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賽特爾的呼喚

賽特爾，一個所有修習過太陽帝國歷史的人都不可忽視的名字。

如果說開國君王圖爾莫斯一世奠定了太陽帝國的基礎，那麼賽特爾便是讓太陽帝國偉大。

因為……正是在賽特爾的扶持下，才有了後來勢力幾乎遍布全大陸的太陽神教。

彼時，太陽神教還不存在，太陽帝國的信仰主流是傳統氏族神祇羽蛇神。

太陽神教的前身是由一群研究喪葬儀式的學者組成的鬆散學會，

正是在賽特爾的召集下，這些學者齊聚當時太陽帝國的首都尼爾拉，整日從古籍中研究古老的喪葬秘術，才發掘了太陽信仰，並在後來王族的支持下，

一舉代替羽蛇神信仰，成為太陽帝國信仰的主流。

甚至，在太陽帝國國祚消亡，分崩離析后，太陽神教依然權勢不減，直至一千年後，因為光明神教的崛起，太陽神教權傾大陸的過去才成為歷史。

直到現在，在某些不被主流教會注視的地方，依然有著太陽教會的殘餘在繼續著傳教。

而只要太陽教會信仰依然在大陸存在，那麼太陽帝國就不會真正消亡。

因為……太陽神教的歷任大祭司正由太陽帝國的王族所牢牢把持。

所以，便有歷史學家戲稱太陽帝國王族為不死王族。

畢竟，當一個國家變成一個信仰，便意味著它幾乎永遠不會真正消亡。

消滅一個國家主體很容易，只要佔據它的全部領土便可以。

但消滅一個信仰，卻要滅絕所有教徒心中的種子。

而伴隨著太陽帝國幾乎踏足全大陸的鐵蹄，太陽神教的信仰早已滲透進大陸的每個角落，要想徹底消滅所有種子千難萬難。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個潛伏的太陽信徒在哪裡。

而促成太陽神教的建立，則只是賽爾特大帝一生功績中僅排次席的存在。

他最大的功績則是成功統一彼時已經分裂的太陽帝國城邦，將之推向一個全新的，前人不可想象的高度。

彼時的太陽帝國在圖爾莫斯一世死亡之後，因為後代的鬆懈和內訌，早已分裂成一個鬆散的城邦聯盟。

過去的太陽帝國王室彼時只是其中幾個中等規模城邦的領主。

雖然面對外敵時，這些城邦領主能夠暫時拋下成見，聯合起來對付它們。

但在大部分時候，各城邦卻在各自為戰，在這漫長的歲月里，矛盾日積月累。

這些城邦多數採用君主制和貴族寡頭政治，君主的繼承者和貴族子弟接受非常好的軍事訓練，

因此在各城邦領主擁有遠超其他領主的軍事才能的同時，這些領主同樣各個擁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才是羽蛇神賜福之人，所以在他們繼任城邦之後，這個由太陽帝國分裂而成的城邦聯盟陷入一場空前的內亂，

戰爭持續了幾百年，甚至連北方蠻族趁著內亂之際入侵都沒有讓他們停火，

直到被過去太陽帝國視為母親河的維爾河泛濫，洪水帶走了大量敵人的同時，也帶走了大半尼城邦城民的生命。

而這只是這個城邦聯盟災難的開始。

維爾河的泛濫帶來了大片屍體，這些屍體由於來不及處置，瘟疫橫行，這個由太陽帝國分裂而來的城邦聯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

而這時剛剛繼任領主的太陽帝國舊王室子弟賽特爾出現了。

傳說他為了取悅羽蛇神，獻祭了自己的孩子，殺死了自己的妻妾，向羽蛇神請求寬恕，而作為回報，賽特爾獲得了羽蛇神的賜福。

在羽蛇神的賜福下，賽特爾勇武非常，他先一舉統一早已各自為主的由舊王室把持的城邦，再一舉平定其餘城邦的叛亂，統一諸城邦，重新建立了太陽帝國，國度依然定在舊都尼爾拉。

與此同時，為了分散舊領主的勢力，他開創性的設立了第二王都底比斯，也就是現在的羅恩市。

他將這些舊領主全部遷移到距離尼爾拉千里之外的底比斯，讓他們遠離自己的舊部，去其爪牙，從此太陽帝國王室才真正成為整個國家說一不二的存在。

而在他的統治時期，也是太陽帝國集權的頂峰，他不僅擁有高超的軍事才能，還有過人的政治頭腦。

他從不吝惜金錢與褒獎，哪怕只是奴隸，只要能很好的完成他所賦予的任務，都能受到他的褒獎與賞賜。

那個據說是阿努比斯原型的名將斯爾福最初就只是外邦的一個投降的步兵。

在過去的太陽帝國，這樣的人是要被發配為奴。

可賽特爾不拘一格，他看出了斯爾福的才能，重用了他。

斯爾福在不到十八歲的時候，就成為了賽特爾貼身衛隊的一員，而在二十歲成為衛隊長，後來成為賽特爾旗下一個軍團的統帥，頭戴賽特爾賞賜的黃金冠，

更在日後成為後面太陽神教地位僅次於大祭司的先知。

但是擁有明君素質的賽特爾也有殘暴的一面。

他對於自己要攻伐的敵人，凡是不主動投降的，都會選擇直接屠城。

賽特爾的一生可以說是征服的一生，他親手打下了人類帝國歷史上最大的領土。

而賽特爾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則是他擁有幾乎堪比某些原始文明全部文字的頭銜，這些頭銜多到他懲罰僕人的方式就是讓他們成天成天地背誦這些頭銜。

不同於大部分頂著一腦袋頭銜的人，賽特爾的稱號大多貨真價實。

而據說他晚年之所以大力扶持墓葬派，則是因為在墓葬派的古籍中曾提及一種關於永生的猜想，

他期翼墓葬派學者能夠研究出永生之葯，可以讓他繼續自己未完的征服全大陸的事業。

只是很可惜，直到他咽氣的那一刻，墓葬派學者似乎仍未研製成功。

他的墓地所在也成了千古之謎，千百年來人們一直苦尋他的墓地而不可得。

這就是萊恩腦中關於這位賽特爾大帝的一切。

但現在的情形似乎推翻了萊恩腦中那些史家的記載，

歐文此刻念叨的那些詞語，彷彿是在說賽特爾大帝的長眠似乎只是一個開始，

他正在等待著一些東西對他的喚醒，而喚醒之地就在底比斯，也就是現在的羅恩市。

只是，最後這句喚醒於夢境，萊恩卻始終無法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這是不是說明傳說中的賽特爾帝陵就在羅恩？

而歐文恰巧發現了這個被史家認為是歷史之謎的古墓遺址，並在其中偷取了一件陪葬品，最後因這件陪葬品變成食屍鬼？

雖然眼前的一切都在說明真相就是如此，萊恩還是感覺不可思議。

幾千年來，各路勢力和考古學家遍尋而不可得的賽特爾陵墓難道就這麼湊巧被一名窮困潦倒的移民盜墓賊給挖到了？

這也太巧合了。

不等萊恩細想，眼前又生變故。

耳邊不再只有歐文那無比乾澀的聲音，又多出了男女童聲。

只見剛剛還或在啼哭或在暗地做些小動作的斯圖爾特兄妹倆，此刻都神情安靜了下來，雙眼獃滯，表情僵硬，彷彿一瞬間從生動的活物變成了提線木偶，

而他們的嘴巴也隨著歐文的念叨而張合，相同的語句從他們的嘴裡吐出，帶著一絲機械的意味：

「在底比斯的宅邸，長眠的賽特爾等待著夢境。」

「在底比斯的宅邸，長眠的賽特爾等待著夢境。」

「在底比斯的宅邸，長眠的賽特爾等待著夢境。」

三個不同聲音發出的語句密集而低沉，語速越來越快，漸漸聽不清具體的語義，

聲音也不再分明，明明只是三個人，卻產生了百來人低吟囈語的效果，

而「萊恩」也感覺到「自己」現在這具鼠身的恐懼感也伴隨這些彷彿囈語的低吟開始漸漸消失不見，

一股興奮的狂熱感開始湧上心頭，渾身充滿了如火般的燥熱，彷彿見到了一生必須臣服的偉大存在，

這種感覺本不應出現在缺乏靈智的老鼠身上，但「萊恩」此刻的所有感官卻分明在表現這種感覺明白無誤，

甚至隨著歐文三人嘴裡的話語越來越快，「萊恩」也感覺「自己」開始不由自主跟著訴說，想跟著他們一起歡迎偉大君王的重降人間，

只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單調的「吱吱吱吱」，

然而，「萊恩」不以為意，只是跟著歐文三人的語速和節奏，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對君王的崇敬，

眼前也開始出現幻象，一座極其華麗繁複裝飾的地宮出現在眼前，

地宮內部兩側是一排排彷彿千載不滅跳動著白色火焰的長明燈，本應幽暗的地宮在長明燈照耀下，卻仿若白晝，

一條條暗河在地宮中流淌，暗河周邊是一個個仿若山體的石塊，石塊中間是一個個縮小版的建築模型，從形制上來看，是典型的太陽帝國早期建築樣式，

暗河和仿若山體的石塊似是在模擬著山川河流，

在沙盤之外則是各種高大的石柱，這些石柱的令人暈眩，整個地宮彷彿不是為人類所設立，更似是為巨人建設的居所，

石竹中間則是各種不可名狀的石雕，這些石雕千奇百怪，無法對應萊恩記憶中的任何生物，這些生物甚至包括流傳於大陸傳說中的傳奇生物，

這些石雕彷彿是由不同動物的肢體生生拼湊而成，整個形狀上充滿了混亂和扭曲，各種表面生物體征呈現一種病態的畸形，..

而在這些石柱上同樣刻有一些浮雕，只是這次終於是萊恩熟悉的圖案，那是太陽帝國在前太陽神教時期的傳說壁畫，主要講述的是羽蛇神和它幾個子女的故事，

而在地宮頂部則是一副巨大的羽蛇神浮雕，只是這座浮雕不同於萊恩已知的傳統羽蛇神形象，

在保留傳統羽蛇神形象中蛇神羽翼等特徵的同時，萊恩還在這具浮雕中發現了一些後世太陽神教中諸神的元素，

單是萊恩能夠認出的，就有太陽神拉爾的頭頂蛇頭紅日，天空之神荷斯手中的能量符號還有生命之神伊絲那象徵母親河維爾河的腰帶。

而在視野盡頭則是繁複的大門和房間。

看著這地宮幻象，萊恩忽然有一種明悟，這大概就是那位賽特爾大帝千年以來讓無數考古學家遍尋不得的地宮。

不同於太陽帝國中後期陵墓遵循太陽神教教義而建造的通天塔形制，

在賽特爾大帝時期的太陽帝國，上下禮儀形制都是遵循羽蛇神信仰的傳統，墓葬以地宮為主。

而賽特爾大帝也是太陽帝國歷史上最後一位擁有地宮陵墓的帝王。

而賽特爾陵墓地址之所以成為千古之謎，也和地宮的難於尋找不無關聯。

就在萊恩震撼於賽特爾大帝陵墓的轟動時，一些彷彿囈語的聲響出現在「萊恩」耳邊，

但萊恩非常確信這聲響並不是歐文幾人的聲音，歐文幾人造成的聲響規模和這相比，便如綿羊和大象的區別，

這時，「萊恩」才發現陵墓中還有活物的存在！

賽特爾古墓中竟有活人！

之前因為「萊恩」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巨大的雕像和石柱上，沒有注意到這些雕像石柱相比仿若侏儒的人群。

只見這些人大約有百來個，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膚色發色各異，顯然都是不同的人種。

細看之下，便會發現除卻少數人外，大部分人都肢體動作僵硬，面色慘白，眼中都是特屬於死人的灰敗，

萊恩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一群歐文這樣的食屍鬼。

剛剛看到這些人時，萊恩第一反應還是這是古代的人活到現在。

可等目光轉移到那些肢體動作相對靈活的少數人身上時，萊恩開始笑不起來。

因為……這裡有幾個他熟悉的身影。

那是前段時間失蹤市民中的幾位，而這些人的畫像正在科恩辦公室里好好的掛著。

此時，不管是活人還是食屍鬼，他們無不眼神獃滯，正圍著一個形似棺材的長方形物件念叨著什麼，

因為距離太遠，「萊恩」其實看不清那物件到底是什麼，只能從人群中間隙露出的倒影判斷出物件的大致形狀。

就在「萊恩」想仔細看清更多細節時，眼前幻象突然出現一片模糊，就好像前世電視中忽然出現的雪花，

與此同時，本來聽不太清楚具體內容的囈語猛然放大，彷彿是有人在耳邊低語，

而那語句分明是……

「在底比斯的宅邸，長眠的賽特爾等待著夢境。」！

聲音漸漸遠去，眼中幻象消散，「萊恩」卻感覺「自己」仍在迷離，直到眼前出現一個血盆大口，嘴裡是蠟黃而殘次不齊的牙齒！

歐文終於還是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