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噩夢
神經緊繃后猛然放鬆,疲憊感洶湧而至。
王清月躺在院子的搖椅上,四肢無力垂掛,眼裡寫滿生無可戀。
她還是不明白,怎麼有這麼巧的事?隨便碰上一個姓蕭的就是她費勁巴拉躲著的那個,這運氣已經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了。
「你這是準備做什麼?」齊君行剛回府就瞧見她這個姿態。
「爹爹。」王清月從搖椅上起身,「我今日遇到了昨天救我的郎君。」
…然後?
齊君行靜等下文。
「不巧,他是太學的學子,認識哥哥。」
「所以,你這樣是因為身份被看穿了?」齊君行穩如泰山。
「不是。」
聽到她的否認,齊君行微微蹙眉,那還能有什麼引動她這麼大的情緒變化?
「長安王府的世子來姑蘇這事兒您知道嗎?」
「你是說,昨天救你的人是王世子?」齊君行迅速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嗯。」
「你倒是好運氣,我也不過才收到消息,聽說此次清剿匪患有王世子跟隨,你就先和人見過面了。」
好運氣?這運氣給你你要不要?!
可惜這話她不敢說,憋了一下才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句:「我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
「明日我帶你登門致謝。」
「別!」王清月頭一次嘴快過腦子,「我已經誠懇地向殿下道過謝了,禮物也讓人打包送上門了,沒必要再勞動您親自去一趟。」
齊君行狐疑地打量她一眼,顯然覺得她有些許反常,但很快收回視線沒有逼她。
逃過一劫的王清月不敢在明察秋毫的爹爹面前瞎晃,找了個借口回屋去。
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小插曲看似圓滿結束,夜裡,王清月卻做了一場大夢。
……
「王姑娘生來矜貴,今日怎行如此大禮?」
雅緻氣派的廳室內,隔著重重金絲紗幔,一位身穿金線綉紋暗紅色長衫的男子慵懶地斜倚在雕龍畫鳳的軟榻上,辨不清顏色卻有著一副好嗓音。
王清月眼睜睜看著自己跪伏在大廳正中的地板上,卑微叩首向男子乞求:「我一人的過錯一人承擔,懇請殿下看在兩家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父兄。」
「情分?你我兩家何時有的什麼情分?王姑娘不妨說來聽聽。」男子聞言譏嘲冷笑,聲音中透著徹骨的寒意。
別吧,這勞什子情分怕不是弄巧成拙結了仇啊!
王清月的理智告訴她,這會兒開口沒什麼好果子吃,但跪在地上的人彷彿失了智,根本不受她控制!
然後她就眼睜睜看著「自己」作死。
「當初是我不識抬舉毀了兩家姻親,為向殿下賠罪我願三跪九叩、八抬大轎求娶殿下為我王家少君,還請您高抬貴手!」
「不識抬舉?」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輕笑一聲從軟榻起身,
手中摺扇合攏,挑開層層漂浮如煙的紗幔,一步一步向前,光潔如玉的下巴漸漸展露出來,卻仍看不到全貌。
「王姑娘那日來府中退婚,道我善妒,不堪為良配,字字句句言猶在耳,今日卻又反悔上門求娶,當真是不將我長安王府放在眼裡啊。」
伴隨著長安王府四字出口,男子的形象瞬間明朗起來,赫然就是長安王世子那張勝過精修神圖,更甚畫中仙人的神顏。
他嘴角含著三分譏誚,桃花眸輕怠微撩,不見怒容,未有恨意,卻更讓人戰慄絕望。
他眼中的是一個將死之人、一個哪怕上躥下跳也勾不起他絲毫情緒的螻蟻。
王清月看著他逼近跪在地上滿身狼狽的「自己」,每一步都高高在上、尊貴無雙,她知道、她完了。
「是我有眼無珠!是我不識抬舉!世子寬宏……」
地上跪拜的人的絕望王清月感同身受,卻無可奈何,面前這玉面閻羅擺明了要她死。
「人貴有自知,可惜,你沒有。」男子打斷她的求饒,話語間隱有不耐之意,「聖喻已下,塵埃落定。有這功夫王姑娘不如前往刑場,興許還能見他們最後一面。」
求情無望,滿懷憤恨卻不敢再出一句狂言,王清月從地上爬起,顧不得額頭上磕出來的傷口,轉頭跑出門去。
金尊玉貴的男子見此也只是勾了勾唇,冷聲吐出一個「蠢」字。
是啊,蠢,確實蠢!
什麼不識抬舉、有眼無珠都是虛的,她就是單純地蠢罷了。
王清月無聲嘆氣,王府世子再怎樣也是龍子皇孫,正經八百的皇室血脈,哪由得旁人折辱?退婚就已經夠膽大包天了,還敢指責人家不對,妥妥地老壽星上吊啊!
王清月看著「自己」莫名其妙做出的這檔子蠢事,心裡極為鬱悶,這種鬱悶就像是明知前面是懸崖,腳卻不受使喚往下跳,眼睜睜看自己走向滅亡一樣。
沒等她鬱悶完,畫面一轉就到了刑場高台,劊子手站在兩名跪著的人犯身後高高揚起鬼頭刀,刀面反射出一道亮光快速落下。
犯人抬頭、王清月瞬間驚醒!
「我艹!!」
垂死夢中驚坐起如果有原型,大概就是王清月這樣。
烏漆麻黑的夜裡,地上只有一道微弱的月光,她雙眼猛然睜開一下從床上彈起,看著和噩夢中截然不同的環境,心神一時無法歸位。
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噩夢,整個人長出一口氣,扒拉一下軟枕墊在背後,倚著床頭平復剛才飆到一百八十邁的心跳。
「還好是個夢……」
過了一會兒喃喃自語:「怎麼會是…」爹和哥哥?
又過了一會兒…
「這不會是原書劇情吧?」
再過一會兒…
「換我我絕對把人當菩薩供起來!」也絕對不能作得把家人送上斷頭台!!
最後過了一會兒…
王清月輕笑出聲:「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此時已距離她從夢中驚醒過去了半個時辰,總算理了理夢境確認一切都是假的,王清月放心把枕頭歸位,重新躺回去。
躺了一會兒夢中的事兒還在她腦海中循環,王清月忍不住嘀咕:「蕭兄看起來比夢裡那位溫柔多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蕭世子究竟那個舉動給了她溫柔的錯覺)
平穩的呼吸再次恢復,王清月總算安心睡著了。
------題外話------
忽然收到推薦票,屬於是喜從天降了,謝謝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