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新的征程

大雨傾瀉而下，落在地上就變成了一個個水坑，然後順著山坡一路向下流淌，最後匯成一條清澈的小溪。

這場大雨一直持續至清晨……

大雨過後，殘破凋零的聖域上空正飄蕩著雨絲……

「羅恩，羅恩，快醒醒！」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羅恩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雙眼，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在不停地呼喚他，「卡菲斯，是你嗎？」他眯著眼睛問道。

「羅恩，你總算醒來了。」卡菲斯一臉緊張地說道。

「啊……我剛才……又睡回去了嗎？」羅恩此刻眼中充滿了迷茫之色。

「我們還活著，真是奇迹。」卡菲斯掃視四周后說，「多虧了這場及時雨，否則我們早就在昏迷中被大火燒死了。」

羅恩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雨水，「我剛才……曾經醒來過，但是全身癱軟，動彈不得，現在好像恢復了一點知覺了。」他動了動手指，然後慢慢抬起沾滿雨水與泥濘的手臂。手臂雖然仍然有麻痹感，但是總算是找回了活著的感覺。

卡菲斯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露菲娜的蹤影，隨即問道：「露菲娜呢？」

「她走了。」羅恩答道。

「走了？」卡菲斯一臉疑惑地問，「你的意思是……她離開這裡了嗎？她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卡菲斯露出擔憂的神情，往市區方向眺望。

羅恩猜到了卡菲斯正擔心著市民的生命安全，馬上解惑道，「放心，她沒往市區那邊跑……」羅恩用手掌撐著地面，竭力仰起了上身說，「我剛才……看見她開啟了一道傳送門，然後透過傳送門離開了。」

「傳送門？」卡菲斯頓時一臉茫然，他接著說，「她最後居然沒有殺死我們。」

「有可能她以為我都死去了吧。」羅恩忍住傷痛，繼續分析道，「也有可能是……正如索拉娜所說的那樣，她已經到達極限了。」

卡菲斯一邊思考一邊問道：「對神來說，也存在著極限嗎？」

「她雖然是神，但是她當前使用的是人類的軀體……」羅恩忍住內心悲痛，補充說，「在那一瞬間，瑪利亞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了。」

卡菲斯思考了一下，追問道：「那……剛才瑪利亞的意識短暫蘇醒，會不會是因為身體的保護機制起作用了？」

「或許是吧……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羅恩答道，「但是她的意識……」他不自覺地陷入沉思之中：她的意識沒有被吞噬嗎？當時我明明看見她與露菲娜的意識融合了的。「啊……」他突然恍然大悟，微微抬頭。

「怎麼了，羅恩？」卡菲斯問道。

我明白了，我也搞糊塗了，當時融合前的一剎那，瑪利亞的意識換成希娜了。換句話說，被吞噬意識的是希娜，不是瑪利亞，所以瑪利亞的意識仍然存在。

「羅恩！」卡菲斯提高音量喚醒他。

羅恩慢慢轉過頭，用深邃的目光看向卡菲斯。

卡菲斯追問道：「你沒事吧？幹嘛忽然呆住了？」

「啊，我沒事！只是有點疲憊而已。」羅恩解析道。「對了，索拉娜呢？」他問道。

「不知道，我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了，我還沒有去找她。」卡菲斯答道。

「我們去搜索一下，也許她還活著呢。」羅恩起身向前走去。

「好！」卡菲斯應了一聲，然後與羅恩一起搜尋索拉娜。

兩人互相攙扶，拖著濕透了的身體，在廢墟的泥濘上艱難前行。「索拉娜！」羅恩高聲喊著她的名字。

兩人在月色下四處尋找著，卡菲斯率先發現了索拉娜的身影。「在那裡！」他指著不遠處的空地說。

他們立刻加快腳步往索拉娜躺著的位置走去。到達后，只見索拉娜的身上滿是血跡，身上穿著的黑色皮甲也已是破爛不堪。

羅恩蹲下，抓住她的手臂，發現她的手雖然冰冷，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和呼吸。他焦急地喊道：「索拉娜，你怎樣了？回答我，索拉娜！」

卡菲斯把手指放在索拉娜人中處，細心探查，直到他感覺到從她鼻孔處排出的微弱氣流后，他才舒了口氣，「還有氣息，她還活著，還有救。」他抬起頭看著羅恩說，「先用月療術為她療傷吧，至少要先讓傷口止血，否則失血過多她就死定了。」

羅恩猶豫了一下，說道：「月……療術？」

「是的，快！」

羅恩將手掌按在索拉娜肩膀處的傷口上。他眉頭一緊，用魔力匯聚月光能量。一道耀眼的銀光在他手掌與索拉娜的身體之間的空隙里向外流出，同時他的手心逐漸變得溫熱。

銀光照亮了羅恩的下巴。他在全神貫注地引導能量驅使傷口快速癒合。

…………

然而過了將近兩分鐘，傷口也沒有癒合的跡象。

羅恩開始著急了，他知道如果不儘快止血的話，索拉娜會有生命危險。他再次把手放到索拉娜肩上，皺了皺眉，又重新開始釋放月能。「拜託，這次一定要成功。」

銀色光芒再次在羅恩掌心處亮起。

半分鐘后…………

這次依然沒有任何治療效果。「還是不行……」羅恩垂下雙臂，低下頭自責道，「都怪我……」

卡菲斯一臉疑惑地看向羅恩，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的？」

「月療術不是我所擅長的法術……我這近乎為零的熟練度，根本無法讓如此之深的創口癒合。可惡……我實在是……太失敗了。」羅恩的內心開始急躁起來，「再這樣拖下去，就錯過救治時機了。」

「你還有魔力嗎？」卡菲斯突然問羅恩。

「還有一點，但是沒用啊……」

「你將月光能量傳遞給我，我來！」

「你會月療術？」羅恩驚訝地看著卡菲斯問道。

「撒拉斯曾經教會了我一些基本的操作，我覺得我可以試試。不過我已經站到了女神的對立面了，不可能再通過祈禱獲得能量了，而你可以利用魔力直接收集能量，只要我們相互配合好，一定可以把她救活。」卡菲斯伸出右前臂說道，「不說了，快來不及了，我們馬上開始吧！」

「好！」

羅恩和卡菲斯迅速交換了位置。羅恩利用自己的魔力在手心處凝聚出一個銀色小光球，然後手握光球，將之從側面推到索拉娜正在流血的傷口上。

卡菲斯伸出右手，將手心放在光球之上。他輕閉雙眼，用精神力引導光球內的能量治癒傷口。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索拉娜的傷口開始癒合了。

索拉娜在銀光的照耀下蘇醒，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那個曾經與自己為敵的男人現在正在全神貫注地救治自己，她微微一笑，「沒想到……你會救我一命。」

卡菲斯瞟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剛才為我擋劍，現在當我還你吧。」

「哼，」索拉娜冷笑一聲，「你可真無趣。」她看向羅恩，問道，「對了，露菲娜呢？」

「她打開了傳送門，離開了。」羅恩答道。

兩分鐘后……

「治療完成了，現在……」卡菲斯垂下施法的右手，「你一時半刻，死不了的。何況你天生就命大。」他對索拉娜說。

「你說話真不好聽呀。」索拉娜冷笑著說。

羅恩看了看索拉娜，又看了看卡菲斯，這兩位曾經揚言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戰士，現在居然成為了朋友。他看到這，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不過……」索拉娜用餘光看著卡菲斯說，「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命大。」她坐了起身，接著說，「嘖，這樣都死不了，意思是……我的使命還未完成，還要繼續戰鬥嗎？」

此時，一縷溫暖而和煦的陽光突然照在她的左邊臉上。她在下意識的驅使下，眯著眼看向左側。

只見地平線之下湧現出無數道金光，淡青色的天畔頓時被塗上了一抹紅霞。

「日出了。」卡菲斯抬頭望向東方說。

羅恩也順著他的目光，轉身望去，果然，天邊出現一道金色光柱，從東方升起，撩開輕紗似的薄霧，直貫天際。

陽光穿透雲層傾瀉下來，將大地映紅一片，一股溫暖、舒適的氣息撲面而來。

旭日之光照射在三人身上，讓他們瞬間充滿了力量。

羅恩站起身來，看著天空中那燦爛耀眼的光芒，不由地嘆道，「很美，這就是驅走黑暗、帶來光明的希望之光！」他轉過頭，發現索拉娜正在用充滿堅定的眼神望著自己。「說吧……」索拉娜忽然對他說。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索拉娜。

索拉娜換上認真的語氣問道：「下一站是哪裡？」

卡菲斯也用餘光注視著羅恩。

「剛才露菲娜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羅恩說，「博德學會正在建造傳送門，地點就在南大陸的石林斯坦。」

「建造？他們不是已經可以隨意開啟傳送了嗎？」卡菲斯問。

羅恩分析說：「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傳送門，體積小，而且轉眼即逝。如果這就是他們要建造傳送門的原因之一的話……」

「那就可以反過來推斷，」索拉娜說，「在建的那個傳送門……體積大、持續時間長。」

想到這，三人頓感不安。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卡菲斯一臉惶恐地問。

「估計是……眾神想建造一條可以巨大到讓整支軍隊通過的通道吧？」羅恩推斷說。

「有可能，」卡菲斯認同羅恩的推斷，「如果他們要從人類手上奪回這個世界，那麼軍隊是必需的。」

坐在地上的索拉娜說：「恐怕這只是其中一步吧，還有剛才露菲娜提到過的『人類滅絕計劃』……」

「所以……我必須要前往石林斯坦，破壞傳送門，將他們滅絕人類的計劃扼殺於萌芽之中。」羅恩說。

索拉娜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我們』？不，」羅恩對索拉娜說，「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索拉娜看著羅恩說，「別發神經了，你一個人去只會送死。沒有我在你身邊，你會死得很慘。」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補充道，「況且我答應過領主，一定要全力保護你！」

「唉，」羅恩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他目無表情地說，「那我們一起去吧。」

兩周后……

露菲依奧斯東郊墓園……

這天清晨，索拉娜和羅恩走在墓園裡的林蔭小路上，兩人望著一排排整齊劃一的黑色墓碑群，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悲涼。

「這些都是陣亡將士的墳墓……」索拉娜突然說道，「在戰爭中犧牲了的民兵團戰士，不論軍階、性別、年齡、出身等等，全都被埋葬在這裡……他們生前所經歷過的一切，隨著他們的軀體被埋藏在下面，然而他們的英勇和信念卻永遠不會消失，永遠留在我們心裡……」她撐著拐杖，邊走邊說，「他們都是為了實現心中的理想而奮鬥，為了信仰而戰的勇士。雖然他們的死亡已經成為生者永恆的記憶，但是他們卻以這樣的方式活著！」

兩人沿著一條筆直而狹窄的小路向墓地深處走去，他們來到一座新立的墓碑前。

羅恩凝視著眼前這座被鮮花圍繞著的墓地，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與傷感，「謝謝你多次在我試圖放棄時把我拉了回來。你用你的實際行動教會了我，什麼是堅韌、勇氣和決心。」

他握緊了雙拳，眼裡充滿著堅毅之色，「我羅恩會繼承你的遺志，奮勇前行、永不放棄，竭盡我所能，守護露菲依奧斯、守護這個世界。」

索拉娜看著墓碑說道：「你一直教導我們，只有勇往直前、無所無懼才能絕處逢生。只有堅毅不屈、敢於拼搏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才能擁有戰勝一切的力量。」她笑了笑，「謝謝你，謝謝你鑄就了現在的我。我會繼續執行你的命令，守護羅恩，守護露菲依奧斯。」

羅恩輕輕放下鮮花，說道：「安心長眠吧，我尊敬的領主……拜德路斯閣下！」

片刻后，兩人離開了墓園…………

他們剛走出墓園，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早就站在墓園出入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卡菲斯？」羅恩驚訝地說。

「等你們好久了。」卡菲斯喊道。

「哼，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索拉娜撐著拐杖迎上前，望著卡菲斯說，「不用硬撐喔，你就算打退堂鼓我也不會怪你的。」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卡菲斯觀察著索拉娜手上的拐杖說，「你身負重傷，你現在這狀態根本就不適合戰鬥，快回家休息吧。」

「哼，這點傷算得了什麼。」索拉娜一臉不屑地說，「我死過番生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再者，從這裡經海路去南大陸，至少也得花上兩個月的時間吧。到達時，傷早就好了。」

「卡菲斯，你真的要去嗎？」羅恩問。

「是的，我要讓扭曲、錯誤的信仰來一個完美的終結。」

「那我們出發吧，目標是……石林斯坦！」羅恩目視前方大聲喊道。

「好！」

中午時分，三人坐上了開往南大陸的戰船，踏上了新的征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