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挺會使喚人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宮中所有人都入了局，唯獨他們站在邊緣看著那場巨大的博弈。
李卿凝心中通透，又怎會看不明白誰想他們活，誰想他們死。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但是我也不想看到皇弟過得不好。」無論蕭珩野心如何，起碼現在這種時候，只有他是希望小皇帝活著。
如果是胥丞相，定會將李懷安從皇位上推下來。
外面雷聲陣陣，綿綿小雨終究成了傾盆大雨。
「所以公主和皇上表明是要全然相信蕭珩嗎？」
李卿凝不大敢去看張太傅現在的神色，但是也沒有直接回應張太傅的話。
她不是全然相信蕭珩，她只相信自己。
她知道怎麼做才能活下來，她只有保證自己活著的前提下，她才有能力去顧及別人。
「太傅，你以前教過我一句話。」李卿凝抬眸，眸光剔透，「道不同，不相為謀。」
張太傅，胥丞相這樣的人或許心懷天下，但是她這樣的人終究無法與他們為伍。
李卿凝向張太傅微微躬身行禮，道：「太傅保重身體。」
李卿凝低垂著頭，沒有看到張太傅眼中複雜的情緒。
然而就在李卿凝將要轉身離開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壓迫感，沒等她回頭，一把雪亮的長劍劍刃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如此，公主將來必然是要與我們為敵。」
李卿凝回頭，本該關押在天牢里的胥丞相此刻正站在她身後。
「胥丞相……」李卿凝愣住了，胥丞相怎麼會在這裡？
天空的閃電劃過，強光打在胥丞相傷痕縱橫的臉上，顯得十分駭人。
「七皇子不該當皇帝，我也不能看著鄴朝的基業毀在蕭珩的手裡，所以公主莫要怪我。」胥丞相一邊說著，手中的長劍漸漸逼近李卿凝的脖子，「七皇子也會很快來陪你的。」
李卿凝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張太傅，希望他看在自己在宮中也救過他一次的份上，可以救她一命。
但是張太傅目中雖有不舍，最後還是撇過眼。
李卿凝瞳孔驟縮，這一刻她也終於明白蕭珩所說的她會後悔的話。
或許在黑白不明的世道下，最不能相信便是感情，只有利益。
「若是遇到危險，公主可以喊臣的名字。」
蕭珩的聲音突然迴響在腦海里，李卿凝恍若夢醒。
「蕭珩！」
幾乎是在李卿凝聲音落下的瞬間，一支暗器從房樑上飛下，直直地刺入胥丞相的手腕上。
胥丞相痛呼一聲，李卿凝也被推到地上。
誰也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緊接著張府的管事闖入，「老爺，不好了！蕭尚書帶人圍府了！」
張府大門大開，一人撐著一把緋色的傘，閑庭散步一般穿過雨幕，走進了前廳。
方才房樑上偷襲胥丞相的人一躍而下，單膝跪下蕭珩身側，等候指令。
深緋色的油紙傘收下，蕭珩一身紫衣，桃花眸中露著濃濃嘲諷看向胥丞相和嚇傻的張太傅。
李卿凝對上蕭珩的視線，瞳眸縮緊。
原來這一切，都在蕭珩的計劃之中。
這樣的場景何其相似。
李卿凝本還在疑惑當初是誰將她綁入胥府的，此刻已經有了答案。
蕭珩利用了她兩次。
李卿凝有些后怕，如果她今日被張太傅說動，要與蕭珩為敵，房樑上的那人是不是會直接結果了她。
胥丞相在天牢里受的傷本就不輕，此刻已經癱倒在地上無力再起，嘴裡還有鮮血不斷溢出，命不久矣。
蕭珩站定在胥丞相面前，垂眸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恨意。
還遠遠不夠。
「都帶回去，張太傅也一起壓入天牢，等候審問。」蕭珩冷聲道。
身後的官兵湧入，張府彷彿變成了第二個胥府。
蕭珩走到李卿凝面前蹲下，一手托著臉，手肘支著膝蓋，看著李卿凝被嚇得煞白的面色，眼裡的幸災樂禍不加掩飾。
「公主後悔救張太傅了嗎？」蕭珩問道。
李卿凝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濕漉漉的眼睛就是盯著蕭珩看，像是委屈巴巴地在向他控訴什麼。
蕭珩眼眸微闔，眸中閃過一抹笑意，伸手，「公主起來吧，地上涼。」
不過嚇唬了兩次，怎麼就怕成這樣了，這才……多大點事啊……
李卿凝猶豫了一下，顫顫地把手放到蕭珩手裡，話都說不利索地道：「蕭蕭蕭蕭蕭大人，我我我是站在你你你這一邊的。」
「所以呢？」
李卿凝心裡沉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敢道：「所以，可以對我好一點嗎？」
起碼別殺我，也別把我送到東夷……
蕭珩回握住李卿凝的手，和想象中的一樣，小小軟軟的。
蕭珩一邊拉著李卿凝起來，一邊道：「臣對公主還不好嗎？」
除了李卿凝，他可沒抱過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握著一個人的手。
李卿凝沒敢回應，只是低著頭被蕭珩拉著往前走。
還是第一次有人牽著她走。李卿凝過度害怕緊張的情緒，莫名就消散了一點。
不過沒走幾步，蕭珩就站在屋檐下停了下來。
李卿凝不明所以地看向蕭珩，蕭珩道：「踩到水裡，公主的鞋子又要髒了。」
李卿凝眼睫輕眨，袖子下的手緊握，試探性地問道：「那……那蕭大人可以抱我過去嗎？」
蕭珩眼中難得閃過一絲詫異，他本意是想喚幾個下人抬個攆轎來，但沒想到這小公主竟然得寸進尺。
還挺會使喚人的。
「臣遵旨。」
李卿凝躊躇地張開雙臂，蕭珩輕而易舉就能抱起她，一如上次那般讓她坐在自己臂彎里。
「公主撐著傘，扶穩了。」蕭珩另一隻手虛扶著李卿凝，說道。
李卿凝點頭，把緋色的油紙傘打開，撐在他們頭頂。
蕭珩抱著她走入雨幕，天上的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傘上，順著傘骨匯聚成水流落下，像是將他們與外界隔斷開似的。
李卿凝覺得自己愈發不懂蕭珩的意思了，他會拿胥丞相和張太傅當例子來警告她，但是又會買撥浪鼓哄她，還願意抱她淌水。
雖然蕭珩是外祖父的義子，但是她和蕭珩以前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蕭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想問胥丞相和張太傅的下場嗎？」蕭珩突然道。
李卿凝抿了抿唇，耷拉著眼皮，聲音悶悶地道：「沒有想問這個，他們的事……皇弟和蕭大人決斷便是了。」
「那公主方才想問什麼？」
「想……想問蕭大人今年多大了？」
蕭珩勾起唇角，道：「年初之時，臣正好及冠。」
這位權傾朝野的大臣，年輕到讓李卿凝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