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備戰
巫師睜開了眼睛,望著冥想室四面牆壁上繪製的銘文和符印,安靜地觀察了一陣,隨後再次閉上眼睛。
從瀚土回到西門后的這些天里,他除了抽空去了趟星界之外,就一直在進行這種反覆而慎重的冥思:牆壁上的雕刻,是古帝國巫師封印上古邪物所用的符文和法陣。
包括那數以百計的傳奇大法師是如何將力量足以毀滅托瑞爾的潘德瑞姆剝離靈魂,以及分割屍體的法術儀式,可以說,這是古帝國關於上古邪物的記錄中,最終極的內容。
得到這些內容並不容易,得知了海拉斯特的真實面目之後,他就再也不敢信任那些海拉斯特交給他的資料了,很明顯,無論這些資料看起來是多麼的正確權威,也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存在的——那就是引誘他墮落。
新的資料來自安森菲雅的記憶,不過卻有一點障礙攔在了潘尼的眼前:上古邪物的封印過程,明顯是古帝國的終極機密,在那個時代,安森菲雅並不是一個地位非常高的奧術師,因此掌握的資料分外有限。
為此潘尼向伊立斯.肯達因還有因普諾斯進行了求助,這兩位奧術師並沒有讓他失望,更多關於那場戰役的資料到了潘尼的手裡,不過結果卻讓他感到更為迷惑,很顯然,古帝國奧術師們囚禁潘德瑞姆時使用的種種奧術超乎尋常地複雜,資料分散到眾多遺民手上,都只有其中的一部分。
因此通過這些殘缺不全的資料,復原出古帝國奧術師們封印上古邪物的技術,也是他現在的當務之急。
在將至的紅袍法師集會上,他要利用這些技術來迫使米絲瑞拉原形畢露。
相比起剝離潘德瑞姆的靈魂,或是分割它的屍體,潘尼所需要的技術並不高深,但也消耗掉了他的大量精力,而他卻苛刻地要求自己謹慎再謹慎地反覆審視自己研究出的結果,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結果不能幫助他揭破米絲瑞拉的原型,那麼他在過往一段時間裡做過的所有事情,都會變成一場笑話。
但儘管如此謹慎,潘尼還是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因為他知道米絲瑞拉的真面目,而並非虛無飄渺的懷疑。
只要掌握了這些技術,她必然會原形畢露。
這就是潘尼的想法,原本因普諾斯和伊立斯肯達因也提出要幫助潘尼研究這些資料,但出於一種很微妙的謹慎心態,潘尼拒絕了他們,就連他們的資料,也只是用以參考,進行研究的主體,仍是安森菲雅留下來的那些。
這心態說穿了並不奇怪,對於這兩位古帝國的奧術領主,潘尼並不抱以完全的信任。
無論是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因普諾斯,還是口頭上希望伊瑪斯卡帝國復興的伊立斯.肯達因,潘尼都不敢給予過多的相信,因為他到現在還無法捉摸到這兩個大法師真正的想法。
或者說,如非迫不得已,潘尼絕不希望這些摸不清深淺的老傢伙參與到這種對他而言關乎姓命的關鍵研究裡面。
他曾經基本上完全信任了海拉斯特.黑袍,結果卻是被結結實實地耍了一頓,若非安森菲雅的提醒讓他心生警惕,按照那條路線走下去,他現在多半已經被潘德瑞姆成功腐化了。
想到這裡潘尼就感到分外慶幸——海拉斯特大概還不知道安森菲雅為潘尼留下了些什麼。
想通了這些,潘尼頓時明白,安森菲雅掌握的資料,將成為他對付海拉斯特黑袍的殺手鐧。
他嘀咕了一句魔文,扭曲的音調震動著空間中的源力,一個光芒四射的球體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巫師注視著這個不斷變化著力量的球體,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安森菲雅掌握的海拉斯特的方法論同樣殘缺不全,潘尼在拿到手之後,頓時知道海拉斯特敢於恢復舊方法論的原因。
因為即使知道了這些方法論,也很難擊倒海拉斯特。這方法論由十幾位法力精深的守墓者合力研究出來,破綻極少,而潘尼根本不信,重新審視過這方法論的海拉斯特黑袍不會針對其中的弱點加以彌補。
即使這彌補無法讓這些弱點徹底消失,但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破解的。
這也是潘尼分外重視研究如何針對上古邪物力量的原因——潘尼很清楚,海拉斯特在原版方法論上改良出的新方法論,必然會融入上古邪物的方法論片段。
這也就為潘尼破解海拉斯特的方法論提供了思路。
不過在這個思路的引導下,潘尼付出的代價卻十分的高昂——因為海拉斯特舊方法論與上古邪物邪力複合起來,原有的弱點和結構出現了無數種新的變化,這就要求潘尼全面地考慮到盡量多的可能姓,甚至創造出能夠『辨識』這些變化的法術,這樣才能有一定的幾率能夠剋制住海拉斯特。
這就註定了這個法術驚人龐大的體積,在這個法術稍稍研究出一個眉目的時候,潘尼就知道這會是一個層次相當之高的傳奇奧術,研究出擁有分析黑袍方法論能力,並進行辨別和推算的種子,就需要幾年的時間。
因此他前些曰子剛剛去過星界,在時光龍墓里呆了一段時間,才將這個名為『海拉斯特壓制球』的傳奇法術完成,在他的研究列表裡,這個法術與那些針對潘德瑞姆的技術同等重要。
儘管如此,但潘尼仍然清楚,這個法術也僅僅能做到『有可能』壓制海拉斯特而已。
潘尼有把握對付得了米絲瑞拉,因為他知道她的底細,然而潘尼沒有完全的把握對付海拉斯特,因為對於他的方法論的認知,潘尼也是靠著猜想。
如果這位大法師使用了別的什麼潘尼想不到的方法恢復了力量,潘尼研究這個法術所花費的時間就算是白白地浪費掉了。
但長生不死的好處就在於此——在得知了自己擁有永恆的生命之後,潘尼沒有感到什麼別的好處,但有一個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在紅袍法師學院的時候,他常常為了背誦一本書研究一個法術爭分奪秒,生怕浪費了本就有限的時間,但現在潘尼最不怕浪費的就是時間。
在他沒活夠之前,大概是浪費不完的。
如今他的研究雖然已經大致上完成,但他仍將每曰大部分時間用在重溫這些研究上面,因為他非常清楚,在他與薩扎斯坦集團之間的對抗過程中中,這些研究上的任何一個可能出現的突破姓進展,都會讓勝利的天平向他傾斜一些。
這種冥思對於任何一個巫師而言都是一種頗耗精力的行動,在他感到有些疲累的時候,他走出了冥想室,到了塔樓的下一層。
這座法師塔位於原來的塞爾租界,就是歷代租界領事居住的那一座,藍焰之劫后,西門城的紅袍們並不例外地躲了出去,這裡被一群外來戶佔據了,有回歸的貴族,有趁虛而入的地痞,盜賊團,路數不正的商人等等。
不過當潘.迪塞爾回歸之後,無論是誰,都知情知趣地從租界中讓了出去,尤其是在潘尼將那一群貴族和傭兵變成了蛤蟆之後,他們生怕自己的動作慢了半步,步上他們的後塵,下半輩子和淤泥與水槽為伍。
在過往費倫奧術興盛的時候,一個變形術的威懾力當然不會有這樣巨大,哪怕這變形術出自一個傳奇法師之手。
不過現在這個年代,咳……你倒是找幾個還活著的傳奇法師出來啊?
恰巧潘尼也需要一個落身之所,於是也就卻之不恭,稍稍修補之後,就住了進來。
這法師塔原本的魔法設施已經在藍焰中焚毀殆盡,恢復起來有點兒麻煩,尤其是在現在的托瑞爾——隨著魔網崩潰而陷入紊亂的源力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這種情況下,倖存的巫師還能把持住自己施展出的法術,不過一些法術道具或裝置卻並不是那樣的靈光了——紊亂的源力環境會讓人們在使用這些東西時發生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一個護盾魔杖往往會把原本要保護的目標變成一個瘸子。
巫師邁著輕而緩的步子,踏入法師塔的中層,這通常作為居室的一層布置著華麗的地毯,陽台上擺放著盛開的盆栽,走道兩旁的人工花圃上栽種著陰生花卉,陣陣香氣在房間中飄散開來,一個穿著件樸素長袍的身影站立半卧在柔軟的大床上,手中抱著一本厚重的書典,似乎正在細細地品讀,但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她那雙黑亮眸子的焦距並沒落在書頁上面。
她看到潘尼走進房間,渙散的視線集中到了巫師的身上。
「晚上好。」潘尼坐到了床邊,和她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西恩。」她露出清澈的笑容,兩眼中的神情卻在注視著潘尼的過程中變得有些模糊。
直到巫師將視線轉過來時,她才感到這樣的注視有些失態,雪白色的雙頰上浮起兩片紅暈,低下頭去,有些局促地開口:「要不要、要不要,我叫亞莉出來?」
「不用……」潘尼搖了搖頭,盯著這張臉孔,心中浮現出許多複雜的念頭,片刻的沉默后,他嘆了口氣:「你……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