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埋屍

秦悠把喬夕拉回車裡枕了枕脈，一口淤血吐出來，體內的真氣倒是順暢了許多，又跳下車環顧四周，這樣恰到好處的時間，怕是肇事者都還沒有走遠，他拍拍喬不知的肩，「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帶你家小姐回剛才路過的小鎮，找間熱鬧的客棧歇著，我去尋一尋兩位將軍的屍首。」

喬不知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用袖子慌忙抹了抹臉，從地上爬起來便跑，「公子說的對，此地不宜久留……」秦悠伸手攔住，接過他懷裡的兩顆人頭，就上手去扒喬不知的衣服。喬不知嚇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拽著衣領喊道，「秦公子，秦公子，你要做什麼！」

秦悠哭笑不得，「你這麼一個粗糙的大老爺們兒我能對你做什麼！？」也不顧喬不知反抗，扒了他的上衣，用手沾了人頭上的血水在喬不知背上畫了一張符，「切記在我回來之前不能洗掉，若是遇到危險就用它來擋，我自會護你們周全。」說罷拎著人頭便消失了。喬不知站在原地楞了半晌，自語道，「莫非這秦公子是個神仙！？」

秦悠在方圓幾里仔仔細細搜了一遍，周圍有行軍的痕迹，從車胤來看確是楚騰之派來的正規軍，待軍營中的火漸漸滅了，秦悠在灰燼中找到一枚軍符，軍符掩在戰甲的碎片中，估計是被這戰甲的主人揣於懷中，如今人已成灰，想來這應該就是喬霽的骨灰。秦悠拾了幾塊還算完整的骨頭同那兩顆人頭一起包起來。軍營已成一片廢墟，望著營外成堆的屍體秦悠有些發愁，自己肯定是埋不了這麼多的，可瞧都瞧見了，任由他們這麼堆著又於心不忍，於是將老樹上的枯樹枝折了一把往地上一扔，召喚靈力輕輕一點，樹枝漸漸化成人形，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挖坑的挖坑，抬屍的抬屍，手腳麻利得很。秦悠撿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盤腿而坐，野風凄涼，徘徊在廢墟上空的怨靈盤旋嗚咽，訴說著自己的不甘。一群背井離鄉駐守邊關的士兵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客死他鄉，成為權利鬥爭的犧牲品，誰人能心甘！秦悠伸手變了只蕭出來吹著超度亡魂的曲調，風卷著一地的灰燼蕭蕭而去，將軍百戰死，壯士不得歸。

「秦大人，可讓我逮住了！」

秦悠回過頭，沈千塵正氣喘吁吁的站在他身後，兩隻眼睛死死盯著他，像足了看到獵物的餓狼，似乎秦悠一動彈他就會立刻撲過來將他狠狠咬住。秦悠腦袋嗡嗡作響，本就一團亂麻，偏偏惹上這麼個難纏的主，他指了指那些忙碌的樹枝人，「我是路過，看到這裡死屍成堆行個善罷了。」

「不管是行善還是作惡，在凡間使用仙法就是有違天規。」沈千塵正色道。

「誰定的狗屁仙法，修了仙又不能用，修它做什麼！」

「仙法可震懾妖邪，超度怨靈，又不是讓您偷懶的，您要行善，就該自己埋。」

秦悠佯裝生氣，「這一地屍體，你想累死我這個老人家么！」

「修行本是試煉。」

「哦……」秦悠心想老子修行的時候你這個小兔崽子怕是還沒有成仙，見他油鹽不進，秦悠眼珠一轉，老狐狸計上心頭，皺著眉一副傷心欲絕，「仙者慈悲，這些人死的冤屈，你看到不覺得心痛么？」

「小仙自然覺得於心不忍。」

「唉，現在年齡大了，只能動動嘴超度亡靈，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若是從前，真該親自挖坑將他們好好安葬。」

沈千塵看著秦悠險些老淚縱橫，心中不忍，「這屍體我幫您埋，但您不能離開，上次畏罪潛逃還差三百打神鞭，要跟我回去領罰。」

「好好好，我就坐這等。」見沈千塵上套，秦悠故作乖巧的連忙點頭，收了靈力，拿起蕭繼續超度亡靈。

沈千塵勤勤懇懇挖坑埋屍直到深夜，那蕭聲也一直吹到深夜。待沈千塵滿頭大汗的回來，石頭上只有一隻蕭豎著自顧演奏，秦悠早已不知去向。

沈千塵此時才知道自己又被戲耍了，氣勢洶洶的從懷裡套出小本本記上「判打神鞭五百」，抬頭荒野茫茫也不知該往哪裡去追，拎起那蕭直奔紫微宮告狀去了。

無慈正倚著凳子犯困，忽然睜開眼睛跳了起來，「有人破了結界進來。」

「什麼人？」看著無慈如此緊張，無善無惡也繃緊了神經趕忙出去查看。

無慈也慌慌張張的跟了出去，「靈力強大，怕是仙界來的。」

孑智緊緊的裹著衣服一路走一路抱怨，「這濁水溪果然是個地獄，寸草不生，不見天日，惡靈哀嚎，陰風還呼呼的吹……」

玄暮立於黑山之上四周環顧了一圈，輕輕嘆道，「秦大人日日守在這裡，也是難為他了！」

「來著何人？」無惡喝道。

「哎呦，這濁水溪的惡靈不都鎮在鎖魂山下么，怎麼還能到處亂跑？」孑智看到面前的三個惡靈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躲在玄暮身後，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探著腦袋打量。

玄暮看他又欠又慫的樣子笑了起來，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怕什麼，你手裡那符呢，拿出來嚇嚇他們。」

孑智立刻來了膽量，跳起來張著手心幾乎要懟到無惡臉上，一面大叫著給自己壯膽，「退！退！」

無惡嫌棄的向後退了兩步，回頭看著無慈抱怨道：「你確定是仙界的，這種……神經病？」

孑智惱火，「你說誰神經病？」又仔細看了看手掌，那道符並沒有出現，於是氣鼓鼓的伸到玄暮面前告狀，「師兄，咱怕不是被秦大人騙了，沒有符！」

「你們找秦大人？」無惡問。

「就是那個老妖怪讓我們來的！」孑智不滿的答道。

「來做什麼？」無慈上前一步追問。

「來……」

「來數數鎖魂山的惡靈有多少。」見孑智險些說出真實目的，玄暮拉住他的胳膊接過話茬。

「鎖魂山下鎮著的惡靈無數，怕是要數個幾百年。」無慈嘲笑道。

「那也沒有辦法，誰讓我們得罪了秦大人呢。」玄暮一臉難色，極其不情願的模樣。

「哦……」無善聽罷覺得符合邏輯，又同情的看了二人一眼，「得罪秦大人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敢問幾位如何稱呼？」眼前這三個雖是惡靈，卻已有人形，還有些靈力傍身，玄暮覺得奇怪，莫非這惡靈還能修習仙法不成。

「在下無惡，這位是無善，我們是濁水溪的巡山人，這位漂亮姐姐名喚無慈，是這裡的管事。」

「這位姐姐官最大，我同這位姐姐說，」孑智討好的拉住無慈的胳膊晃了晃，「這位姐姐好生漂亮，能讓我們去鎖魂山么，我們得趕緊數數去，不然秦大人回來又要生氣。」

無慈掐了掐孑智的臉蛋，嬌笑道，「這麼俊俏的小哥哥求我，我怎麼敢不答應，來吧，姐姐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