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真是天真啊。」
地牢里一時間只有寧清尋的哭聲。
雲明亓看著她,努力平復了下心情,壓抑住怒火,質問道:「寧清尋,你自己想一想,這麼多年,我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嗎?我唯一的錯誤,就是愛上你吧?就算是石頭,也有焐熱的一天,可是你,這麼多年都打動不了你嗎?你有什麼資格愛上沈泠?」
寧清尋緊緊握住拳頭,哭了好一會,才顫抖道:「雲明亓,我是不愛你,你也問過我原因,我說過一些理由,可那都不真正的原因!你……你想要知道嗎?」
「你說!不要再糊弄我了,寧清尋!」雲明亓每個字念得極重。
寧清尋在黑暗中抬頭,睫羽染淚,隔著霧氣和黑暗,她望著他,說不出是什麼語氣:「因為你殺了我的養父母。」
「叮噹……」
鐵鏈晃動,然後突然停止,囚牢中再沒有了一絲聲音。
「雲明亓,我早就知道了……你想要我在孤兒院陪你,這並沒有錯,你殺了他們,我也無法做到怪你……可是,你要我怎麼接受你呢?」
她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了。
短短的幾句話,說盡了她的絕望和心痛。
雲明亓給她帶來了光,卻在她有了對明天的期望時,又親自將她扯回黑暗裡。
那對老人,真的對她很好,將她當親生孩子看待般。
他們善良、淳樸、熱情,但是他們被人殺了——外界報導是車禍,但寧清尋知道那不是意外。
她回到孤兒院那天,見小少年在門口笑得燦爛,手中的娃娃險些掉落在地。
「清尋,你還有我。」他說。
「……」小寧清尋應道:「嗯。」
寧清尋早知雲明亓不像看起來那般懶散無害,但她也絕不會想到他能偏執到後來那種程度。
在現代時,寧清尋沒有任何要好的朋友,因為只要她和一個人走近了,無需多久,那個人就會開始倒霉或者受到恐嚇。
寧清尋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和別人過度親密的——因為她的接近,會害死那些人。
她不能有朋友、家人、愛人……除了雲明亓,她不能有任何自己的圈子。
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寧清尋不怪雲明亓,也願意為了他,過上這種宛若被囚禁的生活,但……怎麼可能還會愛上他呢?
不可能了。
她可以為了雲明亓去死,但是她做不到愛了。
寧清尋不知道雲明亓此刻是何樣的心情,許久許久,她眼淚都哭幹了,才聽得裡面傳來低沉的聲音:
「所以,我們早就不可能了,是嗎?」
寧清尋忍著心痛:「嗯。」
「那你想讓我死嗎?」他又問。
「不想,你是個大混蛋,但是你絕對不能死,你要好好活到一百歲。」寧清尋道。
「那你讓沈泠放了我吧。」
寧清尋咬牙:「我一定會的。」
「真是天真啊,清尋。」雲明亓笑道:「他怎麼可能會放過我?我就是雲明亓本人,不是穿過來的,我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你懂嗎?」
「我懂。」
寧清尋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雲明亓小時候在皇宮中受了苦,到了現代,佔有慾和毀滅欲才那樣強!
也是因為他本就是這裡的人,因不明原因,從古代穿到了現代,回來后才能那樣快速適應皇帝的身份!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身處高位,很容易露餡的!但云明亓卻扮演的那樣好,連沈泠都沒有看出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就是大反派雲明亓本人!
「我花費了那麼久的時間,爬上皇帝的位置,卻莫名來到了一個奇怪的時空,成了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雲明亓聲音淡淡,再聽不出方才的怒意。
「最開始的幾天我還存有記憶,但慢慢的,我開始遺忘古代的事情……但是,一個人既定的性格,是不會變的。」
「確實是我殺了你的養父母,所有靠近你的人,無論對你好是不好,我都不能接受。」
「後來我恢復了記憶,卻苦於沒有回到這裡的方法,也就只好作罷,將你當作全世界。」
「一覺醒來,發現回到了這裡,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雲明亓嗤笑了聲:「不是開心,不是興奮,是從此失去你的恐慌!你永遠不會想象的到,我在公主府見到你的那一刻,有多麼的驚喜!」
他說完,停了一瞬間,又問了一個問題:
「寧清尋,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嗎?哪怕是一刻也好。」
「……」寧清尋擦去眼角的淚:「沒有。」
又是許久的寂靜。
「你不想讓我死,就想辦法讓沈泠放了我吧。」雲明亓說。
寧清尋站起身,哭的太久,身子還有些抖,但她的聲音很堅定:「好,你一定不會有事。」
「你走吧,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
寧清尋抿唇,她也需要時間來平復心情,便應了:「嗯。」
至於再見與否……現在說那個,為時太早。
她轉身,「我走了,雲明亓。」
「再見,寧清尋。」
寧清尋的火把熄滅了,她只能走進黑暗中,摸索著向前。
沒出幾步,頭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寧清尋沒有驚慌,她問道:「阿泠?」
一隻手臂環過她的腰部,那人在黑暗中,帶著她向前走。
「對不起,偷聽了。」華麗的聲音像夜色中的雨。
「嗯。」她低低應了聲,表示聽見了,卻再也提不起心思說別的話。
「不想打擾你,才沒有出去,但我後悔了,我剛才應該去抱住你,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寧清尋看不到沈泠的表情,但想必他也很生氣吧。
「阿泠,我真的好難過。」她眼裡又湧現出霧氣。
「我懂。」黑暗中的少年忽地將她打橫抱起,「你的光消失了,但我可以帶你出去。」
雲明亓沒有了,但你還有我。
寧清尋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她緊緊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臂彎里,太多的情緒將她淹沒。
但她仍是努力保持鎮定,問了一句;「阿泠,你可以放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