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青兒

紅雲寨是土匪窩，鸞姑這個少寨主就是小土匪頭子，可偏偏是這麼個同自家打小教養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給陸煙幾乎被封死在石棺材里的後半生鑿出了一線生機來。

若不是鸞姑相助，她怎麼能擺脫得了家庵里那些尼姑的監管，又怎麼辦得起商隊，救下鄭先生月娘這些人，怎麼改良火器和弩機，拿這些做籌碼為自己換了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陸煙轉著手裡的桐花簪，露出一個淺笑。

她一笑，地上跪著的小丫頭便輕輕地打了個哆嗦。

陸煙把目光移回她身上，見她生得瘦小，一把伶仃骨頭，心裡先嘆了口氣，「今天早上交給你的事，你做得不錯。」

那小丫頭立刻磕了個頭，「樂媽媽害了奴婢的姐姐，奴婢一早便恨毒了她，是大小姐給了奴婢報仇的機會，為大小姐肝腦塗地都是應當的，怎麼還敢受大小姐的誇獎！」

這小丫頭正是樂媽媽身邊貼身服侍的三等丫頭青兒，陸煙特地挑了她出來，是因為她記得前世這個時候，樂媽媽為了獲得對外院的控制權，要把府里的一個叫梨蕊的二等丫頭嫁給外院二總管陸德興家那個癱了的傻兒子做媳婦，梨蕊不願意，被拖出去時一頭碰在了井沿上。

梨蕊正是青兒的姐姐，她們一家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大女兒沒了，小女兒又年幼，當娘的看見女兒的屍首便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做爹的又一貫是個老實漢子，除了府里的活計，還去碼頭上扛大包給媳婦掙葯錢，沒過半年也出了事，被重物壓壞了身子。

更缺德帶冒煙的卻是樂媽媽，把人一家都害到那步田地了，也還毫無愧色，還覺得青兒是自己身邊服侍丫頭，總該更貼心，拿青兒換過了梨蕊，還是指給陸德興家的傻兒子。

上輩子知道這些慘事也不過唏噓一回，這一世再翻出來，倒能救她一救。陸煙要青兒做的也不多，不過是教她怎麼在樂媽媽問起來的時候避重就輕回話，掐著幾位夫人來府里弔唁的點兒把樂媽媽引了過來，做個瓮中捉鱉。

陸煙看了青兒，到這會兒，她也依舊還是可憐她，「你是侍奉樂媽媽的人，她如今犯了事，一時半會的，你也不好再在府里領活計，你可明白？」

若是自己不領活計，爹娘可怎麼辦？青兒咬了唇，卻依舊目光堅定地看著陸煙：「奴婢省得，任憑大小姐發落，再沒有怨言的。」

便是這會再問她千遍百遍，願不願意拿府里的差使換樂媽媽伏誅，她的答案也不會變。

持身守正，膽大心細，陸煙心裡讚歎，她沒看錯，這青兒確實是個堪造化的。

「既如此，我便罰你一個人看守秋水苑，不叫外人進來摸了這些贓物，你可認罰？」

守院子的丫鬟最次也是二等，青兒聽得這話猛地抬起頭，見陸煙微微笑著對她點頭，一股酸熱直衝上腦門，拚命忍著不叫眼淚掉下來：「奴婢認罰！」

「再有你姐姐梨蕊算是在府中橫死，按理該有十兩銀子的發喪錢，你阿娘病了，若果然沉重，頭三個月的葯錢府里也可墊付的，」少女的聲音輕柔得宛若春風，「叫你阿爹專心在外院當差，先不必為了這些發愁。」

青兒聲音發澀：「奴婢謝大小姐大恩大德。」

「別急著謝，除了看院子，還有一樁事要讓你做呢。」陸煙輕輕吐出一口氣，往後靠在椅子背上，掩了口學出三聲長一聲短的鷓鴣叫。

青兒不解其意，聽見有腳步聲自屏風後傳來，便扭頭去看。

就見一個面生的絕色美人扶著個腿腳不便的女子，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六目相對，青兒猛地捂住自個的嘴，壓回差點衝出喉嚨口的驚叫。

那腿腳不便的女子，可不正是攪得今天闔府雞犬不寧的導火索綠枝！

陸煙淡淡一笑，對著還沒回過神來的青兒道，「你的另一樁差使，就是替我在秋水院藏好這兩個人，不許讓外人發現，做得到嗎？」

她已經打算好了，石阿措容貌太盛，綠枝更是已經「失蹤」，兩個都不適合在洛京城裡繼續拋頭露面，等她們養好了傷，便把前世自己手上的商隊重新辦起來，就交到她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