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一次商隊體驗
幽幽山歌，嘹亮哨子，碧空如洗，連綿起伏的青澀山巒，如處子般靜立著，窺視著那彎彎曲曲山路上前進的商隊。
這便是王家坳的商隊，沿著這條通向山外唯一的一條泥石山路，開始一月一次的出商，每次一個來回便是一周，或者十來天的時間。
身強體壯的黃牛哞哞叫著，一雙牛眼帶著憨厚樸實，四蹄踏在碎石泥路上穩穩噹噹，伴隨車廂的咯吱咯吱輕響，徐徐進發。
車隊綿延數十米，每一個車廂里都裝著滿滿的貨物，這是王家坳一個月堆積起來的商品。
而這一個月，無疑是這一年中出貨量最多，收穫最大的時刻。
接近三分之二的車廂里，裝的都是各種粗製的糧食，拿出去賣掉，換取精製的糧食改善坳民生活以及許多日常生活中的消耗品。
就比如鹽這種每一頓都必須用到的東西，每一次出商，都會帶一些回來儲存，讓坳民們每時每刻都有鹽可買，有鹽可吃。
王小聰坐在排頭的一架車子上，手裡拿著放牧之鞭，前面的兩頭黃牛老老實實的，一絲不苟地行走。
王小聰眼睛好奇地盯著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而且是去看他夢寐以求的外界世界。
興奮止不住地從心底蔓延，一早吃過早飯，就急匆匆跑到了王家坳中心，等待出發，連老爹老娘的叮囑都沒得顧上。
從出發到現在，這一路上王小聰始終都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般，哪怕這些綠樹青山，蜿蜒小溪，從小到大都早已看的膩味，此時也別有一番風趣。
看著王小聰東張西望，落堂哥呵呵輕笑：「咋樣？是不是興奮的快要跳起來了？我之前第一次出去的時候，也是這樣，多幾次就習慣了。」
落堂哥這次是主動要求進入商隊，為的就是一路上照顧照顧王小聰，畢竟第一次出去，總會有些不適應，有個親近的人照看著，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除開王小聰和落堂哥，這節車廂還有其他王家坳少年，都是這一次準備出去見識的。
少年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兩個皮膚呈小麥色，雙眼明亮的宛若黑珍珠，馬尾辮扎在腦後的少女一起，另一邊三個皮膚只能說黝黑，像是三根木炭的少年杵在一塊兒。
少年少女兩個「天團」，此時也是興高采烈地談論著趣事，不時看看排頭的王小聰和落堂哥。
須臾后，一根「木炭」趨了上來，坐在王小聰和落堂哥身後，嘻嘻笑道：「小蟲哥，落哥，你們說外面都有些什麼？」
雖是同時問的兩人，但這少年顯然是盯著落堂哥看。
王小聰也是好奇地看著落堂哥，眾人之中也就落堂哥出去過兩三次。
落堂哥露出得意之色，對他們的憧憬羨慕非常滿意，「其實吧，也沒什麼稀奇的，就是房子比我們大點，看起來也更加牢固。」
「可是那些房子在一些惡劣環境下依舊會壞掉，不像我們坳里的，現在還沒聽說哪家房子是因為天氣問題損毀的，所以也沒必要太羨慕。」
「不過外界的某些東西確實挺新奇的，還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像精美的風箏，漂亮的瓷碗，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等等，都是我們坳里沒有的。」
「要說風箏，實際上坳里其實也能弄，大片的竹子很容易就能編出來，可是精美的布匹，繪畫什麼的就不行了，製作出來也是沒了精氣神。」
「冰糖葫蘆也能勉強弄出來，可是遠遠沒有外界的美味，而且花費太大，也沒人願意做。」
「可是這些，在外界都能輕易得到，只要大家多努努力，幫助商隊打打下手什麼的，商隊還是很樂意給大家一些便利和資費的，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
落堂哥不急不緩地徐徐說著，把外界的花花世界娓娓道來，不知不覺間圍上來的一眾少年都是越發憧憬起來，原來外面的世界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精彩。
王小聰也是其中的一員，更是想到自己每天清晨，透過窗玻璃，看見那遠處曦光蕩漾，白霧朦朧的「仙境」。
「噠噠噠……」
堅韌的黃牛們一步步都像是匯聚了全身的精力，朝著規定的目的地進發。
從清晨出發，中午依舊在趕路，只是草草吃了一些乾糧，便是繼續前進。
商隊的生活，看起來也並不像是坳里表現的那麼風光照人，同樣也是風餐露飲，經歷著磨礪起伏，或許這就是生活……
終於，下午兩點過，正是太陽辣頭剛過之時，王家坳的商隊進入到最近的集市。
這一趟行商，商隊總共要經過路上兩個集市，最終到達鎮上，然後才是回返。
而這個最近的集市，就是王小聰眼中的「仙境」。
一座座房屋足足比坳里的高上一半，而且大多是石磚堆砌，輔以黏泥。
屋子的頂處，大多依舊是用的茅草，但也有著不少是蓋瓦的。
黝黑的瓦面，似是散發著微微的幽光，在眼睛中閃閃發亮。
落堂哥走到王小聰身邊，笑道：「好看吧？這些瓦可不便宜，都是大戶才能蓋上的。」
「這處集市算是比較差的，等你到了鎮上，那才叫一個奢華，一座座屋子全是青磚白石的，一塊塊整齊精緻的瓦片好看又好用，一扇扇精美的玻璃窗透射陽光，閃爍七彩斑斕的光芒，真像是人間仙境一樣！」
王小聰眼睛閃著縷縷微光，腦子裡情不自禁浮現出落堂哥描述出來的華美景象，驀地產生一股巨大的衝動，總有一天，坳里也會變成仙境的！
在這個集市商隊停留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主要是給這裡的幾個老客戶，也是這裡的幾個大戶，提供一些坳里的土特產，給他們嘗嘗鮮，換換口味。
雖是一個小集市，但是這裡的大戶出手也絕對不算吝嗇，都是按照實物價值，甚至更高一些的價格收購。
談好價錢，體格健碩的坳民和王小聰等少年的事兒就來了，負責把那些貨物搬進對方家裡。
留著兩撇鬍子，目光精幹，身體微微有些富態的老客戶呵呵看著這幾個陌生的小子，朝著身邊負責這次出商的主事人稻穀叔說笑。
「喲，這又是帶著你們坳里的小子出來看看啊？嘖嘖，不知道你們這商隊後面會留下幾個崽子……」
稻穀叔雙手自然下垂，臉上帶著憨厚，「留不留下也是看他們自己，坳里從來不強迫他們，不過總會有願意挺身而出，走上這漫漫商路的，畢竟坳里離不開這條路。」
老客戶臉上和眼中都是露出一抹羨慕來，「也真是可以的，雖然你們坳里不容易，可是就這心氣，就這團結，倒是許多地方缺少的。」
稻穀叔笑了笑，不說話。
搬完了貨物，王小聰離開時好奇地看了那個老客戶一眼，他總感覺這人老是看他們。
落堂哥在王小聰身邊悄咪咪道：「沒啥稀奇的，這些人啊就這樣，你們是生面孔嘛，多留個印象，或許以後有用也說不定，人家精明著呢。」
王小聰默然，眼中透著一縷思索，是這樣嗎？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忘到腦後了。
在集市裡把所有要弄的事情處理好之後，一行人來到一個小攤，每人一大碗羊肉清湯麵。
雖然一碗里就蓋著兩片薄薄的羊肉，但是吃起來絕對比尋常清湯麵美味的多，當然，價錢也不便宜就是了。
這些只是小事，出商一趟，不比勞作輕多少，現在王小聰還渾身酸痛，骨架都快散掉，一碗羊肉清湯麵的價錢，商隊還是支付的起的。
吃完，便是各自回了車廂，在集市外草草睡一覺。
至於在集市裡盤下一個院子什麼的，那費用可就大了，而且放著車廂貨物在外面，心裡也不踏實，倒不如直接就地車廂內就休息了。
連綿的車隊，中間都是間隔著一些空的車廂，裡面裝著被褥，就是為了過夜的。
第一次在外面睡，還是在車廂里，王小聰心裡有些不安，久久沒有睡著，直到徹底疲倦的不行，緊了緊被子，才在格外響亮的蛙鳴，蟲叫中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