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村

陽春三月。

草長鶯飛。

正值傍晚時分，日落西山。

翻過這座山頭，少年遠遠的望見了連片的村舍房屋，有裊裊炊煙飄起。

少年名叫寧川，十五六歲的模樣，生的一副好皮囊，體態修長，丰神如玉。

寧川身著一套制式青衣，背後斜掛著一桿嫩綠翠竹刻成的寶劍，正遙遙眺望著山下的村舍。

「風村，就是這裡了」

寧川吹個哨子，步履輕快，自山頭下去，朝村舍快快掠行。

村舍邊，早已經候著一群人。

為首的村長已年過古稀，面容稍顯憔悴，佝僂著身子。

看到遠處掠至的寧川，趕忙招呼身後的村民。

「快，快，隨我迎接仙人」

烏泱泱二十多人，隨著老村長向前，朝寧川聚攏過去。

等寧川走到跟前，老村長旋即要帶著身後的人嘩啦啦跪倒一片。

「勞煩仙人跋涉，來我風村降妖」

老村長腿正彎，話已出口。

寧川見狀，隨手一拂，頓時一個旋風兒刮過，撐著眾人的雙腿，不讓跪伏下去。

看到寧川隨意施展的仙人手段，老村長渾濁的雙眼一亮，臉上的憔悴焦慮都消了幾分，臉上擠出更多的笑意。

寧川笑語道：「村長無須這般客氣，且為我說說那妖物的來歷吧」

老村長頷首：「仙人跋涉勞累，且先跟老朽進村一坐，我們邊坐邊聊」

「有勞了」

寧川沒有推辭。

事實上，寧川並非什麼仙人。

他只是芥子宗的一名普通弟子，現下不過凝氣二層的修為。

即便如此，在這些凡人眼中，他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此番來風村，他也是領了宗門的試煉任務，只為換取靈石罷了。

跟村長走進風村，一路都有好事的村民張望，他們之前從未有見過仙人的機會。

看到寧川竟然這般年輕時，頓時紛紛猜測起寧川的真實年齡。

一個個竊竊私語。

討論寧川修行有成，返老還童，實際不知道已有幾百年的修行了？對於村民的暗地私語，寧川啞然失笑。

他今年真真只有十五歲。

算起來也在這個世界待了整整十五年，對於前世地球的大學生身份早已經模糊了許多。

前世已恍惚，今朝正當時。

跟著村長到了房舍里坐下，老村長囑咐人給寧川端來一杯熱茶。

寧川低頭看了一眼，目光漂移而過，落在村長的身上。

「村長，你且具體說說那妖物的來歷」

老村長咳嗽一聲，微微頷首，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目光微微閃爍，臉上有懼怕之色浮現。

「大概是半個月前，村外頭突然出現一個渾身黑色長毛的大獸，起初我們都沒在意，只當是村外的黑狗流浪過來」

「可誰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黑狗，而是吃人的妖怪，它出現的第二天，村東頭獨居的鰥夫就被發現慘死路邊，開膛破肚，腦袋都沒了」

「在鰥夫屍身的旁邊，有幾根凌亂的黑色長毛，就是那妖怪的毛髮啊」

「接下來幾天，村裡陸續有獨居的鄉親被吃，我們也因此摸索出一點那妖怪的活動習慣」

「村裡人想著聚集起來殺死那妖怪。

可那妖怪身形極其敏捷，又晝伏夜出，我們根本抓不到它」

「無奈之下，我們就報了衙門」

「可是衙門來了幾個衙役后，不僅沒抓到那妖怪，反倒被吃了一個。

衙門也就不敢再派人過來了，讓我們等著，說他們會將妖怪出沒的事情上報仙宗」

聽老村長說完，寧川大概有了頭緒。

那黑毛妖物並未成氣候，充其量只有凝氣一層的實力，但對這些凡人而言，就是天大的災難。

「事不宜遲，帶我去那妖怪出現的幾個地方看看」

寧川開口看一眼外邊。

天色已經擦黑，按照村長的說法，正是那妖怪要出來的時候。

「仙人您要小心，老朽讓村裡的鐵匠帶你過去」

老村長咳嗽幾聲。

村裡的鐵匠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許是打鐵活計的緣故，他一身虯結肌肉，身體壯實無比，血氣濃郁。

鐵匠看到寧川這個傳說中的仙人後，顯得有些緊張激動。

聽完村長的囑咐，他便帶著寧川朝妖怪出現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鐵匠寡言少語，只顧悶頭帶路。

寧川也不介意，自顧自打量著兩邊的村舍，家家房門緊閉，炊煙裊裊。

看到路上走著仙人，有膽大的幾家偷偷掀開一角窗帘，悄摸兒向外邊瞅。

跟著鐵匠來到第一個被吃的鰥夫家，隔了老遠，寧川已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氣。

「這是……黑狌的氣味」

寧川神色微動，他大概猜到了那妖怪的身份。

黑狌，其狀如狼，蹲踞如犬，其色正黑，好群居而行。

只是讓寧川有些奇怪的是，黑狌這種妖物，通常都是群居而行，沒有特殊情況，從來不會獨行。

然而按照村長的描述，風村裡似乎只出現了一頭黑狌。

這其中的貓膩，讓寧川面露思索之色。

就在這時，寧川忽然雙目一亮，暗叫一聲：「不會這麼巧吧？」

只見西南方向，一間茅草屋上方，在夜色的籠罩下，一頭黑毛大獸低頭嗅食，目露凶光。

察覺到一旁仙人的神色變化，鐵匠順著寧川的目光看過去，頓時神色大變，雙眼瞪大如銅鈴。

那間房舍，是他家！

鐵匠本能的拔腿奔向家的方向，家裡可還有妻子生火造飯呢！

「妖怪，妖怪啊」

鐵匠一路大呼大叫，企圖將妖怪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也在朝鄉親們呼救。

然而，他剛呼喊了一聲，就看到一道殘影急速掠向屋頂的妖怪。

只見少年拔劍，意氣風發，身形未至，劍光已出。

剎那間，圓月之下，月華灑落。

上百道劍光縱橫呼嘯，結成殺伐劍陣，將屋頂的妖怪禁錮其間，妖怪的慘叫聲緊接著響起。

「仙人，這就是仙人嗎？」

鐵匠一時間看呆了，怔在原地，滿臉艷羨。

寧川收起青竹寶劍，負在背後，輕快的吹個哨子。

在他前方五步之遙，黑狌斃命，一屍兩段，傷痕纍纍。

這時候，聽到鐵匠的呼喊，幾乎每個房間里，都有精壯的漢子手提農具，走出家門。

然後他們就見到了負劍而立的寧川。

村長走過來，老淚縱橫，感激不已：「多謝仙人替風村斬妖除魔，除掉了吃人的禍害，還望仙人不要嫌棄，讓我等招待一番」

「那就有勞村長了」

寧川熟練的將黑狌的屍體收入腰間的儲物袋裡。

芥子宗的飯菜，寡淡無比，寧川平日里也是叫苦不迭。

難得能吃上一頓香噴噴的農家飯，寧川求之不得。

晚上，寧川大口朵頤的吃著桌上的飯菜。

院門外，鐵匠悶聲抽著旱煙，偶爾會回頭看一眼屋裡的寧川。

一桿煙抽完，鐵匠咳嗽幾聲，嘴裡吐出嗆人的白煙，低低的呢喃道。

「吃吧吃吧，吃的飽飽的」

「等你吃飽了，就該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