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鍛神
「你小子說什麼?」王忠恆瞪著他。
這個吳忌是他兩年前收留的一個孤兒,平日里都是拉拉風箱,揮揮鐵鎚,做些苦力活,哪懂得什麼冶鍊技術,此時說出來的話更是莫名其妙。王忠恆早已經黔驢技窮了,哪還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活?
王忠恆真想立刻就開口叱罵這個胡亂說話的小子,可是在監工面前,還是保持了幾分涵養。
吳忌胸有成竹地道:「師父,您老人家曾親傳授給徒兒們的口訣:
溫度成分建坐標,鐵碳二元要記牢。
三平三垂標特點,九星閃耀五弧交。
共晶共析液固線,十二面里組織標。
基本組織先標好,相間組織共逍遙。
分析成分斷組織,鍛造處理離不了。
這不是您老人家絕活中的口訣嗎?徒兒一直牢牢記在心中,何不請師傅指點,由徒兒們動手,對這塊神妙玄鐵進行試煉?」
王忠恆大驚。
吳忌吟誦的這幾句口訣,他今天是第一次聽聞,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奧妙無窮,隱隱包含著天地間冶鍊技術的至理,只是他見識有限,每句話都聽得似懂非懂。
他一生孜孜以求,在冶鍊技術上已經進入了瓶頸,難以再進一步,此刻聽了這幾句口訣,知道自己即將進入另一個境界,一窺堂奧,面對著的大好機會,怎能不激動?
他反覆默誦著吳忌念的這句口訣,越琢磨越覺得深奧,瞧向吳忌的眼光也不一樣了。
想不到,自己一個小小的鐵匠鋪里,居然還有這樣的高人!
這個吳忌一直深藏不露啊。
不過,在這個****,吳忌跳出來為他解圍,可是幫了他的大忙啊!他高興極了,激動壞了,就差跪下來向吳忌磕頭致謝了。
見吳忌又十分乖巧,在王爺派來的監工面前給他留足了面子,王忠恆當下急忙點頭道:「對,對,吳忌,就按這個口訣來!吳忌,就按……為師傳授你的口訣和法門,由你親自住持鍛造事宜!」
半個月後,寶刀終於大功告成。
王忠恆對著吳忌,正兒八經地叫了一聲:吳大爺,神了!
由於那些玄鐵是在一個凄美的月色下撿到的,所以王爺親自敲定寶刀名為「冷月」。
王忠恆也不敢貪功,如實把吳忌在鍛造冷月寶刀上做出的貢獻給王爺派來的監工說了。
監工回去向邱王爺稟報后,王爺大喜過望,點名要吳忌親自去府上送刀。
王忠恆知道邱王爺最看重人才,吳忌這一去,自然會得到王爺的賞識,日後功名利祿,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王記鐵匠鋪那也跟著沾大光呀。
王老爺子正幻想著當官發財的美夢呢。誰知道吳忌竟然在送刀途中,闖出了這麼大的禍事來!殺死了當朝宰相的公子。
吳忌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抵的!
隨即,他想到了更可怕的後果。江准身為宰相,權勢熏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個大奸臣平日里便作威作福,視天下之人為草芥一般。今日愛子橫死街頭,他豈能善罷甘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受到株連!
吳忌是個孤兒,在鐵匠鋪做工已經好幾年了。倘若江准遷怒下來,首當其衝遭殃的恐怕就是他們這個鐵匠鋪!他自己的性命倒罷了,可是妻兒老小,還有這些跟著他幹活的鐵匠,他不能不顧啊。
想到這裡,他當機立斷,向眾人喝道:「事不宜遲,大伙兒收拾傢伙,立刻喬裝打扮逃出京城!這件事情,江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接著,王忠恆伸出雙手,緊捏著胡思源的肩膀,說道:「思源,吳忌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這個時候,你也趕緊躲起來,先避一避風頭再說。」
「可是吳忌他……」胡思源焦急地說道。
王忠恆沉聲道:「吳忌……咱們再設法營救。」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出了這麼大的事,吳忌想要活命,那比登天還難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或許只有去求求邱王爺了,希望他老人家能有辦法。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眾人馬氣勢洶洶的將王記鐵匠鋪包圍了起來,領頭的將領破門而入后發現,鋪子里早已空無一人。
***
「思源,你說吳忌他被關進了大牢?」聽了胡思源的話以後,程府的大小姐程晨瀟差點暈過去。
她是吳忌的女友,兩人相戀已有大半年。
胡思源回憶了街上發生的狀況,以及吳忌和江家二少爺發生衝突的全過程。
那時,江家二少爺江無琮正淫笑著,強行把一名年輕少女拖上車子,旁若無人,氣焰十分囂張。
街上人來人往,都替少女感到難過,可是卻無人敢上前主持正義。
手捧寶刀,前往邱王府的吳忌正巧路過,看到這一幕後,不禁氣憤填膺,馬上大步上前,厲聲喝止。
那江無琮手下跟著四五名隨從,平日里跟著主子囂張跋扈慣了,沒想到居然有人敢來壞他家少爺的好事。一個隨從罵道:「臭小子,多管閑事,找死!」說著,飛腳向吳忌踢去。
吳忌輕蔑地一笑,閃身避開,順勢伸手一推,那個隨從早已跌了個狗吃屎。
這些隨從平日里都是充當江無琮打手的,個個身手不凡,此人怎麼也沒想到一招之內便摔得這麼狼狽,他氣急敗壞的爬起來,握著拳頭又要再上。
吳忌喝道:「你還敢對我動手?」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居然讓這個隨從愣了。
這隨從平日里服侍的都是王宮貴胄,什麼大人物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可是此時此刻,卻不知為何,竟被吳忌自然而露的氣場震懾住了,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訝異的不僅是這些隨從,連他的主子江無琮也有些迷惑,這小子是哪裡冒出來的?
瞧著吳忌神態不卑不亢,氣度從容,宛然也是豪族大家的貴公子風範。
江無琮知道朝中派系林立,父親常常告誡他,不可輕易得罪其他的名門望族子弟,以多結交朋友籠絡人心為主,因此江無琮雖然對於普通老百姓完全不放在眼裡,但對於其他世家公子還是留有幾分情面的。
可是,他隨即發現眼前這小子穿著寒酸,顯然與世家子弟的身份不相符合,立刻鬆了一口氣,喝道:「你小子是幹什麼的?」
吳忌隨口答道:「我只不過是一個鐵匠而已。」
江無琮聽了這話,簡直怒不可遏,還反了天了,一個小小的鐵匠也敢來多管閑事,不禁陰森森地笑道:「我還道是哪一號人物呢!螳臂當車,真是自尋死路!」
那些隨從也罵道:「這小子可不是失心瘋了么?既然你想找死,老子就親自送你去見閻王!」
吳忌完全不受他們恐嚇的影響,輕蔑地笑道:「我的確是個無名小卒,比不了江少爺你家大業大,權勢熏天。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只懂得仗勢欺人,算怎麼回事?有本事的,真刀真槍的和我干一場,咱倆誰贏了誰留下這個姑娘!誰不敢應戰,誰是狗熊!你敢不敢?」
一個隨從氣不打一處來,跳起來罵道:「你小子算哪根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和我家少爺搶女人……哎呦!」
這個多嘴多舌的奴才話沒說話,已被江無琮推到了一邊。
江無琮平日自大慣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道:「好啊。小爺今天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眾位街坊鄰居正好做個見證。」
他心中甚至還在冷笑:「既然你小子自己找死,那麼一劍把你刺死了,旁人也無話可說。」隨即「倉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寶劍,疾向吳忌刺去,隱隱竟然有風雷之聲。
這把寶劍,名曰「風闕」,鋒利無比,罕有敵手。
周圍的旁觀者不禁發出了驚呼,他們見江無琮一出手就是家傳絕學,只怕吳忌這個小鐵匠,當場就要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