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章：李象

內閣。

黃昏透過玻璃撒進，令古色古香的公房更顯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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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之人說說笑笑的收拾筆墨準備下值回家。

此時至門外閃進一道人影，眾人臉上的笑容立馬被莊重取代，匆忙放下手中之物，俯身行禮。

「侯相。」

侯君集端著架子點點頭，沖著一馬臉漢子道：「明日來了記得先去趟戶部，催催他們，讓他們抓緊把今年商稅稅率制定出來，眼瞅著就要開始收稅了，不能在拖下去了。」

「諾。」馬臉漢子恭敬應道。

侯君集轉身離去，沉重的氣氛這才消散。

皇佑十一年，蕭瑀五年任期滿，他的身體雖然當時還算硬朗，但畢竟年齡在哪擺著了，所以只能是致仕，而李承乾也不算虧待他，最後給進位三公加了太子少師銜，也算是榮譽滿身功成身退了。

接替首輔一職的自然就是侯君集了，自從聖旨下達的那一天起，他的架子就再也沒有放下去過，那首輔的譜，擺的令人簡直沒話說。

自他到任哪天起，內閣上下在他面前連喘氣都是小心翼翼的，說話稍有大聲，一頂不尊官上的帽子就扣了過來，現在諸人被他逼得，就算是在茅廁如廁，只要侯君集進來了，也顧不上三七二十一先行禮再說，放眼朝野，能讓他放下架子的，可能就只有皇帝一人了。

踩著晚霞回到家中，侯君集依舊保持著首輔的威嚴，他不苟言笑的往哪一坐，端直著個身子伸展兩臂，就跟影視里的殭屍一樣，左右兩側各站著一個婢女，拿著手帕正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拭著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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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

管家一溜煙進來，神態看著有些著急，侯君集冷著臉乾咳一聲，管家急忙停下，又後退幾步至門檻前，大袖一甩，先老老實實行禮再說。

「什麼事啊。」

侯君集的語氣聽著依舊有些不高興，管家喘勻了氣說道：「相爺，齊王來了，正在書房等著您呢。」

「知道了。」

侯君集起身，不緊不慢的向書房走去。

傍晚將至，燭台上的蠟燭都已點燃，李政背對著門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燭台前。

搖曳的燭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好長，那個背影跟年輕時的皇帝極為相似，不,不只是背影，李政的性格和處事風格都跟以前的皇帝如出一轍，尤其是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許多事情都開始發生變化，比如對他的態度。

李政雖然現在私下裡依舊喚他祖父，依舊在他面前表現得很親近，但侯君集心裡清楚，一切都不同了，李政待他早已從至親淪為了君臣。

估計以後，他怕是會和李承乾一樣薄情冷漠，扶他上位，真的會對侯家有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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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在這一刻有所動搖了。

李政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過了身，眼神接觸的一剎那，侯君集連忙將腦子裡雜亂的想法驅散。

「老臣見過王爺。」

「這裡也沒外人，祖父不用如此見外。」

李政笑著走過來扶起了侯君集，細看的話，能看出他現在的笑容很是僵硬。

「王爺，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宮門可馬上就要下匙了。」侯君集說道。

「沒事，父皇是知曉的。」

李政說著又嘆了口氣，侯君集又問道：「宮裡..是發生什麼事了？」

嗯。

李政點點頭：「大哥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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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一時沒醒過味來。

李象去靈州一轉眼小十年了，他都快要忘了這位秦王殿下了。

過了幾息，等大腦想起還有李象這麼個人，侯君集的神情頓時也凝重了起來。

「怎麼這麼突然，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啊。」

「是啊。」李政惆悵道：「父皇到底在想什麼呢。」

別說李政猜不透李承乾的心思，就是侯君集也一樣，這小二十年來，皇帝的心他是一點都沒揣摩到。

「現在西域和靈州兩地，跟秦王的牽扯都很深，這個時候陛下讓他回來，倒也算是件好事，王爺不用太過憂愁，現在朝中大多數人都是心向王爺的，等秦王回來，他就不會在像跟在靈州似的那麼自在了。」

侯君集所說的李政自然也清楚，可他就是莫名覺得有所不安，如果可以，他倒是真想這位好大哥一直就那麼在靈州待著。

.....

靈州，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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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象坐在窗邊安靜的看著書，幾縷散發從額間垂下，輕風浮動，在發梢飄零之間，透過縫隙可看到那眉宇間的堅毅，俊俏的臉龐加上那認真的模樣，讓坐在床邊做女紅的狄知秋不自覺的看痴了眼。

正入迷時，殿外一陣腳步聲響起，頭髮已經白了許多的茅四帶著從長安趕來的太監走了進來。

「王爺，有旨意。」

茅四的聲音很輕，李象像是沒聽到似的，等了幾息，他提高嗓門，再道：「王爺，陛下來旨意了。」

李象輕嗯一聲，點點頭：「讀吧，聽著呢。」

呃。

從長安來的小太監有些尷尬。

接聖旨不說沐浴焚香，好歹該站起來吧，就現在李象這幅不羈的態度，跟知書達理有理有據的李政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看來回去之後，還是該再往齊王那邊靠一靠。

小太監心裡如此想著，臉上卻陪著笑，攤開捲軸宣讀起了旨意。

「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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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象很是驚訝，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怎麼這麼突然，難不成長安是發生了什麼事？

咳。

乾咳一聲，茅四聽懂了李象的信號，從腰間解下荷包笑呵呵的塞給小太監，兩人手指交碰的一剎那，荷包就不見了蹤影，小太監懂事的道：「謝王爺賞。」

李象一笑，從抽屜又拿出三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小太監眼睛頓時就挪不開了。

「我問你，最近長安可有什麼事？」

「回王爺的話，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陸軍司和水軍司前不久又打鬧了起來，鬧得動靜還挺大的，奴婢聽說是...」

「行行行。」李象沒興趣聽那些無聊之事，隨手將荷包扔了過去，又問道：「老二最近幹什麼呢？」

「齊王殿下...」小太監顯得有些顧慮，李象將最後一個荷包也丟了過去，小太監將荷包塞進口袋，低著腦袋道：「齊王殿下最近一直在秘書監遊走，負責通傳文書。」

李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赫然一笑，起身伸著懶腰：「行了，那就收拾東西，咱們回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