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舅舅
丞相府經歷了百年的金粉大書牌匾被火光照亮,矗立在鄴京百年世家也該有一番動蕩了。
「蕭珩!你不得好死!」胥丞相一大把年紀被人從睡夢中拖醒,身上都還穿著寢衣,因為被人粗魯地拖拽出來,花白的頭髮都凌亂不堪。
舉著火把的官兵將胥府團團圍住,李卿凝還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有點害怕地往蕭珩身後躲了躲,耳邊儘是婦孺的哭嚎和胥丞相對蕭珩的謾罵。
但是蕭珩對此恍若未聞,恍若未見,火光在他的眼中躍動,拉扯出扭曲又瘋狂的光影。
忽地,胥府的一位公子掙脫開官兵的扣押,手中的匕首泛著寒光,沖向蕭珩。
「嗤」的一聲,皮肉綻開,血灑一地。
李卿凝驚叫一聲,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幾步遠的地方倒下的屍體。
「啊啊啊啊!」一位婦人歇斯底里地尖叫,連滾帶爬地到了胥府公子的身邊,痛哭到失聲,「我的兒啊……」
蕭珩站在原地未動半分,他身旁穿著黑衣的侍衛追雲手中的長劍已染鮮血,眼底儘是肅殺之意。
「違抗者,如此下場。」蕭珩眸色深沉,說道。
蕭珩不再管身後的嘈雜之音,轉身看到坐在地上還沒回過神的小公主,眉梢微挑,這小公主膽子實在是小。
「公主,馬車已到,臣護送你回去。」蕭珩說道。
李卿凝眼裡含著兩包淚,抬頭看向蕭珩,真的是送她回去的嗎?
她怎麼覺得蕭珩是來送她上路的……
「舅……舅舅……」便宜舅舅也是舅舅,李卿凝聲音顫顫地喚道。
蕭珩走到李卿凝面前,影子將她嬌小的身子全部籠住,「公主方才叫臣什麼?」
李卿凝心裡一顫,她要去東夷當質子這件事,是蕭珩說的。蕭珩要做的事,就算是母妃和小皇弟也攔不住的,想留在鄴京還是必須去東夷當質子,現在只有蕭珩說了才算。
李卿凝咬了咬唇,沾了點灰的小手輕輕拽著蕭珩的衣擺,眼裡蒙著水光,「舅舅……我怕……」
舅舅?
倒是會攀關係。
蕭珩垂眸斂下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道:「公主是自己站起來,還是要臣抱?」
李卿凝攥著蕭珩的衣擺,心下一橫,道:「要……要抱!」
李卿凝說完也不敢去看蕭珩的臉色,被水光模糊的視線往下移,落在蕭珩的脖頸上,喉結滑動,只聽他輕笑了一聲。
影子壓下,腰間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摟住,兩腳騰空,視線也隨著升高。
「公主是第一個找臣要抱的人。」
蕭珩眼底似笑非笑,睨了一眼李卿凝,「臣應該覺得榮幸嗎?」
蕭珩單手抱著李卿凝,讓李卿凝坐在自己的臂彎上,走路平穩。
李卿凝扶著蕭珩肩膀的手都發軟,「謝謝……舅舅。」
「呵。」蕭珩唇角揚起,笑了一聲,把李卿凝放到車轅上,「公主進車廂吧,臣把胥府的事情交代一番,便送公主回去。」
李卿凝連連點頭,立刻進車廂里,車簾落下,擋住那道紫色的身影,李卿凝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次逃跑失敗,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逃跑的機會,唯有討好蕭珩,才可能有機會不用去東夷。
但是蕭珩他性子陰晴不定,手段陰狠,李卿凝真的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折在他手上了。
李卿凝心裡還盤算著要怎麼求蕭珩放過她,馬車已經緩緩駛動,胥府的聲音也已遠去。
「公主,到了。」
李卿凝以為蕭珩說的送她回去,是送她回宮。
然而等到李卿凝下了馬車,站在偌大的尚書府門前,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公主既然喜歡在宮外玩,那就在去東夷前,住在臣的府邸上,也省得公主再刨出個狗洞出宮了。」蕭珩看到李卿凝寸寸變白的面色,心中愉悅。
住在這裡?
住在……蕭珩府上?!!
李卿凝眼前一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晚受了太多驚嚇,這會兒直接給暈了過去。
……
李卿凝在蕭府暫時住了下來,不過從那天晚上暈倒以後,就一直高燒不退。
「中毒?」蕭珩聽到追雲的稟報,挑眉道。
追雲回道:「是,幾位府醫都這般診斷,公主並非普通高熱,而是中毒所致。並且毒素在體內已積攢數月,怕是宮中的人下的。」
雖然小皇帝已經登基,但是宮中並不安穩,秦太后和小皇帝有蕭珩護著,沒人能對他們動手。
而無人問津的李卿凝,便替他們遭了罪。
蕭珩看著桌案上擺得棋局,黑子和白子縱橫交錯,蕭珩勾起唇角,道:「小公主中毒並非什麼壞事,不過不能讓她在這裡死,她的命得留到東夷。」
蕭珩落下黑子,白子淪陷半數。蕭珩撫平衣袖上的褶皺,起身離開。
李卿凝昏昏沉沉地醒來,入目是陌生的銀絲流光軟綃,耳邊還有個聲音在和她說話。
「公主醒了嗎?」
李卿凝的高熱一直沒有退,視線都燒模糊了,也沒力氣思考身邊的人是誰。
蕭珩站在李卿凝的床邊,少女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寢衣,衣襟微微敞開,脖頸瑩潤,膚如凝脂,精緻的鎖骨半遮半露,臉上因為高燒而泛著一抹潮紅。
李卿凝才十三歲就已出落至此,蕭珩突然覺得有點便宜東夷那幫蠻夷外族了。
「咳咳……」李卿凝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想張口說話,喉嚨又疼得厲害,咳嗽不斷。
李卿凝以前雖然在宮中不受寵,但也是嬌養長大的,哪裡吃過這種苦,哼哼唧唧了兩聲,啞著聲音道:「嬤嬤……我熱,要扇扇……」
蕭珩眸色微沉,坐到李卿凝的床邊,忽地伸手摸了一下李卿凝的后衣領,果然都汗濕了。
蕭珩俯身,唇瓣幾乎貼在李卿凝的耳邊,聲音低沉地誘哄道:「公主喊一聲蕭大人,臣就給你扇扇。」
蕭大人?
哪個蕭大人?
李卿凝腦子已經轉不起來,便跟著喊道:「蕭大人。」
蕭珩眯了咪眼,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脆弱到一隻手就能了結她的性命。
一道暗芒從蕭珩眼底轉瞬即逝,再留段時間玩玩吧。
「嗯,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