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離

擂台之上，比武入鏢，依舊如火如荼的舉行著。除去武闕四人加入潛龍鏢局，其餘還有四位武藝高強者，在史岩三招內堪堪穩住身體，未落下擂台，按照事先的規定，這四位同樣可以進入鏢局成為鏢師。「諸位，可還有挑戰者？」八位高手過後，擂台上便只剩下史岩一人。此刻，臨近午後時分，顯然台下強悍能打的青壯年都已經上台試過，皆是經過了史岩的嚴格篩查，功夫不過關，該淘汰的全都聚集在了這裡，若還想以銀子為誘邀請武藝了得之人，恐怕信陽縣是再難尋覓。福伯上台，「若是沒有了挑戰者，那麼今日的擂台比武，就此結束，公子讓我感謝諸位的捧場。」「等一等。」話音剛落，嬌嫩的女聲，響徹整個擂台四方。頃刻間，在眾人疑惑之際，擂台的高天之上，一襲紅衣降落。矚目而去，突如其來之人，竟然是一位紅妝少女。三千青絲，輕柔飄舞，容色清秀，笑靨如花，美眸澄凈，眉目間依稀與鍾靈甚是相似。她身姿舞轉，飄然落在擂台，惹來台下的無數男子眼睛發直，口吞唾沫。福伯見情況不妙，悄咪咪的退下擂台，此女自天上來，一看就不是凡俗之人。他正想轉告自家公子，人群中卻不見寧弈蹤跡。史岩面色微凝，「請問姑娘，可是上台比武？」紅衣女子，身姿窈窕，嬌小玲瓏，繞著史岩打量了一圈，晃動著手中的糖葫蘆，搖了搖頭。「你不是本姑娘的對手，讓你們家公子上來陪我玩一玩。」說完，她愜意的吃著糖葫蘆，根本不去在意台下眾人的神情。「一個小姑娘而已，怎敢如此狂妄，居然說鐵拳史岩不是她的對手！」「小丫頭，當真是可笑可笑，大言不慚！」「史兄，和她比一比，看她以後還敢瞧不起名震一方的鐵拳！」「對啊史兄，給她一些顏色看看！」……台下眾多百姓，實在是無法容忍，一個小姑娘居然敢如此狂妄自大。立馬讓其給她一些教訓，讓她知道行走江湖的兇險。台下一陣叫囂，史岩也是有些鬱悶，怎麼好好的比武入鏢，變成了如此場面。「姑娘，若不是來比武入鏢，還請在台下觀戰。」紅衣少女，眉眼帶笑，似乎想到了什麼，「若我打贏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見你們家公子了？」「那好。」她白嫩如玉的右手，輕柔一轉，一掌打向了史岩。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始料未及。然而，就在掌面即將落在他胸膛之時，一隻強勁有力的手出現。一把將史岩拽開，『砰』的一掌，掌心對掌心，餘威宛若光暈炸開，讓在場的人險些震倒，一陣頭暈目眩。紅衣少女被打退半步，而另一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黑衣人，面目遮擋的嚴嚴實實，根本無法洞徹其面貌。「你就是……」「跟我來。」騰空一躍，黑衣人消失在原地。紅衣少女也是腳尖輕點，跟隨黑衣人，立馬不見了蹤跡。離奇的一幕結束，眾人回過神來，宛若幻象，紅衣少女似乎未曾來過，更別說黑衣人，他們只清楚剛才眼底一黑，便一陣眼花繚亂，完全沒看清台上發生了何事，眾人的記憶在消逝，很快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隨後，福伯心驚膽戰的上台，「諸位，咱們繼續比武入鏢。」……城外山林。黑衣人落在地面，後方的紅衣少女緊追不捨，見那人停下了步伐，也駐足落在一塊巨石上面。「想必，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公子吧，能接下我一掌不倒的人，只有修行者。」黑衣人回過了身，面對著她，卻沉默不語。紅衣少女，修長的玉指，輕輕取下一顆糖葫蘆，眉眼帶笑，手指鬆開，糖葫蘆快如閃電一般，飛向了黑衣人。所過之處，草木折斷，土石崩碎，地表劃出一道巨大的溝壑，一直蔓延向黑衣人。糖葫蘆的攻勢太過兇狠可怕，直接將黑衣人的衣衫震碎，露出了此人本來的面目。面容俊逸，眉眼如畫，一雙深邃的瞳孔，澄凈有神，仿若天上的星辰，神秘莫測。此人正是潛龍鏢局幕後的大掌柜，寧弈。「這是……丹藥！」

然而，此刻的寧弈卻是連連後退，面前的糖葫蘆給他致命的威脅。「眼力不錯！」紅衣少女輕笑，讚揚道。確實是一枚丹藥，其中的法力與致命的劇毒，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而且來勢洶洶，以他一階術師根本無法躲避。寧弈知曉，對方修為高超，絕對是一位煉丹者。氣海中銀星綻放光彩，無盡的法力，湧現掌心。寧弈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法力在手掌形成氣旋，他毫不遲疑，一拳打向糖葫蘆。可惜，兩者之間的強度，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他直接被震飛，砸在一株古樹上面，鮮血從嘴裡噴出，但是，糖葫蘆卻毫髮無損，而且並沒有停止追擊的意思。紅衣少女掀嘴一笑，戲謔道:「一階術師，可不能抵擋我的攻擊哦。」寧弈眉頭緊蹙。難道，對方的境界比他還高，二階術師！煉丹者，二階術師！紅衣少女，食指輕轉，糖葫蘆調轉方向，對他再次攻擊。寧弈頭皮發麻，擦拭著嘴巴上的血跡，艱難的起身，並且他發現，右手已經中毒。一團黑青色的詭異火焰，不死不滅，無法抹除，從掌心開始蔓延，傳來針扎一樣的疼痛，很快，整隻手臂再也無法動彈，徹底的麻木僵硬，彷彿被冰凍了一般，法力都受到了侵蝕。「好可怕的毒！」寧弈感到一陣恐懼，妙齡少女的修為，遠在他之上。如今，糖葫蘆還在朝他攻來，右手徹底廢掉。難道，今日要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唯有，拿它一試了。紅衣少女，噘著嘴道:「難道，你就只是一階術師？」「咦？」她美眸泛動，卻見到了對方居然盤膝而坐，變得有些不同尋常，一張符浮現面前。「修符者？好像還沒有成為一名符士，那本姑娘助你一臂之力。」她毫不留情，直接操縱糖葫蘆，砸向他的腦袋。死神降臨，這一刻，寧弈到了生死的邊緣。感悟生死道，畫符。「何為生，何在死，何為道？」「人字元，又何以見生死？」『撲通』一聲，寧弈仿若墜落深海，雙目逐漸失明，聽不見任何的動靜，身體失去了知覺。凈空一切，遙無邊際的黑暗。無盡的長途，在時空之中，漫無目的的漂流，彷彿是一條無限長的線。「難道，這就是死，死之無限，而生往往只有百年光景，轉瞬即逝，便是，生之有限。」「人，一撇一捺。」一撇代表著死，而在某一個時刻，誕生出了一個幼小的生命，那便是，生。而，生的長度，需要自己去掌握，那就是所謂的命運。他一時間，心有所感，徹底頓悟。此刻，本命符籙與神秘符紙，皆是一震，隨著他感悟到其中玄妙，周身古老晦澀的文字，浮出體表。晶瑩剔透的骨符，雷音轟鳴，銹跡斑駁的銅符，幽光溢彩，符紙金霞燦爛。三物在此刻同是發出熾盛的光束，首尾相連，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符環，蓮瓣烙印，三花聚頂。符環浮現黑暗虛空，此刻，只待寧弈在其中刻畫字元。寧弈手臂微抬，以指為筆，在黑暗的虛空，符環花印之中，輕輕的繪畫，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之道。落筆一撇，輕而易舉，無比的嫻熟流暢，一氣呵成。生，二十年的人生，百味嘗盡，同樣感悟良多。指尖揮動，一捺落入符環之中。一個人字形成，在黑暗的虛空，銀霞熠熠。寧弈睜開雙目，面前沉寂的符籙，此刻人字綻放光彩，活過來了一般。此符正是剛才他所畫，塵淵的人字元，徹底讓他感悟到了人的生死道，即萬物的生死道。寧弈欣喜若狂的起身，「我做到了，終於成為了一名符士。」二指揮動，符紙融入空間，蕩漾出一圈圈的水波漣漪。

一個巨大的，銀光灼灼的人字，浮現而出，由圓形符環包裹在其中，徹底抵禦住了強大的糖葫蘆。「破！」人字割裂糖葫蘆，直接斬碎，勢如破竹，攻向紅衣少女。寧弈驚駭，原本強大的糖葫蘆，在人字元面前，毫無抵抗力，宛若切西瓜一樣。而且，他還真切感受到了與沉淵符籙的差別，符環的花樣烙印加持，似乎格外的奇妙神異，讓他現在無需紙張，便能繪畫字元。這難道就是本命符籙，帶來的特殊之處，儼然是比繪畫在紙張上的字元力量，強大許多倍。而且，他還發現，具備穿越能力的符紙，居然能與兩塊本命符籙產生共鳴。修符，當真是讓他見識到了無盡的神秘。難怪，那時的塵淵，如此的尊崇符祖，如今的他，僅僅初入符士，人字元的威力就如此恐怖，可想而知，符祖持的大道符籙究竟可怕到了什麼地步。「啊！」她貝齒緊咬，「你不知好歹，本姑娘可是幫你破境，你卻要恩將仇報！」寧弈身影一閃，目睹著她雙手格擋在面前，一副害怕的模樣，並沒有立馬撤除人字元，而是停在了離他一丈外的地方。「真是伶牙俐齒，小小年紀竟然如此狠毒，把我的右手廢掉，還敢反過來說我恩將仇報。」紅衣少女嬌聲道:「本姑娘已經給你解毒了，自己看。」寧弈不信，抬起右手，之上的青黑火焰，不知何時，竟然消逝不見，右手徹底恢復如初。「咳……」寧弈還是很氣憤，沒有放下警惕之心，「你剛才可是要殺我？」紅衣少女放下雙手，睖了他一眼，「不知好歹，若沒有本姑娘給你施加壓力，讓你感悟生死道，你以為你會破鏡成為符士，畫出人字元，不僅不領情，還反過來冤枉本姑娘，豈有此理。」寧弈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卻依舊提高了戒備，隨時提防著她向自己發動攻擊。不過，此人居然知道這麼多關於修符者的信息！「你居然知道，感悟生死道畫符，你到底是什麼人？」紅衣少女，縱身一躍，來到一處比他高的巨石上面。「你記住了，本姑娘叫紅離。」「沒聽說過，告辭。」寧弈收走人字元，直接轉身離開。「……」紅離蒙圈，眉眼彎彎，「好有意思的傢伙。」寧弈出了山林，舒緩了一口氣，總算解決了麻煩，目前來看，對方雖身份來歷不明，修為更是不凡，二階術師，還是一位煉丹者，不過，暫時不會對他造成威脅。因為，人字元的作戰力，遠超了他的想象，感悟了生死道，以後畫其他的字元，也是信手拈來。只是，法力的消耗，也是不容小覷，剛才畫人字元，幾乎抽空了氣海之中的法力。此刻的星辰光輝微弱，盤旋周圍的瑩瑩之光，也是消耗了十之八九。幸運的是，他擁有日月觀想法，通過吞食太陽與圓月精氣，可以迅速的補充法力。招募鏢師，出現了這樣一個小插曲，寧弈開始慎重起來，以後如此大張旗鼓比武的場面，還是少些舉行，難免會發生重大變故。「但此次，算是意外收穫，一舉成為了一名符士，畫出了人字元！」「所以，你該怎麼感謝本姑娘呢？」寧弈停下腳步，哀嘆一聲，目光流轉，便見到側方五丈外，紅離又在吃著糖葫蘆，悠閑自在的靠近。「咱們的事，一筆勾銷，誰知道你是不是動了殺心，而我只是意外感悟了生死道，卻對你手下留情，該感恩戴德之人，應該是你才對。」紅離氣的直跺腳，「反正我不管，你欠我人情，必須得還。」「我勸你，哪裡來的趕緊回哪裡去，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當做從未蒙面相識。」寧弈丟下一句話，抱著後腦勺，揚長而去。進入城中，他回頭探望一番，發現紅離沒有當跟屁蟲，才鬆了一口氣。這種不知來歷的姑娘，雖修為不凡，卻十分的危險，就像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惹禍上身，殃及自己，遠離是最好的選擇。寧弈來到潛龍鏢局，比武入鏢已經結束，史岩正在忙碌。「公子，鏢師隊伍如今已達十人，車馬一切都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史岩帶領著他看望了一下，此次與夜桑國交易的物品。「夜桑國，缺少大米、茶葉、陶瓷，這些都是從縣城中購買到的精品。」雜役打開了一袋大米，寧弈掏出一撮檢查。米粒飽滿，晶瑩剔透，確實是城中最好的大米。「嗯，不錯。」茶葉，同樣如此，香氣撲鼻，都是城中人人讚不絕口的上等好茶。陶瓷，更是盛名在外，景德州一帶出窯的珍品，夜桑國的皇室，非常的喜愛。「既然一切都準備就緒，那就整頓人馬，明日出發夜桑國。」「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