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騙不了自己
他只當了那是一個夢。
但他清楚,不知何時開始,他心裏面開始在意了蘇賦賦。
即便他再如何不想認,他心裡對她一次次的在意是騙不過自己的。
可她是五弟的心上人。
他不該對她有任何的心思。
趙與歌心口再次生悶,乾脆起了身。
「去書行殿。」
小太監應了聲,提著府燈隨他去。
書行殿的二樓,小太監點了燈,被他打發去了門外。
趙與歌望著碧紗窗多時,顧不得什麼蚊蟲,到了窗前就推開了。
一陣微涼的風襲來,屋外剛剛下起了毛毛細雨。
月兒正明。
趙與歌透過眼前的垂直而下的雨帘子看向那扇方窗。
他凌亂的心裡全都安靜了下來。
竟然有了困意。
他挪過凳子,乾脆身子趴在了窗台上,眼中望著那扇窗子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不知不覺睡著了。
屋外淅瀝的雨下了一夜。
天蒙蒙亮,雨停了,趙與歌圓領袍外披了一件黑色披風出了府,奔去了城郊霧山的一處宅邸。
下了馬車,他的黑靴匆匆踏過宅下那被雨水剛剛沖刷乾淨的青石板,一階階穿行過蜿蜒的蒼蒼竹林,才到了山上的宅邸前。
他叩了叩門,裡面便衣侍衛開了門,小廝急忙迎著他東繞西繞的去了宅里。
這裡是藺立行一處修身養性的宅邸。
如今便作為他們與朝中官員來往之處。
宅邸深處的一處堂中,門前小廝將門上垂著的竹子半簾左右撥開,請了趙與歌入門。
屋外陰沉,屋內便有些混沌。
趙與歌踏進堂中,就見藺立行和翰林院的賀旻正在下棋。
趙與歌脫下披風遞給了小廝后便未說話,只到了茶桌前安靜坐下。
待小廝剛奉上茶,下棋的兩人也起了身,就聽藺立行道:「賀大人又勝我三目。」
斯文的賀旻口中只道著,「慚愧慚愧。」
兩人茶桌前落座,趙與歌給兩人添上茶,便道:「賀大人,可是已經舉薦了楊衫?皇上如何說?」
賀旻輕頷首,「嗯,昨日老朽在陪皇上下棋時已經聊過了。皇上如同誇讚李卓一樣也讚許了楊衫,話間……滿滿的客套。由此可見,皇上心中已是位有所屬了。」
趙與歌舅舅藺立行紛紛驚目。
賀旻接著道:「而且,昨日皇上棋路與往常大不相同,子子出其不意。由此映射皇上的心境,這次戶部之位他也不會再跟平常一般,用上我們所舉薦之人,他要劍走偏鋒,多半,是我們從未注意到,甚至是從未在戶部任職過得人。」
「皇上可是透漏過什麼?」
「隻字未漏。」
三人再喝了幾口茶,賀旻便緩緩起了身,沉聲再道:「路漫漫其修遠兮,王爺,藺大人也莫要著急。」
趙與歌先起身客氣道:「那隻能等兩日後上朝之時見分曉了,多謝賀大人。」
藺立行後起身相送到門前,小廝便引著賀旻去了西門。
兩人回過身,堂內里門推開了,蟄伏暗處為趙與歌做事的席元走了出來。
「王爺,藺大人,四皇子身邊的人昨夜朝焦陽去了。」
「焦陽?」
兩人面面相看,藺立行眼明道:「莫非這四皇子是想……」
趙與歌明白舅舅的意思,回道:「二皇子出京身邊自是高手如雲,四皇子那點家底,請的人怕是夠不到他。」
趙與歌說著接過小廝遞上的披風。
藺立行陪他出了堂,兩人邊走邊道:「倒是希望他出息點,我們漁翁得利才好。話說…那跟那許家大小姐如何了?」
「這位大小姐,可不是那滿心只想嫁個好人家的尋常女子。她有些男兒之志,要的是地位和權力。不是我用些桃色招數便能娶進門的人…而且這些日子她身子不好並未去畫坊。」
「嗯……我聽說這五皇子為了蘇家的大小姐都住到了你府上,那兩人進展如何?」
趙與歌頓了頓,低眉道:「應是好事將近了。」
藺立行眼中有了些喜色,道:「甚好甚好呀,你自幼跟五皇子親近,沒想到,他如今也能幫你了。」
趙與歌只微提了提唇角,兩人在氤氳的山霧中漸行漸遠。
……
「你差不多得了。就兩盤糕點,你這擺來擺去的有何區別?」
蘇國公府的舟山堂里,陳蓁蓁好個用心的擺弄著她做的那兩樣糕點。
蘇賦賦在一旁吃著青果看在眼裡,真是搞不懂,這整日跟自己鬥來鬥去的陳蓁蓁為了這許公子怎麼能變化如此之大?
陳蓁蓁頭不抬眼不睜的道:「你跟那個五皇子打算何時成親?」
蘇賦賦滿臉疑惑的看向她。
「我娘親如今看誰都像是她女婿,怎麼連你也跟著瞎攙和?」
陳蓁蓁這才住了手,道:「什麼意思?你不喜歡那趙承延呀?」
蘇賦賦再轉目看她,「他不光跟我是親戚還是我的朋友,我當然喜歡他。」
陳蓁蓁蹙眉道:「我說的是男女間的喜歡。就好似我對許公子……」
只是她這話還未完。
外面小婢女就道:「大小姐,許公子來了。」
陳蓁蓁忙斂神色,起身撫了撫衣裳,順了順身前的髮絲迎了上去。
蘇賦賦嘴巴里正塞著滿口果子,只能看著進門的許邈費力笑了笑。
許邈想著馬毬之事她心裡定是苦悶,本想今日來寬慰幾句,可見陳蓁蓁在,便未提及,只是一如往常的提筆溫和道:「那今日我們畫葉。」
堂中徐徐清風間,許邈一本正經,邊畫邊道:「畫葉須一抹而成,行筆速而妙,少遲留則呆笨失勢。」
蘇賦賦學的認真,待許邈講過今日的學點后,蘇賦賦依照娘親製造兩人獨處的吩咐,突然捂著肚子蹙眉道:「許公子,我肚子疼。」話完轉頭看向陳蓁蓁道:「你不是說你那竹子畫的也有些潦草嗎?你趕緊跟許公子請教請教,我去去就回。」
話完,不待許邈說上一句,她便風一般竄出了堂中。
陳蓁蓁羞目靠前來,細語道:「那勞煩許公子了。」
許邈淡淡笑了笑,望了望窗外蘇賦賦倉皇的身影,心知肚明間換上新的宣紙道:「那請陳大小姐先畫上一幅,在下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