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間失樂園21
一隻黑鳥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飛了出來。
正當林童已經做足戰鬥準備的時候，黑鳥飛到他們三個人的面前停了下來。
它朝三人揮了揮翅膀，然後一跳一跳的往前走著。
林童：「它這是……？」
「被叫來帶路的。」非九盯著那隻鳥，總覺得對方身上有道熟悉的氣息。
不過這件事先放到一邊。
因為他們眼前原本瀰漫著死氣、精密的景象逐漸幻化成處處充滿著人間煙火氣和樸素的街道。
而且是令人熟悉的街道。
是落恆城的街道，但又和現在的落恆城有些不同。
走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彷彿看不到突然出現的非九三人一般，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每個人看起來似乎都充滿著對生活的期待和希望。
小販洪亮有力的叫賣聲從街頭響到街尾，人群的長度也從街始延長到街末，路上的街邊多出了嘻笑玩鬧的小孩們。
「姐姐，姐姐，你們好漂亮呀，是神明大人派你們來和我們一起玩的嗎？」
隨著一道嬌軟乾淨的聲音響起。
非九和林童的身體逐漸從虛幻透明轉變為能夠被觸碰到的實體。
一個綁著乖巧雙馬尾的小女孩抱著非九的一邊大腿，仰著頭看她，又問了一遍：
「姐姐，你是神明大人派來的嗎？」
女孩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和童真，就像是還未被這世間的任何污穢所污染或吞沒。
不等非九回答她。
旁邊菜攤上一個挎著菜籃的婦女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把女孩摟在懷裡，抬頭看向非九的眼裡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給你們添麻煩了。」女人把女孩往她的小夥伴們的方向推了推，「云云，過去跟你的朋友們一塊玩，不要打擾姐姐們逛街。」
小女孩「哦」了一聲，沖自己的媽媽還有非九和林童三個人甜膩膩的笑了一下。
然後便朝著另外幾個小孩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跑了過去。
女人轉過頭向兩人點了點頭，也離開了。
「她怎麼突然能看到我們還能摸到我們了？」林童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不對，我們剛剛好像不是在這裡，是怎麼回事，怎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我記得我們好像是三個人進來的？」
非九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印雨，「兩個人？」
「嗯啊，現在怎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了？還有一個人他…」
在林童準備細想的時候，太陽穴處傳來的刺痛阻擋了她發散的思維，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止她想起來一樣。
她揉著太陽穴「嘶」了一聲，抽氣道：「呃我的頭好痛，還有一個人，但是我想不起來了。」
「她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
印雨低著眸靜靜地注視著非九，嗓音裡帶著一絲幾乎不可求的嘶啞和情慾：「現在只有姐姐你能看見我、聽到我、觸碰我。」
他伸出食指悄悄勾了勾非九的小拇指。
隨著印雨的聲音一起纏繞到非九手腕上身上的，是一股透明脆弱卻又無法斬斷的紅色絲線。
絲線的另一頭纏繞在印雨的手腕上。
「想不起來就暫時別想了。」
非九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扭了扭，又湊到鼻尖處嗅了嗅，能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纏在了上面，但是卻看不見。
印雨灰紫色的瞳孔里映出那條縈繞在兩人周身的紅色絲線，眸色深了深。
甚至有些一直以來被他壓在心底的東西在破殼而出，正在肆意瘋狂地生長。
「好吧。」林童皺著眉用手心錘了幾下腦袋。
「剛剛那個小女孩問我們是不是神明大人派來的，是什麼神明大人啊？」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路中間這個問題，林童的大腦卻下意識將這一切都合理化了。
非九盯著林童，眯了眯眼。
好像意識有些被人控制了。
但好在還有自己的思維和思考能力。
至於印雨為什麼沒有實體。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對方，發現對方低著頭，被額前過長的碎發蓋住了滿含奇怪情緒的眸，讓人有些讀不懂他現在的情緒。
「印雨，你沒事吧？」
他抬頭，突然問道：「能牽你的手嗎？姐姐。」
男生乖巧的笑掩蓋了笑里的迫不及待和渴望。
非九對於男生過於直白的話語第一反應是拒絕，「不行」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腦中卻忽地感到有些熟悉。
這樣的場景似乎在什麼時候曾發生過。
她撇回頭，介於當下的處境和情況，她不選擇這個時候去進行回憶。
於是非九隨意道：「隨便你。」
接著一抹冰涼骨感分明的手試探性的碰到了她的手，見她沒什麼反應，便急不可耐的包裹住了女生的整隻右手。
知道是印雨，非九也懶得去在意了。
她看向林童，「一個老朋友罷了。不過現在，跟緊我，我們闖出這個虛無之地。」
非九身上的氣勢驟然一變。
她左手拉住林童，沒有跟著街道上人流涌動的方向走去，反而向一旁栽種著植被的街邊走過去。
站在一棵大樹的面前，非九抬腳，惡狠狠地往樹的方向踹去。
但是卻並沒有踹到樹。
非九能感覺到自己的腳底被一層看不見的透明屏障給擋住了。
她鬆開拉著林童的手，握住了胸前的玉佩。
一握到玉佩，便像是握住了尖銳的利器一般，手心處莫名被割開了一道口，玉佩貪婪地吮吸著從傷口裡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液。
非九握著它把它扯下了自己的脖子。
然後伸出帶血的食指在空中畫起圖案來。
藏在不知處的不知名狀物驀然脊背一涼，抖了一下。
下一秒，剛剛被母親囑咐道不要打擾別人的小女孩猝然從一旁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了林童的大腿，抬起頭，仍舊是用著那副天真純潔的表情，甜膩膩的道：
「姐姐，姐姐留下來陪云云好不好？姐姐是我們落恆城的英雄，你們幫助我們趕跑了貧窮，為我們帶來了充滿希望的明天還有能夠實現我們一切願望的神明大人！
留下來好不好？留下來繼續造福我們好不好？姐姐、英雄，你是我們的英雄，你拯救了我們。
所以留下來好不好？好不好？吶，云云的好姐姐。」
女孩原本乾淨的黑色瞳孔已經消失不見，只見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犀利，只剩下眼白的雙眼流下兩道詭異的血淚來。
她死死地抓著林童的大腿，扯著她的衣服，彷彿只要對方回答一個「好」字，她便會立即不擇手段的讓對方留下來。
但是看在林童的眼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個穿著破爛、巴掌大的小臉上髒兮兮卻帶著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向她求救，詢問她願不願意留下來拯救她做他們落恆城的英雄。
但是「英雄」這個詞離林童實在太遠。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社畜，就算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被拉到生存遊戲里也是一樣。
泯然眾人矣，配不上英雄的稱號。
林童揉了揉女孩柔軟的發頂，聲音裡帶著一絲窘迫和溫柔：
「很抱歉，我不是英雄，也幫不了你，對不起呀。」
隨著林童的聲音落下。
虛空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咔擦」響了一聲，似乎是裂開的聲音。
女孩的聲線陡然一轉，臉上的血淚蹭在了林童的衣服上，似是不甘心的大吼：「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我們？為什麼要拋棄落恆城？
你們就是不想救落恆城，所以才不派救援來，覺得損失我們這樣一座科技落後而且窮的要死的城根本不值得，是不是？！
我說的對不對？！」
「為什麼啊？」女孩淚上恐怖的紅倏地消失不見，黑色的瞳孔也逐漸浮現，「為什麼要拋棄我…」
女孩緊緊抓著林童的雙手也緩緩鬆了開來，她開始抹去自己不斷湧出眼眶的淚水，但是很快滿手都沾滿了淚。
「你們走吧，快點走。」
畫完圖案的非九轉過身看著她。
而一道飄在空中的紅色符章發出灼人的亮光和熱度。
透明的屏障開始不斷發出破碎的聲音。
在屏障被打破的那一刻，非九眯著眼，看著女孩，眸里的情緒不明。
女孩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懂非九眼裡想要傳達給她的情緒是什麼。
在消失的那一刻，女孩的耳邊傳來一句輕飄飄的似是在嘆息的五個字：「我們會救你。」
接著，一束黑色的影子從女孩的影子里跳了出來，也跟著非九三人一起跳出屏障，逃離了這個被虛構出來的落恆城。
黑影看著身後被它虛構出來的落恆城正在快速崩塌被黑暗吞噬，影子深處散發著不屑和嘲諷的情緒。
然後從黑暗中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抓住了它。
聲音里裹挾著冰冷和危險：「不是人死心不改，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卑鄙啊。
葉升。或者說要我叫你，神明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