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鄒應龍與其幾個臭皮匠書吏
雖然不贊同高翰文的新政,但作為巡農御史的鄒應龍,卻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一來是有些不再自己專項巡視範圍之內,雖然也可以打報告。巡按御史本來就擁有風聞奏事的權力。但一想到那一千多顆人頭築成的京觀。鄒應龍就有些脖子涼涼的,整個人都不好了。悅
鄒應龍其實現在特別委屈。他自己是真的沒想一到杭州就跟新學交惡啊。
結果是剛到浙江地界就聽說了民亂,喬裝進杭州城第二天就有人在城外築京觀。
給鄒應龍嚇得,半點不敢多待,跑到了城外的驛站,暫時把自己關起來。
他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自己去說臨安民亂以及杭州發生的民亂都跟自己沒關係,不知道高翰文信不信?」
雖然自己確實第一天進杭州就與反對新學的士紳有了接觸,但自己本來就是巡農御史。杭州這樣搞新學,興工商本來就很可能不利於農業的啊。自己真就只是提前去摸底接觸下而已。哪知道捲入這麼大的鬥爭漩渦中。
很顯然,雖然不清楚是誰,但這一步下來,自己再想靠近新學,哪怕是跟高翰文井水不犯河水都困難了。
自己在浙江又沒有特殊利益,本想混日子,抓小放大,找幾個過得去的缺點,把高翰文批判一番就收工的。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容易脫身的了。悅
自己手下,朝廷只給派了四名書吏,二十名兵丁。這配置,趕杭州城的鏢師都差遠了。
沒必要節外生枝去得罪這麼個高剃頭。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就不信其敢圍攻巡按御史,那可是形同謀反了。
嗯,有了朝廷對御史的支撐,鄒應龍才終於找到些底氣。
--------
叫了自己手下四個書吏商量對策。
「大人,我們讓人當槍使了」一個年長的率先發言到。
「咳咳」,「那個就此接過,這次是要商討一個巡農方略出來。這個方案一定要對上讓朝廷、讓徐閣老滿意,對下也得做到真憑實據,不能說我這個御史胡編亂造。他們新學的邏輯可厲害了,但凡被找到漏洞,怕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咎」悅
鄒應龍,其實本心還是想著去看看到底誰這麼坑自己的。但是能夠如此拿捏自己的行程,然後搞事的人,一隻手都能數的出來。這要真鬧到明面上,反而不好看。
總不能自己一個儒學正統門生要學那些沒落的原儒張遜膚,去投靠新學寄人籬下吧?既然不能跳船,也就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大人,兩強之下難為小,之前那些信件,大人還是收好。關鍵時候,我們也不至於毫無選擇」那老頭還在喋喋不休地勸誡。
「本官知道了。還是回到巡農上來。」鄒應龍其實是知道該怎麼待價而沽的。熬了十年才從督查院熬出來外放。在京城是看了太多當初嚴黨、清流左右橫跳的了。
誰還不許給自己留個後路呢?
「大人,我等就以新學查新學如何?」一個年輕人趕緊補上了一句話。
「怎麼說?」鄒應龍立馬來了興趣。悅
「其邏輯學分大前提、小前提與結論三個部分。」
「農事好不好,前提是耕地多不多?耕地多農事自然好,浙江耕地多,浙江的農事才能算好。」
「要查耕地嗎?」鄒應龍也算是自詡剛正不阿的標準清流文官了,但一來就上核彈,這不是把人得罪死了,沒法騎牆了嗎?自己是來當官的,順帶造福一方百姓,哪兒能真拚命啊。
「嗯,要查耕地。大人要的是查有實據。耕地是浙江大搞新學以來最有可能查出問題的地方。何況最近看其在臨安布告讓士紳百姓自報耕地。其問題之大可見一斑」
聽到這裡,鄒應龍有點想給這愛賣弄的年輕人一棒槌。就不能直接一口氣說完嗎。雖然知道後文要大喘氣,但實在想不到該怎麼喘。
「耕地隱田,並不是浙江一省的問題。一旦查出浙江耕地問題,但浙江的田賦在江南並不算低,這不就隱含說明整個江南都有嚴重的隱田問題嗎?查一個大家都有的問題,學生並不以為高大人會覺得大人在為難人」
「因為不會有官員去真的解決隱田問題。大人的上奏雖嚴厲,但卻不能讓浙江再開嘉靖十年一條鞭法重新丈量土地的先河。那時土地可沒法大面積改稻為桑。現在要是南直隸與浙江清查隱田,必然會地動山搖。所以徐閣老一定會替高翰文遮掩。」悅
「大人,此舉,雖然有些冒險,卻給了徐閣老籠絡高翰文的契機,而只要雙方有了牽扯,大人作為其中橋樑,自然是兩面交好,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