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心間的一滴血

集市裡的百姓這些日子來壓抑的怒火得以宣洩，正義得到了伸張。可是接下來怎麼善後，他們卻發愁了。是殺死那幾個山賊？還是就這樣把他們扔到山溝里。整個集市就像刮過一場旋風后，又很快恢復了安靜。

這些善良而且無助的百姓就像草原里瘋狂的牛群面對著被撞傷的幾隻惡狼般，只能默默的盯著躺在地上山賊。雖然眼裡滿是怒火，但是讓他們殺了他們。他們真的下不了手。

因為他們始終認為殺人是一種罪惡，他們想把他們捆了交給村裡。可是村裡現在誰管他們的死活。而且他們還害怕，他們擔心這些山賊的同夥會來尋仇。

於是大家把眼光都轉移到了大蘭身上。那意思這場報復行為都是你這個傻妞引起的。現在你看怎麼辦？

大蘭因為身份的原因他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了，到時引起蘭軍的關注。這些蘭家的軍隊打山賊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如果知道有蘇家的暗子，那可是馬上就到。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

「吱，吱，吱」的幾聲，又有幾輛軍用卡車趕到了集市。從車上跳下了幾十個山賊。他們拿起自動步槍毫不猶豫的對著人群一陣掃射。原來山賊出來打砸搶一般會留下一個人在遠處望風。這個人一看侯三他們被人圍毆了，就趕緊跑回山寨去搬救兵了。

集市裡的人們一下子嚇呆了，他們沒想到他們所擔心的報復來得這麼快。他們還來不及想出一個對策。山賊的槍一響，他們就像被狼群攻擊的的牛群一樣驚恐地四散逃散。

「趴下，趴下」大壯拚命的喊道。那些來不及趴下的百姓一個個倒在血泊里。那些想要逃命的人更是成了活靶子。

集市裡一片混亂，這個情況太過意外了。大壯他們本想拔槍反擊，可是到處是驚恐奔跑的百姓。那些山賊可以不顧一切掃射，但是他們不可以。於是他們都趴在地上，心想這群畜生真的是人人得而誅殺之。可是他們現在也明白了，如果不把這伙山賊連根拔掉。等他們走了，這些老百姓只會等來更殘酷的報復。所以他示意特戰隊員們先按兵不動。

這些山賊拿的全是歐式裝備的自動步槍。為首一個手背上文著歐家雇傭兵的特殊圖案。他們好多是戰場上的逃兵，是侯三收留了他們。在這大山裡不用面對蘇家猛烈的炮火，還可以佔山為王隨意屠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這讓他們找到了從來沒有的樂趣。

不一會兒，整個集市就籠罩在一片血霧中。那些中槍的已經倒下了，沒中槍的都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剛剛還喧囂熱鬧的集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那些受傷的人，鮮血忍不住外涌。可是誰也不敢叫出聲，害怕引起賊人的注意，再補一槍。仇恨在血腥的暴力中燃起又消失。他們忽然埋怨起那個挑事的村姑了。如果沒有她，最多就是東西被搶，怎麼也不會死這麼多人。

也許大多數人他們是不會去思考為什麼蘭家現在的情況會如此糟糕。為什麼會兵匪橫行，民不聊生。他們也不會想拿起刀槍去和山賊拚命。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們還是只能埋怨那個村姑。

那些山匪拉起了渾身是皮外傷的侯三問道「三爺，接下來怎麼辦？」

侯三作為本地土生土長的山賊，他對於殺戮本沒有特別嗜好。一看這滿地的死人和傷者。心想也不能全殺了，萬一殺光了，以後還搶誰去。

「把東西都搶了，回山寨。留得青山在，年年有柴燒」

「還有把那個女人，帶回山寨。」他指了指大蘭。

大壯他們眼睛一下子由驚轉怒，只要他們敢動手那就毫不猶豫的先滅了他們再說。

沒想到大蘭卻跟他們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不急。大壯一下子明白了，大蘭是想乘機混入山寨，然後裡應外合斬草除根。

對於大蘭的欺騙和傷害，侯三是恨之入骨。他就想把她帶回去，不管是奸了還是殺了，他就想最後問她一句「你真的覺得我俊嗎？」

他看了一眼大蘭，她依然豐滿而厚實，雖然被綁著繩子，但是她依然淳樸而鎮定。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婆娘嗎？雖然他也見過無數這樣的村姑，但是從沒有人這麼深情對他說「英雄，你好俊啊！」他忽然覺得自己對她恨不起來。

世間眾生活著心裡總是期盼一份認同感。就像老百姓總是心底里希望被人認同自己是個好人，當官希望大家認為自己是個好官，綠林好漢總是期盼人家認同自己是個講義氣的。而真正的魔鬼就是希望別人認同他的兇殘。

但是人心又是複雜矛盾的，有時候你越得不到的東西，你反而也更期待。比如胖的人希望別人認為他苗條，美的人反而心底渴望能隨意一些。此刻的侯三就是這樣，剛剛大蘭的話喚醒了他隱藏心底多年的渴望。

有時候渴望就是貪戀換了身衣服罷了。它也許是杯毒酒，是個懸崖，是心裡的魔障。但是一旦它蘇醒，就是毒酒他也喝下去，是懸崖他也跳下去，是魔那就陪它瘋下去。

雖然這回侯三他們被憤怒的群眾修理得有點慘。但是殺人只是他們威懾的手段並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想要的是欺負人，搶東西。否則他們把他們地盤的人全殺光了，他們還怎麼作威作福，到哪搶東西去？難道要去搶其他地盤的山賊？他們還是沒有這麼大的胃口的。因此他們在搶完東西后，帶著大蘭回到了山寨。

那些山匪一走，整個集市有如人間地獄般。哀號聲，痛哭聲，呼喊聲四起。那些受傷的人看著鮮血直流開始感到痛了，怕了，他們擔心自己會死。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孩子你在哪？」

「媽媽你在哪？」

尋找親人的聲音在這山坳里撕裂著每一個人的心。

劇痛，悲憫，像兩把刺刀扎向了大壯的心臟，他的心間懸著一滴血。

這樣血腥無助的場面也許在蘭家無數個偏僻的鄉村每天都在上演。但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戲村長，那個說過要帶領蘭家百姓過上幸福生活的戲子，那個承諾要讓蘭家繁榮富強的頭人。也許此刻正喝著美酒，摟著美女，做著美夢。

他也許驕傲的以為這些都是黎明前的黑暗，幸福之前的劇痛，是實現夢想必須付出的代價。而那芸芸眾生是無法理解實現這個偉大夢必須經歷的艱難歷程。只有他才能為蘭家百姓點一盞燈，指出一條明路，奔向美好的明天。他就是飄揚在蘭家大地的一面旗。

他覺得他就是天之驕子，他的智慧就是上天給予的智慧，他的意志就是天意。而那些卑微的老百姓他們是無法理解上天的智慧。他們只看得到腳下的土地，他們的目光越不過眼前的高山，他們不懂得什麼叫理想。

但是他從來就沒有彎下腰傾聽一下老百姓的心聲。他認為那些都是庸人軟弱的呼喊，是不值得他去思考的心聲。他認為自己就是蘭家的英雄。英雄就是要用大義滅親的勇氣去實現夢想的。而廣大的蘭家百姓就如這塵世的塵埃，他們的生死是無足輕重的，他們的身軀就是他實現夢想的階石。

如果說有罪的那隻能是可惡的蘇家人。

兩個特戰隊員尾隨著那些軍車去尋找山匪的老巢了。可是一到山寨跟前，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在那高高的山上，是一個巨大古老的教堂。那個高高的十字架好像聳立在雲端，好像神在俯視著芸芸眾生。古老而厚重的大理石堆砌起高高的牆體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

這些山匪竟然敢搶佔這麼個聖地來做匪窩，真的是有夠瘋狂的。關鍵是這個教堂的四周全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狹窄的路可以通到教堂里。只要在那路的盡頭安放兩挺機槍，那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兩位特戰隊員吸了一口涼氣，心想「我們的大蘭姐，這下真的是進了這狼窩，怎麼出來啊？」他們心裡著急，就趕快回來跟大壯彙報情況了。

大蘭也沒想到這群山匪竟然敢佔了這聖地作匪巢。而且還是有著基百年歷史的教堂。她被押進了山寨，才發現那些教父和聖徒儼然已經成為他們的奴隸，他們腳上帶著鐐銬，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一邊還從事著修繕教堂的重活。旁邊有幾個持槍的匪徒正拿著皮鞭監督著他們的勞動。那衣服上的一道道鞭痕，可以看出他們的悲慘遭遇。

她真的很想把這些泯滅人性的惡徒殺個一乾二淨。可是從進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這回真的是落進狼窩了。這麼險峻的山勢，大壯他們要強攻，那代價真的是太大了。可是只有進山那條路，除了強攻，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有飛機把戰士們空投下來。這個想法也就是安慰下自己罷了。她真的不希望大壯他們冒險來救自己。看來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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