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政爭無所不用,傳家一切皆法
聽著賈敬簡單的話語,賈瓊不由深深呼吸幾次,定了定心神,以往兩府掌權人,自己都有見過,只是很少說些什麼,今日這賈敬如此說,意思是想在自己身上押寶嗎?
關於這點,賈瓊不清楚。但是這也是一次機遇,可以了解很多賈家事情的機會。
賈瓊思忖了一會,抬眸看向賈敬,其見自己看去,低垂的眼皮稍微抬了幾分,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
見此,賈瓊便問道:「大老爺,珠大哥這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變成這般情況。」
賈敬聞言,看著賈瓊的眸光異常冷靜,面色毫無波動的說道:「珠兒只是暴斃而已。」
聽著賈敬這清冷的聲音,賈瓊不由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賈敬。
不假思索的說道:「暴斃,怎麼可能是暴斃,不說東府的事情。政伯他。。。」
看著賈瓊驚詫到不可思議的樣子,賈敬不由露出一絲冷笑,隨即說道:
「你還是不如瑚兒與珠兒,若是他們兩就絕不會問出來,或者你也明白其中的原由,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給你掰開了揉碎了,與你解釋一遍這為人處世,過了今日,你需自己學會考慮,無人再教授於你。」
說完,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停了幾息,方說道:
「暴斃,也只能是暴斃,不然兩府丟不起這個人。至於具體原由,不過是爭鬥失敗了而已,這些人不要臉的程度是不斷刷新底線啊。
此前文臣與皇帝以珠兒與你更進一步的機會,讓兩府以京營軍權作為交換。然事情過去這般長時間,他們這是後悔了,政治交換都出而反而,哼。
因此便使人來敗壞珠兒的名聲,這是其一;
其二珠兒身體大病初癒,未必能承受的了這酒色掏空。
其三若珠兒身體受損,明年的科舉珠兒未必參加的了。
這有可能是皇帝安排的,也可能是文臣幾個黨派安排的,還有可能是勛貴安排的,也不排除是王子騰這個舅舅安排的。
那日去喚珠兒的丫鬟,其與其全家盡皆死了,無從查起。
所以你日後不可小覷了這政爭,做事要思慮周全,再行考慮。」
說完,略微咳嗽幾聲,清了清乾澀的嗓子,又極度冷靜的說道:
「至於你政伯,他只是怒其不爭而已,如此輕易的著了別人的道,便想讓他長個教訓。
你也不要覺得你政伯打的重,我們哪個不是棍棒底下出來的。
他只是順勢而為,且你政伯也留手了。
只是未想到珠兒身體不曾完全恢復,經此一事,鬱氣凝結,居然一病不起,以至於現在身亡。
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之處,珠兒用的葯有些問題,用藥皆是固本培源之葯,藥方不曾有問題。
而是有一味葯被替換了,雖然此葯也是補藥,只是不曾想兩葯混合,則變得無藥性,更有些慢毒。
本來只是順便就此機會,除了你珍大哥的媳婦,只因其為王家爭取的東西太過了,東府自她管賬,已經被他暗中給予了王家諸多好處,銀錢也有數十萬兩之多。」
此話一出,賈瓊既是震驚又是惋惜,未曾想賈珠的去世居然如此戲劇化,也更恐懼政爭如此殘酷,如此無所不用其極。
說完看了看賈瓊,眉頭微微皺起,思忖了一會,方說道:「你可知除了這點,我們為何要除去這王熙鸞,卻又不讓你珍大哥將她修了。」
賈瓊聽聞此言,也知曉賈敬想要考較自己,收起心中的震驚,略思忖一二,嘗試著說道:
「其一,現在兩府三位嫡系的大婦全部是王家女,日後若有意外,很有可能導致宗族弱於王家,使得族內資源更容易被王家攫取,需要至少去掉一位。」
說完,看著賈敬只是略微的點了點頭,繼續看著他,隨即想了一會才又說道:
「現在王家叔父掌管京營,我們需要與他和善相處,不好得罪於他,所以這珍大嫂子只能犯錯而自裁,而不能修了。」
嘴上說著,賈瓊心中卻想著,世家大族果然夠狠。
且賈敬自己在意名聲,當時不殺了王熙鸞,現在借著賈珠的事情處死王熙鸞,果然雙標。
他可不信王熙鸞是自裁,應當是被賈珍親手殺了,說是自縊了;也有可能是賈敬安排人出的手。
見賈瓊良久不說話,賈敬遂問到:「可還有了?」
賈瓊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來再多的原由,旋即搖了搖頭,說道:「小侄暫時只能想到這些。」
賈敬聞言,仍是不語,看了賈瓊一會,方說道:
「其三,京營中多有我宗族勢力,他無法全部指揮,而我們需要其遮掩一二。
此事,他只能與我們保持默契,他需要一個聽話的京營,使其向皇帝邀功。
而我們需要保下京營中的一些人,有些人或會被他與皇帝收買,但有些人不會。
其四,王家嫁到我們賈家的這對姑侄女,你又能了解多少。
他們這對姑侄女,憑這在我賈家兩府之間都是主母,以各種方式,支取,偷取,做營生虧本的方式,給王家送去了一百多萬兩白銀。
本來我們早就可以還掉吏部的欠款,結果都被她們送到王家,讓王家去還了欠款。
其次還借用賈家的各種人脈,人情給王家牟利,這是要把我賈家敲骨吸髓來養他們王家。前面我們不知道,後來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
也不知道王家的閨女是怎麼養的,我倒也想讓賈家養幾個這樣的女子,可惜。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嫁給薛家的那個,挺為薛家考慮的,而我賈家這兩個卻不把自己當賈家人呢。
其五,他還需我們賈家為其更進一步,所以這王熙鸞不論是否自裁,那都是自裁。
一如珠兒是否暴斃,那都是暴斃。
王子騰不敢追究,也不會追究,這事本就是王熙鸞的錯誤,其次他還需要用到我們兩府,而我們兩府也還需要用到他。
我們自己有大仇恨,又沒有仇恨,只有利益的合作。」
聽到這裡,賈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不由感嘆賈敬的心硬,一切皆可為籌碼,不為情感而波動。
見賈敬說完,賈瓊想了想又問道:「為何大老爺你們對兩府置之不顧,卻讓,卻讓。。。」
「卻讓婦人管家,將兩府的弱點故意送到王家手中是吧。」
賈敬越發仙風道骨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可琢磨的微笑,更添一絲難以言明的縹緲。
「只是因為自保而已,當年的一些事不便與你細說,王子騰投靠當今皇帝。
我們需要通過她傳遞給皇帝一些自污的消息,再加上錦衣衛,如果再有別的消息互相比對,則皇帝更信任幾分。」
這些話,賈瓊有些懂了,有些還是未懂,想了想,便準備主動問些自己想不清楚的事情。遂問道:
「大老爺侄兒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二。
賈敬看了看突然有些躍躍欲試的賈瓊,微微一笑,眼角微微眯起,彷彿看透了賈瓊一般,略過幾息說道:
「既求教,汝便言之吧。」
賈瓊想了想,帶著思索的目光看向賈敬,隨即問道:
「侄兒很長時間都想不明白,祖母為何與我二十兩的月例,與珠大哥一般多。而大姐姐與璉二哥都才五兩。」
「哈哈。」哪知賈敬聞言只是哈哈一笑,又隨即說道:
「瓊哥兒,你無需妄自菲薄,你之年齡便有這般學識,古未有之,更超前明楊廷和。別說每月二十兩,即使每月二百兩也並無不可。
再說璉兒他無需這般多的銀錢,他若混吃等死,族中何必這般培養他,給他錢財去做紈絝不成。
爵位有他大兄瑚哥兒,他只是備選,若是瑚哥兒在戰場上不幸犧牲,他便作為承爵之人,若是他大哥無事,他就是偏房,自己若不爭氣,養了也是無用。
元春,她一個后宅小姐需要這般多的銀錢幹嘛,日後終歸是別人家的媳婦。」
說著又特地雙眼眯起,瞄著賈瓊,緩緩說道:
「且你說這話,有些將你獨立與宗族之外了,你既然生在宗族,那就與宗族脫不開身,即使你想脫開,朝堂上下也不會這般認為,只是認為苦肉計罷了。」
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賈瓊,隨即又說道:
「你要知曉,宗族不曾虧待過你們。別說是你,只要族內旁支有任何一人值得培養,宗族都不會吝嗇培養。」
聽到這裡,賈瓊不由有些疑惑。
『不曾虧待?為何自己家那般困難的時候,都不見宗族救助。』
想到這裡,便口隨心動的問了出來。
賈敬聞言不由嘆了口氣,上下打量了一番賈瓊,略作斟酌,方說道:
「你們不明白家族的想法做法,若是那時不鍛煉你們的心性,如何會有你這般上進的心,只要有一人,這做法便是值得。
兩府這邊錦衣玉食同樣有紈絝之人。
況家族又不會讓你們真的餓死,若是心性學識有一者可以,必然會重用的。若真的活不下去,如賈薔不就被接到府上居住了。
我們身體流著相同的血,宗族要磨鍊你們的心性,確不會將你們餓死。
最後說句不中聽的,若是你們自己是個不上進的,家族為何要浪費錢糧來養著你們。」
賈瓊聽到這裡,也明白了這家族流傳之道,冷酷無情,唯有這樣才能長久。若是優柔寡斷,早就泯滅於眾人了。
心中略作消化,賈瓊也是無奈,確如賈敬所言,自己已經被綁在了賈家的馬車上了。
若是自立門戶可以,但絕不能背叛兩府,日後還得為兩府做上幾件事情,償還這恩情。
兩府對自己如此有恩,若自己背叛,日後跟隨自己之人,也不會信任自己。想了想隨即說道:
「侄兒已有十一,而且上次外出一直到秋闈的路上,走過,路過,見過,了解到很多東西。
在山東也看到過很多家族做了一些不當的事情,從而有被抄家滅族的風險。
我們賈家現在亦是烈火烹油,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闔府當自律自強,若不變恐危矣。」
侄有幾個問題,請大老爺解惑一二,此前也與珠大哥交談過。
「一,家族子弟紈絝不堪,不思正業,整日鬥雞遛狗,流連於勾欄瓦舍之間,聲色犬馬,如此如何能中興家族,無人去整頓族學。」
「二,家奴肆意妄為,對主家多有敷衍之意,仗著我們賈家在外面多行不法之事。卻無人管束,他們得利,毀的卻是我們賈家的名聲。再不整頓,有可能給我們賈家帶來滅族之禍。」
「嗯,不錯,繼續。」
賈敬見賈瓊說話,已然代入宗族,不由一笑,隨即閉上雙眸一邊聽,一邊附和著說道。
等了一會,又不見賈瓊繼續。
臉上不動聲色,眼中卻流露出一絲可惜之色。
賈敬睜開雙眸默默的盯著賈瓊,也不言語,良久才道;
「汝之年歲,有此言,亦有高屋建瓴之意。既有所思,則必有所對。吾必聽爾敘之。」
說完就直直的看著賈瓊,目光不在似之前那般柔和,充滿了銳利,甚至有點咄咄逼人的感覺。
嘴角露出一絲陰鷙的笑意,讓賈瓊有一種被老狐狸盯上的感覺。全身不由露出一些雞皮疙瘩。
「是,大老爺,小侄認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家現在要做的就是修身齊家,然後才能考慮治國平天下。」
說完賈瓊看了看賈敬的臉色,沒有任何動靜之後,又繼續道:
「剛剛侄兒提到兩個問題就是針對修身齊家,如果家族子弟身不正,則青黃不接,不說給家族做後盾,甚至可能是家族的拖累。
所以我覺得要整頓族學,另請名師言教,先生現在年歲大了,有些力不從心。
所有賈家子弟和家生子,適齡之後全部入族學,再從新規定族學規矩,設定獎懲之法,為我賈家培養人才。」
「其次,違法家奴,視情節的輕重緩急,予以不同懲罰,如果是作姦犯科的一律交給有關法司,如果是對主子不忠的話,直接亂棍打死。
對於賈家忠心的則予以獎勵,然後讓下面人互相監督,給予一定獎懲。」
「大老爺,侄兒能想到的只有這些了。」賈瓊說完就望向賈敬,恭順的說到。
賈瓊雖如此言說,然心中也有所隱藏,他不敢完全相信賈敬的忽悠。
賈敬也不說話,前面還顯的精神奕奕的表情,突然又露出了一股衰敗的感覺,良久才幽幽的嘆了口氣。又緊跟著說道:
「你是我侄兒,也別叫我大老爺了,就叫我敬伯吧。」
看著剛準備開口的賈瓊。又打斷道:「你先不用開口,我要你答的時候再說話。」
「看樣子你也了解了一些東西,知道家族的一息弊端。罷了,家族也確實等不下去了。」
面對著賈瓊思忖了一會,緩緩說道:
「你看問題的角度還算可以,有那麼一點眼光,但是作為家族年輕一輩還是不夠。不夠深入,對全局把控也不夠,做事也太過稚嫩,不夠狠辣。」
賈敬看著賈瓊臉上恭敬的表情,緩緩的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
「先不評價你看事情的角度和做事的方法,就你提出的兩個問題,就能看出,你很質疑我們。我給你講述一下,你或許就能理解,就能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政伯和你赦伯,親兄弟之間為什麼鬧的那麼僵,然而又對家族管理不聞不問,一個只是整日的聲色犬馬;
另一個也整日與清客相公清談,不務正業的聊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而我連家族和兒孫也不管,只管修仙問道。
當年我們幾人犯了天大的忌諱,不能再管家了,具體原由不能與你說。
所以只能由后宅婦人,或者珠兒與瑚兒還有蓉兒長大才行。
若是我們胡亂插手,引起太上皇與皇帝的不滿,隨時可以將我們滿門抄斬,那便有些得不償失。
我們只能給予他們一個態度,我的情況最為嚴重,只能呆在廟中修道。你赦伯與政伯還有你珍大哥還能私下裡做些事情,培養族人。」
最主要的還要靠先生教導你們,不然家族不會在族學投資這般大。」
看著賈瓊面上認同的神色,賈敬不由笑了笑。跟著說道:
「你赦伯恨你政伯是因為他太自傲了,若是當初他早些投靠當今陛下,兩府絕不會是現在的情況。即使他們再有不和,你可見他們兩人有何鬥爭之處嗎?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便無有回去的可能,只能行這韜光養晦之策。
你政伯整日與清客相公交談,是因為其中有錦衣衛,兩府中有不少錦衣衛,他要借他們傳遞賈家的境況出去。
至於你赦伯,數年如一日的流年於勾欄瓦舍之間,卧榻於婦人美婢之側,色是刮骨刀,時間這般長,心性再堅定也會改變。
美人乃英雄冢,這話你當聽說過吧。」
聽到這裡,賈瓊不由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賈赦的為人,若賈赦之前也曾英明偉岸過,這對他的心裡衝擊太過巨大。
雖歷史常有年輕之時豐功偉績,年邁之後昏庸無德,但是他不敢相信賈赦也是這樣的人。
想起日後賈赦將迎春以五千兩銀子賣於孫紹祖,也不急於詢問賴大這類貪腐下人的事情,不由想了一法,準備套套賈敬的口氣,隨即說道:
「前面敬伯曾說,想要培養幾位如王家女一般的人,為家族攫取資源。若是如此那賈家女兒豈不就是一種交換資源。
若那男子是個虐待婦人之人,那也要去聯姻嗎?不考慮族中姐妹的性命。」
聽到這話,賈敬只是回以一個冷笑,隨即說道:
「當然需要聯姻,他們受族內這般多的恩養,從小錦衣玉食,比之貧民家庭要幸福不知多少。
既然如此,當然需要為家族貢獻自己的價值。
如你所說,那男子若是虐待婦人之人。則說明我們賈家已經虛弱無比,不能作為其後盾。若是家族仍然權重,還能護不住一女子嗎。
若是真到了那時,護不住便護不住了,宗族都要亡了,哪還管得了她。
只能怪這一輩的男兒無用,不能光耀家族門楣,頂門立戶。」
賈敬之言太過冷酷,於他而言只有家族利益,再無其他。賈瓊有些不敢苟同,心神衝擊之下,嘶聲說道:
「那前明的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道理,我們賈家不能用嗎?」
賈敬看著賈瓊面色複雜,心神大受衝擊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至少是個願意為家族考慮的,值得培養。
隨即笑著說道:「前明種種策略針對的只是外族,對內他與大臣照樣聯姻,照樣是用來培育拱衛皇權子弟的棋子,與我們現在一般無二。
我們殺過的外族也不少,可曾與外族和親了。」
聽著賈敬的話語,賈瓊明了的面色上,幾許茫然,幾許糾結,又幾許欣慰,但是心中任然不敢相信賈赦會是這般為人。
了解了一些兩府的行為處事之道,心神略微放鬆,低下頭顱認真思慮。
看來真的是自己考慮的有些少了。略歇息一刻,隨即抬眸望向賈敬,問道:「那那些貪婪的家僕下人呢?」
見賈瓊如此快的醒轉過來,賈敬面上不由詫異了幾分,隨即欣慰的點了點頭。
想了想,準備繼續衝擊賈瓊一番,隨即笑著說道:
「那些老僕貪腐,是我們故意放縱的。」
聽著賈敬的說法,雖知曉其是故意引誘自己,卻仍然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賈敬見賈瓊這般,不由嘆了一口氣,隨即說道:
「這些貪腐的老僕,對宗族來說,好壞參半,關鍵是主家是否夠強而已。原因有很多,我與你說上幾點。
先說壞處,
一、做些作姦犯科之事,無非就是敗壞家族名聲。但是我們不造反要什麼好名聲,有了好名聲皇帝要不放心了。
二、借著我們家族的勢力,在外坑蒙拐騙,巧取豪奪,賺些銀錢。
三、矇騙宗族,騙取宗族銀錢。
四、借著得勢,奴大欺主。
無非也就這些了,再說好處,
一、我們要名聲,但是也不要名聲,要有把柄在皇帝與文臣的手上,奴僕去做總好過我們去做。奴僕做可以殺,如果主家做被人盯上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二、這些奴僕雖然犯事,但是卻會增加我們家族的威望,或許有不少壞名聲,日後只需殺掉幾個泄憤便是。
卻讓外人不敢隨便對族中人動手,人善被欺,馬善被騎,自古世家皆是如此。
三、他們騙取的銀錢再多,不論是在族內,還是在外界。
那都是好事,他們只是奴籍,我們想殺的話,都不需要報官,只要與官府報備一下,刁奴惡仆行事乖張,欺辱主人,又借我們賈家勢力為惡多段。
那他們弄到再多的銀錢也是我們的,肉爛在鍋里罷了,就如方才所言,還能得到些好名聲。
四、如果讓其得勢,奴大欺主,那說明這個主子就是個廢物,不值得培養,就如朝堂一般,終歸要留下點磨刀石給太子一樣。
我們世家一樣如此,要給後繼之人留下磨刀石,一則磨鍊其心智,二則增加威望,三則凝練族心。
若是沒有足夠的心智,足夠的威望,登上這爵位,做了這領頭之人也無法迎接族外的挑戰,那樣才是對宗族的不負責任。
只有廝殺出來的人,才是合格的家族領頭人。
到最後也只是被外人設計滅殺,若是如此,還不如讓其自生自滅。
不然積累越多,族人受的苦難越多。
當然瑚兒與珠兒還有你這樣宿慧之人不在此列。
所以,每一件事都有兩面性,看你如何自處。
不過府上的事情,無需你插手,你只需要安心就讀,發展你那一房,若是得勢,日後與兩府互為臂助,這是珠兒的建議,我相信他的眼光。
府中的那些破事交給他們自己處理便是,若是日後他們不行了,你再拉上一把。」
之前,賈瓊還覺得賈敬有些過於冷漠,聽完這番話后,賈瓊不知如何評價才好。
或許這就是大家族的傳承之道,前世無有接觸,自是不清楚其中對錯,但是他自己當不會如此行事。
且賈敬讓自己安心發展自己一房,無非也在防著自己,擔憂支強主弱的事,他也無心插手兩府之事,若是金釵有事他倒是不介意插手。
想到這裡,又仔細思考前世的疑惑,斟酌賈敬方才所言。
良久,只能咂咂舌,過了幾息又問道:
「若是按照敬伯你這般說法,敬伯,赦伯,珍大哥無法出手,或可解釋,然政伯不管家有些說不通吧。」
聽著賈瓊的說法,賈敬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
「你政伯只是退路,他要給家族留下一條退路,日後你們這一輩不論是否有得意之人,他皆有法保存自己。
若是有人能官運亨通,重回權貴,那他就只當做遊戲人間。
若是賈家破落,他自然要為家族留下一線生機,從新進入權貴,不至於成為寒門。
現在瑚兒與珠兒相繼離世,璉兒與蓉兒現在也還是個不成器的。
不過旁支中有你作為一線生機了,那我們自然將資源傾斜與你。」
聽著賈敬說的話,賈瓊有些無悲無喜,這或許就是賈敬畫的大餅罷了。
按賈敬說法,不論這資源傾斜是否為真,他現在只想搞明白前世的疑惑。
想知道賈敬說的一線生機是什麼,突然想起前世賈蘭,通過科舉得中進士,難道是這個。不由問道:
「一線生機是什麼意思?如何保存。」
賈瓊話語剛剛落下,賈敬嘴角便露出一絲冷笑。
「自然是放棄所有無關緊要的人,只保留一兩個能起家的男子,只要血脈流傳,我賈家便是不滅。」
賈瓊已經不在意賈敬說話的語氣,連忙抓緊問道:「若是所保留的生機無用呢,並不能保家族重入權貴怎麼辦?」
聽到賈瓊這話,賈敬第一次將眼睛全部睜開,冷冷的看著賈瓊,隨即傳出一股平淡冷冽的聲音。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無法成功,便無法成功吧。那時我早已死去,我又何必在意這後事如何。
索性還有你在,不然兩府真的要青黃不接十年左右了,那時可能真的無法挽回。
你大姐姐元春就是為了家族延續這時間之人,當初瑚哥兒兵敗被殺的消息傳了回來,我們便議定了讓元春進宮。
八年時間足夠你與珠兒進入文臣行列,到時候我們再用一些資源交換,足夠你們快速陞官,從新以文御武。只是沒想到。。。。
本來想著若是你們兩八年之內未能成功,那便讓元春為妃,這是皇家補給我們的,這樣還能為你們再延長五到八年。
若是再無法成功,那就不成功吧。那時或許我已經不在了。
不過,我聽珠兒說,你對元春有些愛慕之意,若是你能在八年之內成功做出一番功績,我倒是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韙,讓你們同姓為婚。
這太醫院與官媒署的合作,我賈家也有人在其中,確實如此。也不知你是從哪裡得到這醫書的。」
說著又眼神莫測的看了看賈瓊。
賈瓊不由一陣默然,雖然知曉這賈敬在畫大餅,日後或可能如文臣那般後悔一樣,不過心中卻仍有幾分意動。
隨著話題結束,兩人皆是沉默了下來。
從頭串聯賈敬的說法,卻發現有些不對,這路子怎麼說呢。有些像玩遊戲,防守,然後慢慢發育。
但是這卻不符合勛貴的以戰養戰之法,不過轉念一想,現在菁華斷代,如何以戰養戰,可用之人都沒。
京營交出去了,榆林的瑚大哥也走了,留在那裡的旁支還不知依靠誰,看來日後王子騰巡視九邊,也是依靠這股力量。
而被罰去遼東的原京營所部,現在還不知具體情況。
族中人員還不全,如何以戰養戰。
而賈敬,賈赦,賈珍被太上皇勒令無法出手,不出手還會保住你們,若是出手則可能會提前滿門抄斬。
想到這裡,又想起前世賈家的悲慘境遇,最終落得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看來賈家也是太上皇留給新皇的磨刀石,一如賈敬三人將惡仆留給兩府的年輕公子一般。
一切梳理完后,不由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精神緩緩放下,身體卻有些疲軟下來,無法再保證身體正直。
見賈瓊不再問話,隨即說道:「你與秦業家的婚事,唉,自己注意吧。
珠兒說你是個真風流的,想來是要兼祧你兩位伯伯家的門楣了,不過你也別認為我是給你畫餅充饑,你儘管可以給元春留一位置。
只要你能在八年內讓我看到希望,我去幫你把事情辦了,其他的人我便不管了。」
聽到這話,賈瓊心中一動,看來秦可卿確是廢太子的女兒,不然一個秦可卿不值得賈敬特地囑咐一句,日後廢太子留下的臣子或許可以借力。
不過元春這事倒是大有可為了。
看著賈瓊面色變幻了一下,彷彿不知曉秦可卿身份一般,賈敬也不在意。
賈瓊想了想,又想起一事,隨即說道:「既然兩府已有兩位主母為王家婦,為何還要讓璉二哥娶王家女。」
聽賈瓊如此說,賈敬也有些無奈,這瓊哥兒才學或是可以,然這心計卻差了些,不過也是無法。
兩府現在青年一輩無人繼承,只能先培養這旁支,待她成長起來或可為璉哥兒和蓉哥兒作為擋風之人,亦可為兩人拖住時間,想到這裡,便解釋道:
「這不是娶不娶第三人的問題,而是這兩人間必須要去處一位,思來想去,唯有這王熙鸞最為合適。
而你璉二哥娶這王熙鳳,亦是一種妥協與交換,增加與王家的姻親關係,至於這王熙鸞怎麼死的,已經聯姻這麼多年的人能有什麼影響。」
今日這事,加上以往賈珠所言,算是讓賈瓊了解了世家大族的爭鬥,一場政爭失敗,會影響這般多的事情。
外面在爭,府內也在爭,賈瓊有些茫然,自己以往的心機在這其中又算得了什麼,只是仗著心裡年齡稍微大點而已。
不過重活一世,爭就爭吧,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自己也要嘗嘗著權利的味道,如是前世,自己想都不敢想。
又過良久,彷彿見賈瓊無有問題了,隨即說道:
「你明日交代好一些事情,便帶上你庄中幾個好手,去揚州一趟吧,我這有封信讓你帶給你林姑父,隨後你便去金陵待考吧。
後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不要再留在京中,不然你也可能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PS:本來寫到一萬多字,又被精簡到現在的程度,不然隨便分個4-5章都是小意思,想想就算了,這章就不分章了,算是補上之前的欠更了。
最後就是這一卷全是完事了,下面開啟新的篇章,8月1號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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