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番外(下)【二合一】
底下是一個冰窖,打開就冒著縷縷白煙,冷氣縈繞在他的周圍,他一襲白衣走在其中,竟也和諧的宛如一幅畫卷。這地方不大,裡面是一個冰棺,周圍的牆壁上都嵌入了柜子,上邊放了許多她平日里愛用的那些小玩意。胭脂,衣裳首飾,奇珍異寶。冰棺裡面是她的屍體,周圍熏了香,保存的極好,她的肉身看不出一絲腐敗,依舊白凈動人。兩頰掃了胭脂,看著就像只是睡著了。他打開冰棺,痴痴的看了她許久,才小心的執起她的小手,貼在臉邊道:「嘉嘉,對不起,最近有些事情,兩日沒來看你了。」「我找到了害你的兇手,你開不開心?」他的大手從她的手臂劃過,最終和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貼在一起。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口,他喃喃道:「桃花又開了,嘉嘉,我等你起來陪我去看。」他的衣襟很快濕了一片,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哭。他猩紅的眼睛貪婪的盯著她的容顏,細細的掃過每一處地方,他貼著她像一株無處依靠的柳絮:「嘉嘉,你想怎樣懲罰他們?」「你說……凌遲處死怎麼樣?你會喜歡嗎?」「嗯?」他眷戀的用手摩挲著她潔白如玉的肌膚,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話。有朝堂上的,也有他自己的。直到要走的時候,他瞧見她的衣襟濕了,便從旁邊的牆上選了一件,為她將原來的衣裳脫了。她的衣裳被褪去,他的手指拂過她已經毫無生氣的肌膚,聖潔的不帶一絲情.色,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嘉嘉,宮裡最近新上供了兩批冰蠶絲,是你最喜歡的顏色,我讓人做了新裙子,下次來的時候帶給你,好不好?」他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回應他了。因此他停了一停,就俯身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柔聲道:「嘉嘉,我走了。明日再來看你。」李寶嘉愣的立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儘管這是一個夢,可是心底又有個聲音,不斷的告訴她,這是真的。她無知無覺的隨著他走出這裡,看著他以血腥殘忍的手段處死了周家上下。周暨南遠在北境,宣誓永不回京。他登基為帝,這樣愛笑的一個人,從此再也沒有展露過笑意。他後宮的人都遣散了,似乎對於所有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他好像得了病。她看見了他發病的時候,他的眸子充血,變成了猩紅的模樣,臉上青筋爆起,嚴重的時候還會吐血。李寶嘉在旁邊被嚇哭了,她不斷的嘗試靠近他,一次又一次的摟住他的腰:「趙懿——趙懿,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她像個魂體一樣輕而易舉的穿過了他的身體。他像個無知無覺的殺戮機器,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死在他的手下,被抬著出門。漸漸的,朝中對這事議論不斷,坊間傳言如今的國君,是個妖孽轉世。清醒的時候,他是明君,減賦稅,分田地,打壓世家,任人唯賢,決策果斷,讓無數百姓有家可歸,安定國土。發病的時候,他就會將自己關在殿里,不允許旁人的靠近。不能殺人,他便自虐,一刀一刀,像在贖罪。手臂大腿皮開肉綻,直到他的血流過殿堂蜿蜒成溪,沒了力氣,才能罷休。這種時候,李寶嘉總是默默的坐在他的旁邊守著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他的帝位越發穩固,他卻很顯然知道自己不再適合在這個位置上,在宗室早早的過繼了太子。數年過去,趙懿越發沉默寡言,他去藏書閣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甚至都沒有去看她。她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直到她突然將她的冰棺移出來,一批一批的道士進宮,各種各樣她沒見過的東西被送進來。道士們留在宮裡,在皇宮畫了一個無人能看懂的血陣,趙懿不再留在宮裡,開始四處征戰。從南邊打到了北邊,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邊境百姓民不聊生,大昭水深火熱,版圖不斷的擴大,以戰養戰,光被屠於他劍下就不知凡幾。直到夢參找過來,她才知道他在做什麼。夢參身著袈裟,他直入軍營,看著趙懿道:「陛下,停手吧。」趙懿嗤笑一聲,他四處征戰,身上的血腥味濃的讓人不敢直視,如今戰袍上的血跡都還未擦拭乾凈。他將長腿隨意的搭在面前的檯子上:「為何要停手?」夢參合手閉眼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陛下本是帝星降世,應庇佑世人才是,老衲縱觀天象,異象大起,您………您想用千萬人的血來獻祭邪陣,這不是正途,終將受到反噬……」趙懿將戰袍褪下,隨意往後一扔,就著了中衣斜靠在虎皮鋪就的主椅邊,長發隨意飄散著,眼角下勾,眼尾飛揚,眼裂大瞳仁清晰分明,濃密的睫毛壓下來,平生陰鷙之感,狀如鬼魅:「那就是說有效果了?」他難得笑了起來:「如此甚好,你給朕帶來的這個消息,朕很喜歡。」他笑嘻嘻的追問:「什麼時候才能反噬?」這話問得夢參都沉默了下來,良久他才道:「陛下應當知道,活人血祭,最後一個要祭的,就是自己。」「況且成功了又如何呢?您星象大損,恐怕無法有好的結果,最終不過身死魂散罷了,您何必呢?」李寶嘉終於聽懂了,她的喉間乾澀,手輕輕的撫過他的眉間:「趙懿……不要這樣,不要……」趙懿抬手喝下一盞酒,修長的的手指把玩著酒樽,烈酒入喉,他漠然道:「身死魂散也好,這是我欠她的。」夢參最終長嘆一息,走之前他道:「陛下病症已重,此症若是平心靜氣,莫問凡事,自可緩解。」「您若是得空,便來寺里與老衲下下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