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案件還原(上)

第一章 案件還原(上)

「下面由萊恩警官為大家還原案件經過。」

啪啪啪啪啪。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一個長相酷似基努里維斯的青年走上講台,雙目熠熠。

萊恩.科瓦來寧,羅恩市第一分局最有前途的年輕警官,一年來破案無數,備受警局上下愛戴,尤其是女同事。

「女士和先生們,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希望你們能給予足夠的耐心。」

「我們的故事發生在一個月前……」

而隨著萊恩的講述,罪犯德雷斯特所經歷的一切如畫卷般開始展現在眾人腦中。

昏黃的路燈下。

德雷斯特將一根幾乎燒到過濾嘴的煙頭扔到地上,皮鞋底踩住煙頭,來回摩擦。

他的視線盡頭,矗立著酒店的旋轉門。

衣著靚麗,互相調笑的女人們進進出出。

酒店裡正在舉行一場慈善舞會。她們是來跳舞的。

女人們說說笑笑。

身上的珠寶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閃一閃的光芒。

只是可惜....

都是假貨。

德雷斯特無奈的嘆了口氣。

隨著經濟的愈發不景氣,維特國偷盜搶劫的事情日益增多。

而珠寶因為便於攜帶,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標,

於是,漸漸的,女士們開始很少再願意佩戴珠寶出門。

即便是遇到搭配需要,也大多是選擇仿製珠寶。

而德雷斯特作為一名曾經的珠寶工匠,對如何鑒別珠寶真假很在行。

晚風裹著寒意在街道來回地刮。

德雷斯特打了個寒顫,拉了下大衣,兩側衣領子因污漬而顯出油光。

現在日子真的是越來越難過了,再不開單,可就麻煩了。

要知道崔斯特先生的賭場可從不會關心市民的家庭經濟情況。

「願永夜之神的光輝照亮你。」

一名教士打扮的男人走到了德雷斯特的面前。

黃色兜帽下的雙眼有一種異常的平靜。

德雷斯特不耐煩的擺擺手。

他是個無神論者,對這些神棍很是反感。

教士也不動怒,只是深深的打量了一下德雷斯特。

嘴角掛上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看到教士臉上的笑容,德雷斯特內心莫名的出現一股煩躁。

冷風依然在孜孜不倦的企圖鑽進他的衣領。

他做了個決定。

如果兩根煙的功夫內,再沒有合適的目標出現,他就回家。

外面實在是太他媽冷了。

德雷斯特的目光回到酒店門前。

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本來還漫不經心的他眼神忽然變得認真了幾分。

這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正緩緩走向旋轉門。

內里是一件金色的晚禮服,外面則是披著白色狐裘大衣,脖子上帶著一串鑽石項鏈。

皮膚白皙精緻的好像最精美的藝術品。

這個女人……很好看。

「真美啊。」

德雷斯特低聲呢喃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貪婪。

只不過……

他稱讚的不是那女人,

而是……她帶著的鑽石項鏈。

這項鏈……

是真的。

「這色澤,這凈度,這切工,沒有任何傷痕和瑕疵,簡直完美。」

「天啊,還有這底部吊墜,真不敢相信,還能有這麼大一整塊鑽石作切面,這……」

「是上帝親手打造的傑作啊。」

德雷斯特忍不住低聲呢喃道,像是一名收藏家在品鑒心儀的藝術品。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街上看到真的珠寶,更別說是這樣的高檔貨,他根本沒法將自己的眼神從鑽石那邊移開,哪怕是一絲一毫。

鑽石切割整齊的菱形面映照著著街道上的燈紅酒綠,散發出出一種異樣的美感,同時又如一個旋渦,將德雷斯特的眼神牢牢吸引進去。

「我要得到它!」

「品相這麼好的項鏈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德雷斯低聲道。

他已經很久沒開單了。

再不來一筆大的,好去償還在崔斯特先生那的債務,他將要面臨無窮無盡的催債。

想到崔斯特還有他那幫手下的凶神惡煞和名聲在外,德雷斯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必須要得到它!」

德雷斯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他對這串項鏈志在必得。

或許是因為德雷斯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項鏈所吸引,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的目光鎖定項鏈的時候,

路邊經過女人的一排排行人,彷彿是在那一剎那,像是被操縱的木偶一般,齊齊停下腳步。

扭過脖子,眼睛望著女人的脖頸,眼神獃滯,但仔細觀察,又能發現他們的眼神中有一種異常的瘋狂。

彷彿冰封的火山下隨時會迸發的熾熱。

而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幅畫面顯得分外詭異。

噠。

旋轉門轉起。

女人走進門中,消失在街道所有人的視線中。

而就在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門中的一剎那,彷彿是有一個人無聲打了個響指,作為暗號,剛剛處於靜止狀態的眾人又動了起來。

路人開始恢復如常,繼續說說笑笑,彷彿剛剛出現的一切從未發生。

女人消失在視線后,德雷斯特低下頭稍微盤算了下,

然後,便起身走到路邊的電話亭中,扔下枚硬幣。

查理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嗯?是德雷斯特?你可好久沒找我了,最近生意怎麼樣?」

「查理,我現在手頭有個單子,需要你的幫助。」

德雷斯特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單刀直入。

「對方有幾個人?」

查理的回答很乾脆。最近經濟不景氣,肥羊太少,他也歇業很久了,急需一個新單子改善收入。

「兩個,或者更多,應該不超過四個。」

「那,一千盧比。」

查理直接開口報價。

他倆已經合作過很多次了,對於價格,彼此心知肚明。

但,德雷斯特還是假意停頓了下,等到查理開始有點不耐煩時,才緩緩道:

「好,我答應你。」

德雷斯特是不得不找個幫手。

這麼美麗的女人多半有護花使者送她回家,德雷斯特需要有個人能在自己動手時,幫忙看住女人的男伴。

所以他選擇喊查理一起來干這單。

雖然這樣就得多花一千,但是為了安全,這錢值得。

待忙完這一切,德雷斯特匆匆回到自己不遠處的公寓。

他找出手槍,往口袋裡塞進假髮和鬍子。

德雷斯特警覺的順著窗帘的縫隙往外看了看。見到門外無人路過,方才開門離去。

等德雷斯特趕回酒店門口時,舞會仍在繼續。

德雷斯特開始從懷裡掏出煙來,繼續自己的等待。

在德雷斯特抽完自己第十六根煙的時候,舞會終於開始有客人離開。

有的走向自己的汽車,有的等著門衛代叫計程車。

而此刻,就在酒店右側幾百米處的路口,查理開著一輛偷來的計程車,早已等候在哪裡。

他倆計劃等女人和同伴叫車時,就佯作真正的計程車司機,趕在其他司機前面截胡這對男女。

酒店門口不允許車輛排長隊,他們的計程車「同行」並不多,以查理的駕駛技術,完成目標難度不大。

一切就只等自己的信號。

大約又過了七支煙的功夫,女人還是沒有出來。

而此時,大部分客人已經離去,門衛招呼計程車的哨聲頻率也開始越來越少。

德雷斯特不停的看著手錶,面露不安。

待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遇到認識自己的警察,萬一被認出來,就完了。

但他又不想放棄,他太需要錢了,他必須得到這串項鏈。

就在德雷斯特陷入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是好時,女人終於出現了。

她舉止優雅,微微提起裙擺,步伐不急不緩,慢慢走向台階。

而德雷斯特無暇關注其他,雙眼死死盯著那串項鏈。

由於盯得太過專註,他甚至忘了向查理髮出信號。

女人身邊除了一位男伴外,還有幾個朋友,他們似乎準備只叫一輛車,一同回家。

這打亂了德雷斯特的計劃。

在原本計劃里,女人應該只有一名男伴,德雷斯特會和他倆一起擠進車裡。

德雷斯特沒有氣餒,他抬了抬手臂,來回拉伸,像是在簡單的放鬆肌肉。

這是他和查理約定好的暗號。

然後,便看到一輛車滑過街道,駛向飯店的入口,而查理就坐在車內,對著德雷斯特擠眉弄眼。

然而德雷斯特此刻卻無暇回應查理,神色緊張。

計劃之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就在剛才,因為自己的一時遲疑,查理的車來遲了一步,沒能停在最佳位置。

眼下,這四人馬上就要排到了,而查理的車還在後一位。

他們很可能要空手而歸。

想到這裡,德雷斯特沒有任何遲疑,

直接衝上去,狠狠用力擠開已經走到計程車車門前的男人。

「抱歉!」

留下這一句,德雷斯特用力打開車門,側身直接鑽進車裡。

砰!

德雷斯特大力關上車門,

「去花園路!」

司機沒有多說話,只是一腳踩上油門,汽車揚長而去。只留下一臉氣惱,滿嘴咒罵的四人。..

「該死!」

「明明輪到我們了!」

德雷斯特透過後視鏡,看到那四人最後還是上了查理的車。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最終事情還是沒有往計劃的方向發展,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跟上那輛車。」

德雷斯特冷冷開口。

司機沒有多問,依言行事。

在這世道,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街道上路燈稀稀拉拉,街上黑漆漆的,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計程車在道路上穿行,風刮在車窗上,傳來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

最終,車停在了一處停車場前。

德雷斯特塞給司機十盧比,然後走下車去。與此同時,他也不忘戴上假髮和鬍子。

而查理的車裡,除他之外,此刻只有兩人。

女人率先走下車去,而男人仍然留在車裡準備付車費。

德雷斯特大步向前,還沒待女人反應過來,就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同時也不忘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轟。

查理心領神會,一腳踩下油門。

不顧男人驚慌的表情,計程車絕塵而去!

「你……你要做什麼?!」

女人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驚慌。

顯然是嚇壞了。

德雷斯特將女人逼到路邊牆角。

馬路上空無一人。

而在街燈的照耀下,項鏈閃閃發光。

德雷斯特拿出手槍,低聲道:「少廢話,把項鏈摘下來!」

女人像是嚇傻了,臉色發白,就呆站在那。

「快點!把項鏈給我!」

見女人沒有反應,德雷斯特低聲催喝。

同時,上前一步,作勢要將項鏈撕扯下來。

女人這才緩過神,後退一步,滿臉驚恐。

伴隨臉色變幻,最後女人還是默默摘下項鏈。

她別無選擇。

眼尖的德雷斯特注意到,在脖子上,脖子上是一大塊難看的黑色淤痕。

原來,她冒險戴這麼昂貴的項鏈出門,是為了遮蓋這淤痕。

德雷斯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向後退去。

很快,他就消失在女人的視野中。

德雷斯特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見到了早已到此的查理。

一見到德雷斯特,查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德雷斯特,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德雷斯特直接將鑽石項鏈扔到桌上。

「還算順利。」

看到鑽石項鏈的一剎那,查理的眼中露出了無法抑止的迷戀。

甚至,他還不知不覺咽了一下口水。

「它真美啊!」

德雷斯特沒有注意到查理口中異樣的語氣,皺了皺眉:

「這事有點不對勁。她今天戴這麼昂貴的首飾似乎就只是為了遮掩脖子上的淤痕。」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已經得手了。」

「也對,明天我出門試試看能不能快點出手掉。」

「那我的報酬呢?你之前答應過我的!」

「稍等。」

德雷斯特很乾脆的轉身走進卧室取錢,並沒有準備在這件事上拿捏查理。

他和查理已經合作過很多次了,以後還很有可能繼續合作下去,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惹惱查理,節外生枝。

「停車的時候,都處理乾淨了吧?」

德雷斯特不放心的問道。

他是個做事很小心謹慎的人,習慣了所有事情都要再三確認。

「當然處理乾淨了,沒有任何人能通過那輛車找到我們。我做事,你放心。」查理接過錢,仔細地數著。

對於干這行的人,謹慎永遠是最大的美德。

「下次如果還有這樣合適的機會,希望我們能夠依舊合作愉快。」

查理即將離開前,德雷斯特笑道。

「那當然了。我每天都在家等你的召喚呢。」

待得查理走後,德雷斯特鎖上門,坐下來打量自己的戰利品。

鑽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那一閃一閃的光芒,像是惡魔誘惑人時的囈語。

德雷斯特想起了女人脖子上的淤痕。

一連串疑問在他腦中回蕩。

一定有人試圖掐死她,否則不可能留下那麼深的淤痕。

以他的職業判斷,他可以百分百確認那就是被手掐過留下的痕迹。

可……

她為什麼會被人掐脖子?是被強暴,還是被人欺負了?

那個男伴和她又是什麼關係,是她的丈夫,抑或只是個情人?

她冒著被搶劫的風險,帶著那麼名貴的項鏈,很明顯就是為了遮掩脖子的淤痕。

那麼,她是想對誰遮掩?

是對所有賓客,還是只針對那個男伴?

想要遮掩淤痕,其實除了用項鏈外,還有其他辦法。

而之所以會冒險戴這麼貴的項鏈,很明顯是因為其他方法失效了,或者這已是最好的辦法。

背後的難言之隱是什麼?

德雷斯特把項鏈扔到桌上。

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該死!

我在瞎操心什麼,我現在只是一個強盜,不是偵探!

第二天上午。

德雷斯特像往常一樣走向門口的信箱,從裡面拿出今天的報紙。

「社交名流卡特夫人晚宴歸途遭遇搶劫。」

新聞還附有卡特夫人的照片,

是那個女人。

「這名強盜極為殘暴,在搶奪項鏈時,還在卡特夫人脖子上留下可怕的淤痕。文藝作品里,總是喜歡把盜賊和浪漫聯繫在一起,在這些作品的描述里,這些盜賊被稱為俠盜,他們劫富濟貧,他們對女士憐香惜玉。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代表便是蒙眼俠盜索羅。但是,顯然現實並非如此。」

德雷斯特眯了眯眼睛。

這個女人有點東西。

遭遇搶劫對於其他人來說,是無妄之災。

但是,對於這個女人,卻成了最好的擋箭牌。

她不用再費盡心思遮掩那道巨大的淤痕,特別是不用再擔心需要解釋淤痕形成的來龍去脈。

因為……她已經為淤痕的來歷找到了最好的解釋。

一個合情合理,無懈可擊的來歷。

德雷斯特忽然對這個女人產生了興趣。

他將那條新聞又從頭到尾讀了一遍,然後確認了一件事情,

女人那天的男伴是她的丈夫,一位著名的商人。

但,這並沒有解開德雷斯特心頭的疑惑。

德雷斯特又把新聞讀了兩遍,久久地注視著照片上的臉和淤痕。

他決定會會這位卡特夫人。同時,也看看能不能順便解決自己的一個難題。

德雷斯特順著新聞翻到了卡特夫人的聯繫方式。

在聯繫方式旁邊還有一則說明: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條項鏈對於卡特夫人來說很重要。所以,如果各位市民恰好有這條項鏈的任何線索,還請撥打這個號碼聯繫卡特夫人。卡特夫人必有重謝。」

德雷斯特撥通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卡特夫人嗎?」

「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在今天的報紙上看到您被搶劫的新聞的。」

「您是哪位?」

「這不重要,我有您項鏈的線索。」

「謝謝您的熱心,但我現在有點忙。如果您有什麼消息的話,請打電話通知警方。」

「卡特夫人....」

「你是誰?」

卡特夫人的聲音忽然緊繃起來。

停頓片刻后。

「是你!就是你搶走了我的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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