬肉,還有……」話猶未畢,她猛地躍起,躥上了屋脊。
兄妹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去捉賊!小東西,這次別想跑!」霜雲在屋頂上幾下就沒影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賊」喊捉賊?
兄妹二人習慣了她的跳脫,無奈對視一眼,繼續往回走。
「哥,這條路是……」顧瑂走著走著,發現這不是去半日閑的路。
「嗯,去樓娘的小院看看。」顧玙隨口道。
顧瑂立刻停住了腳步:「去那兒幹什麼?那裡……現在住著別人……」
「我知道,」顧玙回過頭好笑地看她,「不是唐楷住在那兒嗎?」
「是啊……所以我們去……做什麼?」顧瑂忐忑地問。
「我想見見他,」顧玙直言不諱,「我要看看什麼人想娶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