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奪魁

燕南飛介紹完規則，向台下彎腰行了禮，又正身說道：「有請如月姑娘！」

這時，喜樂奏起，舞台里側珠簾撩起，便見走出來一女子。她高約四尺七八，一襲紅裙，臉遮輕紗。雖是朦朧，臉部輪廓倒是可以看個大概，是個美人的底子。

不只誰人喊了一聲：『』如月姑娘！」

台下人便是突然從夢中醒來，便有節奏地拍著桌子，喊著：「如月，如月！」

這聲音定然壓蓋了舞台上的絲竹管弦。水如月走到台前，便是先向正中黃公度三人方向彎腰行禮，然後又向左向右行禮。

每一次行禮，都是喊聲和掌聲交織一起。這氛圍堪比當今明星演出現場了，雖然，沒有人哭著喊著往舞台上爬。

水如月行禮之後，舞台下方立即安靜下來。這麼近距離看到如月，徐家印熱淚都要出框了。

只聽見她婉聲道：「得大家厚愛，如月幸甚！願諸位不吝才華，盡顯本領，為我大宋留下千古文字！」

這格調夠高，黃公度和張澄滿意地點了點頭。

水如月又道：「久聞段公子大名，今晚蒞臨，我望月樓蓬蓽增輝。不知可否請段公子與小女子完成抽籤禮？」

又朝段和禮方向行了個禮。

段和禮說了聲：「段某榮幸之至！」然後，下面便有竊竊私語。有人說：「這姓段的，何德何能，竟和如月站一起！」

還有人說：『』是我該多好啊！」也有極端一點的說：「姓段的，回去往你家院子里扔石頭！」

岳華年心中暗笑，看來羨慕嫉妒恨在每個朝代都有啊！

段和禮上了台，問了聲如月姑娘好。水如月回了禮，二人便宣布抽籤開始。

所謂抽籤禮，其實就是為了上台作詩有秩序，每個打算奪魁的人拿到的順序。

燕青和王進都有了良配，再加上本身又不大擅長寫詩作詞，心裡想要那百兩紋銀不假，卻很有自知，便沒有抽籤。

岳華年本以為徐家印那麼崇拜水如月，也會毫不猶豫參賽。但是，也選擇了放棄。理由是自己年紀大了，能近距離看看水如月，聽聽她說話，突然感覺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其它，他總覺得已經配不上了。

其實，不光是徐家印，來這裡上百人，最終能有自信參加的並不多。

岳華年拿到了八號簽。正好前後各七人。

這十五人先玩三組飛花令。第一組飛花令對應荷花節，每人說一句詩，詩里必須含有「荷」或「蓮」字。第二組飛花令對應望月樓，每人一句詩，詩里必須含有「月」字。第三組飛花令對應家國情懷，每句詩里必須含有「家」或「國」。為了表示對參賽者的尊敬，水如月每一組都要參加一次。如果她對不上來，每一次都要回答一個問題。

每組飛花令淘汰四人，三組下來共淘汰十二人，剩下的三人登台即興賦詩，並由三名嘉賓和現場所有人評判，決出冠軍。這個規則燕南飛已經說過，但是，沒有像她這麼細緻。

第一組飛花令由黃公度引領，他張口就是王維的「綠竹含新粉，紅蓮落故衣」。水如月接「鏡湖三百里，菡萏發荷花」。接下來一號簽位接「春水徒蕩漾，荷花未展開」。岳華年禁不住想，此類詩句雖多，但也經不住人多，再說人們普遍熟悉的也就那麼幾首，這簽位越是靠前，便是越有優勢。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古人的詩詞積累。等他這個七號簽位說完，第八號等幾個人又順利接下去。等到第二輪才淘汰下去兩個，第三輪又淘汰兩個，第一組飛花令的目標才實現。第三輪他反應遲鈍了一下，差點被淘汰下去。能留下來，他得感謝ctv了，搞了那麼多詩詞大賽，讓他這個觀眾都不知不覺提高了積累量。

第二組飛花令由張澄引領，因為含「月」字詩歌比較多，這組也是歷經三輪才淘汰四人。第三組由段和禮引領，這組難度有點大，第一輪就淘汰了二個。第二輪還沒完，就已經淘汰四個。

最終剩下的是：江陰才子武怡舒，荊州才子彭旻，曹縣岳華年。

武怡舒和彭旻雖然還沒有功名，但，也早已聲名鵲起，入圍三強似乎是情理之中，自然沒有引起什麼異議。只是，這突然冒出來的眼鏡哥成為大黑馬，而且，在三輪飛花令，所吐詩句更顯精華。

（此時，他們也知道岳華年戴的這東西叫眼鏡，而且，在場的也有近視的，問岳華年試戴過，效果當然非常好，望月樓的美女果然是美女。其中，丞相趙鼎的侄子趙陽戴上眼鏡看了水如月之後，更是迫不及待，告訴岳華年無論多少銀兩他都要買一副。可惜，岳華年告訴他只從老家帶過來僅此一副。趙陽說等一會兒，如果水如月摘掉面紗，再借他戴一會兒，可以付十兩銀子。）

彭旻本來志在必得，最多就是把武怡舒作為預想對手，岳華年的表現的確讓他驚懼不已。他家境富裕，在荷花節詩會之前，花了大把的銀兩，雇傭很多人多方打探會聚臨安的青年才俊之底細，就是為了一舉奪魁。他奪魁不是為了那區區百兩銀子，也不是美女水如月。按他的觀點，家有萬貫，什麼樣的美女都能找到；再說了，水如月在你們眼中是最美，在我眼中還不如鄰家小妹呢。他奪魁只不過是想引起陳澄和黃公度的重視。這兩人一個是臨安知府，一個是新科狀元，權力可以直達聖聽。若是得到他們的垂愛，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他千算萬算，之前卻是連一點岳華年的信息都沒有找到。岳華年入場時，他倒是注意到了，看到一個鼻子上戴著特殊東西的人，他還以為是哪家出來的不良少年。岳華年在第一排就座。他還以為這是家裡肯定花了大價錢買的座位。他心理不知豎了多少次小拇指。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

也出乎黃公度和張澄所料：這岳華年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之前怎麼聞所未聞。

段和禮倒是很平靜。因為，他本來就來之異域他鄉，對臨安風土人情，多是耳聞，並不熟悉。

但是，他還是記住了岳華年，曹縣人士。

只有水如月讀過他的入門原創詩《游西湖有感》。這題目讀起來稀鬆平常，每一句詩都是是那麼雋永。

岳華年圈沒圈她的粉不得而知，飛花令時引得她多看了幾眼卻是知道的。

到了登台展示原創詩歌的時候了，仍然圍繞荷花這個主題。

按簽位，第一個登台的是武怡舒。他的擁躉來現場的不少，在他上台的時候，掌聲也是響徹一層大堂

武怡舒看起來很穩重，不緊不慢吟出：《荷花節游西湖有感》

六月飛火燎長空渾如悶在蒸籠中

縱有雙翼廣寒去不如荷葉一縷風

岳華年初聽題目時，還以為這是在挑戰自己的《游西湖有感》，後來又想，他應該是沒見到自己抄楊萬里那首。若是見到了，應該會換個題目。

他這首當然和楊萬里的沒有可比性，不過倒也蠻有趣，寫出了臨安盛夏的酷熱，但是，即便是長了翅膀，也不想飛到月亮上乘涼，因為貪戀西湖上清風吹過荷葉時那種感覺。岳華年想，那應該是清涼中帶有香氣的吧。

彭旻上來了，略顯緊張，還咳嗽了幾下，清清嗓子。彭旻的詩題目是：《望月樓水榭小坐有感》

出水芙蕖站綠波清涼台榭晚香多

胸中若是無煩熱何懼門外有雀羅

又是一首有感，這個題目怎麼這麼喜聞樂見啊。這首詩立意非常好，看來彭旻沒少笑了功夫。不過，也有欠缺，那就是用詞，還值得推敲。

這首詩憑藉最後兩句，讓段和禮都站起來鼓掌了。

彭旻一臉得意，很有意味地看了看武怡舒和岳華年。

現在，輪到岳華年。燕青他們三人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他上台，掌聲並不多。岳華年也沒有在意。在他的那個時代，有些時候去新東方講課，不光沒有掌聲，還有可能噓聲一片。他能做的就是通過努力，把噓聲趕走，換來掌聲。

岳華年道：「正值盛夏，天氣炎炎，就像剛才武大才子描寫的一樣，如火燎長空。」他看了看武怡舒，武一笑；又看了看彭旻，彭也是一笑。

岳華年又接著道：「我就吟一首秋天的荷吧，希望能讓大家覺得清涼。」

於是，岳華年吟道：荷

一片秋雲一點霞十分荷葉五分花

湖邊不用關門睡夜夜涼風香滿家

當然，這首詩是抄襲曹寅他老人家的。這首詩最大的特點是，用字簡單，畫面感十足。

他剛吟完時，台下靜了幾十秒鐘。岳華年微笑著看著。

然後，就是突然雷鳴般的掌聲。除了彭旻還在張著嘴，手掌不知是不是要分分合合一下做個樣子。

黃公度等這三位嘉賓同時站起來鼓掌。

岳華年看了一下水如月，她害羞地低下頭。別，姑娘，我的目標不是你。我要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