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回:葉賓白顯身弄威風,明初心出…
那張虛未見是賓白當面,一陣嬉笑,陰陽怪氣地說話:「想是你玄天門後繼無人了,怎的使個丫頭片子出來對陣。若真箇這般難堪,還是早些牽牛牽羊,肉袒面縛,跪叩乞降。」
賓白站定,目不斜視,叉腰就罵:「你的眼瞎,看不清人?」
張虛未聽得言語,又笑道:「你原來是個孌童。"
賓白不怒不惱:「你自個兒長得磕磣,就見不得旁人優秀。該是你平日里傷生作孽,成了這般個蛤蟆臉,猴子身。」
「好個無禮無德的小畜生。本座便是丑了些,卻也比你這雌伏人下,半男不女的兔子好得多。",他正欲再罵,又覺丟臉,就叫:"罷了,本座與你個娃娃較什麼真,沒有家教的東西。想是上樑不正,下樑彎。」
賓白一聽,就動了火氣:"對子罵親,著實無禮。你是個無親無友的孤哀子,沒臉沒皮的老不死。」
那張虛未聽了,也是著惱,叫:「翠玲,你去教訓教訓他。」
賓白天生一個寡淡恬靜,平常只愛些個燒丹煉藥,看書寫字,似溫溫一團水。前日動手,今天對罵,倒把他骨子裡的暴躁激起來,哪裡顧得其他。
他也不看那翠玲:「老東西,你可是怕,不敢與我過手?」
張虛未大怒,猛地出手來抓。
明初心要攔,賓白卻比他還快,撲將上去與他纏鬥一起。小小一個人,尚未破法,竟是能與個太初境的交鋒對陣。
眾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莫不是我等眼花,看錯他的境界?"
張虛未以為勢在必得,卻不曾想賓白是個這般人物。他一時擒不住,就覺臉上難掛,動了真火。
他把靈氣運轉,使個神通,踏一踏土,就是陣地動山搖,憑地鑽出條石龍來。長有千丈,粗有百丈,崢嶸嶙峋。跳將上去,還不停,又使個神通,伸手一拿,聽一聲白日驚雷。就見根閃電鑄的鏈鉤子被他拿在手裡晃,刺刺拉拉的電光跳蕩。
眾人見此已是心驚,誰知他還不罷休,又將個法寶拿出來在身邊環繞。乃是面旗,無字無紋,連著旗杆通體烏黑。
龍尾一甩,轟轟隆隆,地上多條溝壑,深不見底。
鏈子一拐,噼里啪啦,炸得耳膜生疼,肌膚刺痛。新刊書網
黑旗一展,嗚嗚咽咽,觀之目垂清淚,聞風體生惡寒。
賓白見狀,哈哈大笑:「老蛤蟆,你騎得是條什麼地蚓,拿的是根什麼草鉤,打的什麼魂幡,到這裡使弄?"
張虛未冷笑不止,把那鏈子鉤照頭拋將過來,便如拋條閃電,劈啪一聲炸響,徑直穿山裂地而來。
鏈鉤來得快,賓白卻更快,只迎將上去側身閃過,嫩生生一雙手扯住那鏈子鉤就往回拉。
霹靂雷霆似在懼他,都老老實實伏著,那鏈子先前還硬挺挺,直勾勾的,如今也軟趴趴由著他拿。
張虛未活這麼大,還從沒見過他這般厲害的,一時發慌,就汗如雨下,要把那鏈子鉤扯回來。
連著腳下土龍一起使力,卻是紋絲不動。兩個人就似拔河,只在一處較勁。
來來回回糾纏不下,扯回來五寸,倒是被賓白拉回去一尺。張虛未見扯他不過,又想以自家境界實力,斷非是個尚未破法的小輩能及,心裡忽的明白,叫:「小畜生,你是個什麼東西?藏頭縮尾的化作人形,敢來戲我?」
他這一喊,眾人醒悟。再看賓白,都好奇他真身為何,怎的如此兇猛,莫不是什麼洪荒猛獸,上古奇種?
賓白見眾人都直愣愣望他,其中還不乏姑娘,忽的心熱臉紅,丟了鏈子,轉身要走張虛未哪裡肯放,只把那黑旗一指,起陣黑風,攔住去路。那鏈鉤發狠,土龍逞凶,黑風肆虐,一時間是電閃雷鳴,走石飛砂,迷迷濛蒙天日不見,昏昏沉沉東西難分。
黑風卷砂石,砂石助黑風,颳得賓白髮亂衣破,左搖右擺。偏那閃電也還可惡,刺刺拉拉,噼噼啪啪舞個不歇。饒是賓白有手段,這一場下來,也累得氣喘吁吁,汗流兩頰。髮髻散了也還好,衣服卻被扯得破爛,險露出些隱私,臊得他不敢看人,只能低頭那張虛未收了黑旗,抓了鏈鉤,叫:「小畜生,可是被我道破真實,再不敢見人?
你真身莫不是個什麼丑魔惡獸,這才撿個孌童皮子來披?」
賓白大怒,也不遮羞了,使出手段,把戰甲披掛起來,呼吸之間身形暴漲,只被金光籠罩,顯出其中半人半龍的一道影子來。
張虛未見了吃驚,卻也不懼,還使舊手段,與賓白纏鬥一起。
鏈鉤如蛇舞,黑風似飛蝗,土龍張牙舞,輪番齊上陣。他也不與賓白硬碰,只是纏繞。兩人斗個十餘合,賓白始終近不得身,到被他耗得力弱神衰,金光黯淡,龍影恍惚張虛未見他勢弱,冷笑不停,又一指天空,電閃雷鳴,攢攢簇簇,萬箭齊發。腳下土龍發狠,兇惡撲來,大張其口,作勢要吞。賓白東閃西躲,左遮右架,卻不妨那黑旗大漲,猛地上前捲住,任憑賓白如何掙,只如折了腿的虎,落下水的鷹,哪裡掙脫的動那張虛未見擒住他,就語出嘲諷:「你原來是個雜種,不龍不人的畜生。待我拿了你,拖將出去現現眼,也夠賺筆銀子了。」
葉賓白這下是動真火了,把金光一收,眾人才看清只是套龍形戰甲。那戰甲抖動,隱入賓白肌膚,兀得顯出數十個金色符文。不等人看清,符文也沒了光,賓白深吸一口氣,一聲龍嘯震天而起,驚得天地失色,風起雲湧。
常言云從龍,風從虎。果真不假,但見那黑雲翻湧,似掛天汪洋,倒轉狂瀾,猛地落將下來,又是白霧瀰漫,伸手不見。
忽得又聽一陣龍吟,悠遠寬廣。白霧雖散,卻還殘留,似冬日清晨,半掩半遮。眾人定睛再看,哪兒還有什麼葉賓白。雲山霧罩里只有一條真龍盤踞,在那長青群山之巔睥睨桀驁。
真箇是:萬丈長短,千丈寬闊。眼如日月放精光,口似淵海吞山河;四爪若是撐天柱,身軀就是紫金梁;鱗片璀璨亂閃星,長須飛舞掛霓裳。真龍豈是俗人見,得見不識真面目;雲霧半遮神半隱,神龍見首不見尾。
張虛未一見,立時嚇得三魂出竅,七魄離體。一張老臉蒼白如鬼,徹體生寒冷凍似冰。是旗也軟了,鉤也丟了,腳下土龍難捱真龍威,呼啦啦也散了。
那更多人見了,嚇得呆若木雞,動也不動,喘也不敢喘,只默默地哭,悄悄的怕。
賓白左爪一伸,立時嚇殺左手五百;右爪一動,立時嚇殺左手六百。那龍睛轉一轉,嚇得面前八百雞飛狗跳,哭哭嚎嚎,屁滾尿流去了。他把左爪一握,立時就陣雷霆如雨,只聽得響聲不絕,慘叫不斷,也不知轟殺多少。又把右爪一放,立時就是走石飛砂,只見那人影如殘葉,凋零破碎,也不知吹殺幾何。
真箇是世間少有屠龍術,便有屠龍莫奈何;不動蟄伏九淵下,一動便是諸天驚。
莫說外人,便是這自家人見了,也是嚇得心頭撞小鹿,後背下冷汗。
饒是子煜有個準備,見了這等威風,這般凶神,也是手軟腳軟,心慌神亂:「乖乖,這世間真有個這等樣的生靈么?!」
徐嬌娘就伸手來掐他一把。子煜吃痛,卻還目不轉睛:「果是真的,不是夢。"
一旁明初心也道:「先生座下真箇卧虎,果然藏龍。"
徐嬌娘聽了,就也斜他一眼,道:「龍是真龍,虎卻不是真虎了。」
卻說賓白彈指滅殺成千上萬,火氣未消。又見張虛未動也不動,又想起先前嘲諷,越想越怒,伸爪就抓,欲要將他活活捏死。
那三個歸一境卻此時驚醒,上前攔住。
這三個面沉如水,不言不語的,站個三才陣,忽齊齊發聲喊,一起動手,要斬賓白慌得賓白趕忙隱了真身,掉頭就走,要往徐嬌娘身後藏。
徐嬌娘上前接住,明初心也及時攔住道:「你三人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不如與我去來?」
三人哪裡肯讓,只把明初心圍繞。
梅弄雪拿一柄劍,柏含霜持一把刀,榕凝冰握一桿槍,明初心執一隻扇。各弄本事,都顯神通。真箇是眼花繚亂,目力難及。抬手間山搖地動,舉步間海亂雲崩。各人靈寶都不凡,神通武技也還凶。
若非都有大陣保護,地上哪還得生靈苟存。
那山倒頃刻又拔,地陷及時就起,海乾馬上又涌,雲崩立時就聚。日月光輝都不見,直如混沌一片天。真箇難說,果然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