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爭辯
他們永遠失去了重要的場所、無可替代的家人。
那是不幸的……皇帝越是追求理想,就越會產生連鎖反應。
「因為你很多人受到了傷害,你所做的事情只是讓你討厭的戰爭蔓延的行為。歷史上誰也沒有實現過讓世界的全部成為一體,只是在做夢罷了。」
」而且你理想的是魔導士主導的世界,輕視非魔導士和亞人的充滿差別的社會,那根本就不是正確的!」
他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皇帝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都是對的,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
那簡直就像是露西亞自己錯了……
「什麼平等都是空談。人種、性別、年齡、能力,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地位、職業、思想等也各不相同。」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將不同的東西分開,在社會的框架內賦予適當的任務進行管理,這才是人上人的使命。」
」把魔導士放在頂點是因為他們有力量,只是因為有能力控制人這匹狂暴的馬的我們最適合這個地位而已。」
對於皇帝的說法,露西亞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
他知道這個人的邏輯是沒有錯的,他認為對方所說的反對不平等也沒有錯。
哪一方都是正義的,只是站的立場不同而已,兩者都是值得尊重的。
露西亞想向飽受歧視之苦的人們伸出援助之手的思想,就是看到了現在。
皇帝希望通過世界統一實現和平的想法是預見未來的。
到底哪個更重要,全人類討論也不會得出結論。
只要現在好,未來怎麼樣都無所謂,也不能說為了未來,活在現在的我們暴露在痛苦中是理所當然的。
「是嗎,所以才會有神……」神是誰都無法證明的存在,但確實是超常的存在,這是不可否認的絕對權力。
皇帝與造物主是否真的相通,這都無關緊要。
只要人們相信他理解了神的話語,想要通過神的引導來統領世界,那就無所謂了。
神只是將皇帝的意見貼金的權威,不存在什麼敬畏。
「神本來就是死的,你想通過語言來利用它,提出命運這種誰也無法否定的理論來欺騙神。」
「你飾演的大概就是未知的神吧……」
阿達瑪斯皇帝盯著我笑,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純真的笑容。
那表情在我心中重疊在一起。
那是在教我劍術時的父親,是學習技術,誇獎我進步時的父親。
明明知道對方是敵人,卻不知為何高興得不得了,那是被認可欲求的表現。
即使有同伴,有認可自己的大人們,這種願望也會變得醜陋。
露西亞不得不否定他,否則他就失去了存在在這裡的理由。
「你是狡猾的,以了解自己不可能接觸的領域自己的意見為依據,試圖具備正當性。」
皇帝的正義,露西亞的正義,諾埃爾的正義,亞歷克斯的正義,卡塔隆的正義……
都不一樣,而且這一切都是正確的。
錯誤的東西會被淘汰,在正確的人之間的衝突中失敗的人會被打上錯誤的烙印。
人們爭吵的理由也歸結於此,沒有思想就不會產生戰爭,沒有毫無意義的爭執。
「你的理想是幻想,如果遭受壓迫那麼總有一天會起義推翻,真正需要的是多樣性。」
思想、價值觀、正義只存在於人的數量之中。種族、人種、性別、性取向、地位、宗教、魔導士還是非魔導士,多樣性是無限的。
他認為重要的是承認這些,讓每個人都為自己感到自豪。
皇帝的理想一旦成為現實,不是魔導士的人就找不到自己的價值了。不得不帶著灰暗的感情生活下去那可不行。
如果可能的話,真想消失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很痛苦。
露西亞想逃,卻逃不掉,家庭的幻影將我束縛在生里。
他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詛咒才活下來的,但是捨棄過去,對未來沒有展望,現在死了也無所謂,這樣的人能阻止自殺嗎?
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筆下的世界,是只有沒被選中的人才會絕望的世界。
只有魔導士這樣的上位者才能獲得希望,得到快樂的世界。
「你說以不平等為前提,那麼被管理的世界中多樣性的作用如何分配的是誰嗎?最終上層階層的人一樣的方便的決定會不會嗎?你有多麼清廉也無法瀏覽所有領土。有人的存在自然就會有腐敗!」
如果限定在一定的領土範圍內,阿達瑪斯皇帝的理想或許能夠實現。
但是如果把範圍擴大到整個世界呢?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無所不能的神,或者控制完美的機器計算機。就在露西亞想要說下一句話的時候。
牆邊傳來鐵門打開的沉重聲音,一個女人出現在這個空間里。
「陛下,你們的討論相當激烈。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和我以及塔拉薩殿下以外的人如此愉快地交談。」
她是一位年輕女性,一頭銀色的長發扎在高高的紮成馬尾辮。
從褐色的皮膚、遮住身體最低限度的衣服來看,應該是亞馬遜人吧。
「莫納克斯,我不是說過在我命令你之前不要進來嗎?」
「對不起,陛下。我實在不知道你們這麼在意神之子會說些什麼。」
這位被稱為莫納克斯蒂亞的女性對皇帝並不是這樣的。
總覺得有一種家人之間的距離感,皇帝的表情也比和露西亞說話時顯得溫和了幾分。
亞馬遜的女人轉向我,一邊向我走來,一邊自報家門。
「你是神器使露西亞吧,我是亞馬遜族的莫納克斯奎亞。瑪基亞陸軍中校,是雅典娜的神器使。」
莫納克斯蒂亞的腰間並沒有掛著劍,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裝備。
儘管如此他還是本能地緊張起來,因為她的目光像野獸一樣銳利。
即使舉止溫和,也會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戒。
很明顯只要露西亞有一點可疑的舉動,她就會撲上去取我的頭。
「莫納克斯,離開吧,你也許不願意,但為了理想要完成任務。」
「沒關係,她比我想象的可愛多了,而且這裡也有適合的床。」
阿達瑪斯帝留下這句話,揮動手臂展開傳送魔法陣后消失了。
莫納克斯蒂亞微笑著走了過來,露西亞的背脊上冷汗直冒。
逃跑只能使用傳送魔法陣,但他還沒有像阿達馬斯皇帝那樣在一瞬間發動的本領。
高速念誦咒文,凝練魔力,將傳送目的地的形象鮮明地浮現在腦內,對現在的他來說,再快也得花上一分鐘。
戰鬥民族亞馬遜不可能給他一分鐘的空隙,魔法的勝負,沒有神器也不知道能不能贏。
但是露西亞還是必須戰鬥,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意志被扭曲,順從於他們。
「……」露西亞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在手掌中積蓄魔力。
但是莫納克斯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舉動唐突地說,「啊?等一下?」
露西亞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愣在了當場。
「小鬼你還是有些天真啊?」緊接著一拳猛烈的打在他肚子上。
「咳咳咳……」身體被踹飛的他確實看到了從踢起的姿勢被放下的亞馬孫柔軟的右腿。
」這個人比莉莉安要強得多。」
「那麼在事情發生之前,首先必須把你逼到無法抵抗的地步,你所希望的世界和陛下所希望的是不同的。如果用語言不能屈服的話,就用力量使之屈服吧。」
露西亞的背撞在牆上,莫納克斯對他如此宣告。
在白色的照明下,像黑影一樣站立的亞馬遜,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魔女。
載著阿達瑪斯帝進擊的,瑪基亞帝國軍的巨大天空要塞伊泰爾。
那東西的形狀是塔狀的,全長約1公里,在瑪基亞的兵器中規模最大。
這是一種前所未聞的空中要塞,可以將經常發動浮遊魔法的翼型機體前後左右展開,跨越平流層上升到宇宙空間。
在有階層構造的伊泰爾的下層,相當於劍刃中央部分的一間房間里,皇女歐卡利斯發出悲痛的叫聲。
「為什麼要讓我活下來,姐姐!留下部下只有我活下來,我該怎麼面對哥哥呢!」
歐卡利斯登上沉沒的斯維爾達海軍第三艦隊旗艦,為了救出在那裡被俘虜的卡塔隆,直奔大牢。
但是他的哥哥不在那裡,白跑一趟的她應該和開始翻船的軍艦以及部下一起迎來最後的結局。
但是那隻不過是假設,結果她被傳送魔法陣救了。
「你不是我的寶貝妹妹嗎?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她的名字是圖利費羅蒂塔·羅·瑪基亞。
熱情的紅色長發,與此相反,給人穩重印象的下垂眼是傾國美女的特徵。
她穿著統一的黑色上衣,緊身的上衣配上凸顯修長雙腿的長褲。
身材瘦高的她彎下腰,摸了摸癱在地上的歐卡利斯的頭。
她的愛撫完全是慈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但並沒有治癒歐卡利斯的心。
「你愛你的部下們啊,他們只是不知道怎麼樣了,一定沒問題的。至少甲板的士兵們應該逃掉了。」
「姐姐……我很害怕,害怕見到活下來的人,害怕知道誰死了,我真的很害怕……」
突入敵旗艦時的勇猛,現在的歐卡利斯已經完全沒有了,她只是因為內心的恐懼而顫抖。
死者的生命,使她的心猛烈的顫動起來。
為什麼讓她活著,為什麼不救我們,這樣的抱怨聲總是伴隨著她。
其實歐卡利斯並不想聽到這樣的聲音,但她越是這麼想就越是自責。
「怎麼可能沒有羞恥感啊!這是人作為理所當然的感情。人站在上面,讓下面的人死去泰然自若去送死這不是差勁透頂了么?」
她雙手抱著少女冰冷的身體,分享她的溫度。
「人的心是相互連接的東西啊……」
望著天花板她的理所當然的想起了在頂層祭神間的父親。
她從心底尊敬為理想而戰的皇帝和皇太子,以及王佐的魔女。
但是不禁認為,他們過於追求理想而輕視與人的精神關係,是不是偏離了道路呢?
「愛嗎?可是姐姐,愛有時會使人盲目。如果我能冷靜下來,也許能做出更正確的判斷。如果我拋棄哥哥,就會讓部下們白白死去的……」
歐卡利斯纖細的指尖輕輕地堵住了歐卡利斯的嘴唇。
少女不自覺地含住了姐姐的手指,臉頰泛紅,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圖裡毫不在意,把臉埋進歐卡利斯的脖子里,妖艷地把舌頭貼在他耳邊低語。
「這也是可以肯定的。愛是一種葯,雖然大多是正確的,但有時也會傷害到自己和他人。」
」只是痛苦也會馬上變成快樂,痛苦的事情也能忘記。」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斷然拒絕,但是在這個時候歐卡利斯沒有抵抗。
即使逃避痛苦的時候是不道德的,她也想沉醉在溫柔鄉里。
圖裡擁有的神器是女神阿芙羅狄忒的神器,掌管的事象正是愛與美。
「展開防禦牆!敵艦隊正在向我方發射魔導炮!」
從前方迫近的斯維爾達第四艦隊準備放出魔導炮的連射。
在發射之前,觀測到散發著紅色魔力的炮口的瑪基亞兵們,面對敵人意想不到的攻擊大聲喊道。
伴隨著震動空氣的吼聲,直線前進的極粗光線。
不祥的那抹紅象徵著擊沉斯維爾達軍第一、第二艦隊的死亡。
到達是一瞬間,士兵們把這一切深深印在眼裡,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了敵方所感受到的恐懼。
「這就結束了嗎?」
被選為光榮的遠征軍,卻毫無作為地凋零,有的士兵這樣感嘆。
有的士兵思念著故鄉的母親,有的士兵思念著戀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很多人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坍塌的轟鳴聲響起遭到正面炮擊的軍艦被炸得面目全非,士兵們發出潰敗的哀鳴,化為大海的碎片。
另一方面在斯維爾達第四艦隊的一個房間里,黑暗精靈族的首領青年正對著旁邊的巨人族國王發牢騷。
「把神器使的魔力當作魔導炮之類的動力源……這是不是有點不好對付?」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放在杯形檯子上的水晶球魔道具。
從那個檯子延伸出來的幾根粗管連接到各個炮台,成為能傳送他們注入水晶球的魔力的系統。
紅鬍子的巨人王烏特加爾扎用沙啞的聲音勸諫撅著嘴的秀麗黑暗精靈。
「話雖如此我和你能參加海上戰鬥嗎?長時間發動浮遊魔法的戰鬥,彼此都沒有經驗吧?」
「嗯,是啊……」
「正因為我們這樣輸送著魔力,斯維爾達軍才能抵抗外敵,現在是在別人手下戰鬥的時候。」
亞人他們在三國會談中做出了與人牽手的選擇。必須廢除舊的想法,烏特加爾扎對此很清楚。
這絕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文化,貫徹自己的自尊而站在別人下面的。
「必須迎合時代的潮流,雖然形式會變但家族的靈魂是統一的,所以你也要保持穩重的姿態。」
巨人長落落大方地說,教導後進的人如何生活,這是老年人的職責。
瑞卡爾用手指抵住線條纖細的下巴,陷入了沉默。
看著咀嚼著傳達的話的年輕人,烏特加爾扎深呼吸,集中精力修鍊魔力。
在天空要塞伊泰爾的中層大廳里,兩名青年站在排成一列的中隊前。
他們看到的是前後左右牆面上出現的光魔法影像。
一張是俯瞰作為戰場的埃爾藍海海面的圖,另一張是用兩種顏色的點分別表示自軍軍艦和敵艦的圖。
後者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瑪基亞軍發明的敵我判別系統,可以實時捕捉戰場動態。
白色大理石的牆壁和鋪著草坪的地面與其說是軍隊的設施,不如說是皇室的庭院。
噴泉演奏著安靜的水聲,丹桂花木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不知從哪裡吹來的微風,小鳥歡快地鳴叫著,這些美麗的景色卻格外異彩。
「狂風、雷雨、驚濤駭浪……這些都不美……」
「美麗和戰場又有什麼關係呢?在這裡贏了才是正義!」
這名青年悲哀地喃喃自語,他的名字是弗提亞·奎·瑪基亞。
他的灰棕色長發束在腦後,劉海留到遮住藍色眼睛,一副陰鬱的樣子。
在高個子皇族中,他和卡塔隆一樣嬌小纖弱,雖然長著一張中性端正的臉,但他本人卻不太喜歡。
他沒有穿軍服,而是穿著質地厚重的便服,腰上掛著裝著道具的袋子,在這個場合,他也稱得上是別具一格的存在。
這也難怪,因為這個庭園般的大廳,乃至整個伊泰爾的設計圖正是來自弗提亞。
「戰爭對我來說無所謂,只要能確認我的作品是否真的有用,就……」
「好像還沒派上用場就被燒得精光了。嘁、下面的人都幹了些什麼?」
這位表現出焦躁的青年是隆希·奎·瑪基亞。
他留著和弟弟弗提亞一樣的阿什布朗短髮,面容精悍。
與弟弟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高達190厘米的高個子,鍛煉有素的身體,說他是軍人的最高標準也不為過吧。
胸大肌認為這樣也不行的軍服胸前的軍銜是少將。
他年紀輕輕就驍勇善戰,得到皇帝的賞識,以破竹之勢晉陞,是一位銳不可當的戰士。
佛提亞擁有鍛冶神赫菲斯托斯的神器,隆希擁有戰神阿瑞斯的神器,在瑪基亞國內也是人氣的神器使。
「卡塔隆和歐卡利斯他們沒事吧?如果是我製造的魔導航空器的引擎,在那艘艦開始傾覆的時候逃離應該來得及……」
「沒有人報告說他們已經死了……不過提亞,你怎麼能擔心那些傢伙呢,你知道卡塔隆提出的理想和皇帝的思想不一樣嗎?」
弗提亞擔心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龍姬毫不留情地投來輕蔑的目光。
弗提亞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可是哥哥……對哥哥來說卡塔隆和歐卡利斯可能是競爭對手,所以他才會敵視他們嗎?以前你不是很平常地和他們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