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
茗青離開后,眼見四下無人,秦懷璧拔下頭上發簪,動作輕巧的撬開了小窗的鎖扣。
她踮起腳費力的支起了棱花窗,雙手抓著窗沿用力一撐便攀上了窗沿。
這窗子不過是個夏日過堂所用的小窗,位置正對著屋中人的側影。
屋中正坐著一站一坐著兩個男人。
坐在椅上的男人黑髮半挽,正握著上等的羊毫筆,在紙上邊寫著什麼邊不時跟眼前之人說著話。
男人一身淺乳色的描金龍袍隨意的鋪就與身下的木椅上,微側的面頰略顯女氣,模樣跟秦懷璧有四分的肖似,只是明顯上了些年紀。
他只是這樣隨意的坐在木椅之上,卻依舊難掩周身天子獨有的威嚴,即便是再平常不過的盯著他卻也無故的生出了一股敬畏來。
這便是順嘉帝。
秦懷璧望著父親的側臉,想著前世自己被五花大綁,而眼前還在從容論政,周身傲骨的父皇就那樣被南周國的亂臣生擒而被迫下跪,一杯毒酒便草草西歸。
可憐順嘉帝堂堂一國之君,卻連死後體面都無存,被南周賊子一把火燃成了灰燼,竟連個全屍也未曾留下。
想著前世的種種,秦懷璧的心便如刀絞一般的難受,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此處的目的連忙定了定神,這才強迫自己的目光望向了那站在父皇對面的人。
那人逆著光,又穿了一身暗色的圓領袍,秦懷璧左右的瞧了半天也只隱約看到了那男子瘦削卻結實的身形和側面上分明的輪廓。
秦懷璧心道前世西北雪災照常發生朝中必然無意料與此事的官員,今日倒偏要看看這料事如神的公子是何方神聖。
她想著便踩著牆縫向上蹬了蹬,誰知腳底忽然一滑,雙手一時沒有扳住,人便已狠狠的朝著雪地上摔了下去。
秦懷璧嚇得失色,下意識的在受驚的尖叫發出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卻依舊因為落地而發出了利落的一聲悶哼。
屋中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秦懷璧不敢亂動,便捂著嘴坐在地上,連大氣不敢喘一聲。
父皇對她的確是一向是寵愛非常,但秦懷璧終歸被慎貴妃養在膝下,涉及政事,若是誤解了她偷聽政事,即便是順嘉帝不會禍及這個唯一的嫡公主身上,也必回對慎貴妃生出幾分疑心。
屋中沉默了片刻,幸得是那陌生男子的聲音打破了尷尬。
只聽男子出聲笑道:「看來起風了,竟是驚擾了陛下,微臣這就去關窗。」
說罷便是慢條斯理的腳步聲。
秦懷璧貼著牆根,抬頭望著頭上還被風吹的微微晃動的窗欞。
腳步聲越走越近,秦懷璧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她盯著窗口處,看著縫隙之處探出的那隻瘦削而骨節分明的手,動作輕緩的搭在了窗框剛剛被她用發簪所撬開的搭扣上。
秦懷璧望著那隻手卻忽然怔住。
她忽然不管不顧的起身,抓著茗青便無聲而快速的跑開。
臨走時她轉過頭最後的掃了一眼,目光最後在窗后那噙著笑意的唇上流連。
怎麼會是他……?
秦懷璧陷入了得見故人的震驚之中失魂落魄的逃開,殊不知身後男子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面上的笑意反而更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