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九章:各論各的
次日,高翰文一大早沒等來海瑞與王用汲的回信,倒是先迎來了程學顏的拜訪。
也是因為胡宗憲給大家放大假,自由活動,才有時間出討論學術。
其實內容就是胡宗憲之前提出的問題,仁與義的關係問題。
「其實,具體來說,你更想討論的是先仁而後義,還是先義而後仁的問題吧?」
高翰文在程學顏一大段的客氣鋪墊中,終於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你先說你的判斷呢,或者儒學的內容呢?」高翰文也不急於說出自己的想法。
因為後世有現成的策略,就是先富帶后富,最終共同富裕。只是別讓先富跑路或者先富只帶自家後人致富就行了。
這些對處於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大明,都不是問題。因為只要大明的車輪開動,未來三百年有的是機會讓足夠多人成為後富,根本不用擔心先富搞上屋抽梯,過河拆橋,上車關門的情況。
「不富無以養民情,不教無以離民性,富而後教,可也!」程學顏一板一眼地說道。
說實話,高翰文原身記憶的儒學,大半年下來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就只記得個「衣食足而知榮辱,倉稟實而知禮節。」沒想到還真有具體的。
經程學顏一提醒,馬上反應過來的高翰文繼續追問道,「富而後教,這仁義雙全,自然得以保全。如何教,教先富還是教后富呢?」
「這?」程學顏一下子有點懵逼。
「孔孟也沒有說盡天下事,這些不正是我等末學後進應盡之事嗎?也只有這樣,儒學才有源泉活水嘛」高翰文一副老成的樣子說教。
「多謝師叔指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正如是也」程學顏又開始客氣起來。
「別那麼客氣,你知道的,我這一門不興這些。你我年齡相仿,沒必要每次喊師叔的。以後還是喊我表字仕林吧,或者高兄也行。免得平白生分」高翰文對儒學那套禮儀有點遭不住。
「這,萬萬不可。師叔與我老師互稱師兄弟,這於情於理,說不通,說不通啊!」程學顏一聽於理不合,立馬就出言反對。
「咱們各論各的。」高翰文不以為意地說道。
「不可不可,禮不可廢」程學顏還是一副固執的樣子。
「不要以為是我輕佻,關鍵在於公還是於私。問,學問是公事還是私事?」高翰文講到。
「學問關涉天下文脈,自然是公事。但這與稱呼無關吧?。」程學顏說道。
「學問的關鍵在於什麼?」高翰文進一步問著。
「學精於勤荒於喜,自然是勤」程學顏回復道。
「勤,是個人之學,是私事,不是能增添天下文脈的公事」高翰文故意否定了這個說法。
「師侄駑鈍,還請師叔賜教」程學顏想了會兒沒想出來,只好虛心求教。
「於儒學而言在於切磋琢磨四字,切者分類也,磋者整合也,琢者關鍵也,磨者平時表述也。切磋琢磨,就是要把一個學術問題分類整合,個個擊破關鍵點,最後用平時通俗的語言表述出來罷了。你認可嗎?」高翰文進一步引導到。
「有這個說法嗎?」程學顏在心裡打鼓,但沒好意思問出來當面拆穿。
「你是不是不信?這就對了,切磋琢磨的前提就是質疑。無有質疑,無切磋琢磨也。但我是你師叔,你敢直接質疑我嗎?以身份禮儀阻隔學術切磋,才是儒學千年不得寸進的原因也」高翰文看到不太敢說話的程學顏大聲說道。
「確實不敢輕易質疑。那師叔,以後在學術討論中便平輩相稱」程學顏到這終於明白了,值得借坡下驢。
「心學強調什麼,不是知行合一嗎?我把羅學溶入生活,一思一飲皆是學問。哪裡分的清什麼時候不沒在踐行學問,什麼時候拋棄了學問。這不正是你們心學所說嗎?你何故分個彼此」高翰文,乘勝追擊道。
「這,這,那,那就各論各的吧,但有嚴老師在,還是師叔」程學顏終於願意再退一步了。
「沒問題」高翰文對勸動一個真夫子還是相當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