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之間
至正十三年五月初，濠州城外。
一輛輛巨大的投石機揮舞起長長的投臂，漫天的巨石呼嘯著飛向城頭。
「嘭、嘭……」
城牆開始出現缺損，木製的箭樓瞬間崩塌。
「啊、啊……」
藏在城牆后的紅巾士卒不斷被碎石擊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踏踏……」
邁著整齊步伐的弓弩手抵近城牆，將點燃的羽箭射向城頭。木製建築開始起火，中箭的紅巾士卒不斷慘叫著墜下城牆。
「俺的娘啊……」
一個膽小的新兵轉身就跑。
「畏戰者死！」
凶神惡煞般的朱元璋出現在他身後，一刀將其梟首。
「咔咔」
趁著城上的紅巾軍抬不起頭的時候，巨大的雲梯車勾住了城牆。
「殺啊！」
潮水般的元軍噙著雲梯刀，快速沖向城頭。
衝鋒的隊伍里，新附軍牌子頭朱十七熟練地帶著手下的五個兄弟躲到了城牆下，將身體緊貼住城牆，巧妙地躲避著城上射下來的箭矢。
「嘩」
滾燙的「金汁」從城頭潑下，雲梯上的士卒慘叫著墜了下來。
「真特娘的臭！」
看著落在面前不遠處的糞水，朱十七嫌棄地扭開了臉。
長得跟張飛似的茅成呲著牙沖他一樂。
「老大，今兒你還上城嗎？」
朱十七瞪了他一眼道：「廢話，我要不上去。回去就得有人告咱們畏戰不前。老規矩，我上去，你們在這等著！」
說完，他把鋼刀叼在嘴上，摳著牆縫像只壁虎似地向城上爬去。
「老大，小心點！」小腦袋大身子，長得跟圓規似的仇成抬頭囑咐了一句。
雲梯上擠成一團的元兵正好掩藏住了朱十七的行蹤。他迅速爬上城牆，看準時機躥上了城頭。
「呼！」
他剛站穩身形，一根長槍就橫掃了過來。
朱十七彎腰躲過，欺身上前，揚起手肘打在對方的下巴上。對面的紅巾軍悶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有人上城了！
一個正好看見他的紅巾軍大聲叫喊起來。幾個弓弩手迅速調轉方向朝他瞄準過來。
「你個大大，不說話會死啊？」
朱十七迅速沖入人群，在人叢中左挪右閃，用刀柄和手肘襲擊著周圍的人。
由於他身形太快，又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鑽。瞄著他的弓弩手始終沒有機會射出箭矢。
「俺來對付他！」發現險情的朱元璋舉刀沖了過來。
打得正起勁的朱十七聽到背後傳來的利刃破空之聲。他靈巧地向旁一閃，順勢用刀柄向後一敲。
「唔！」
堅硬的刀柄正中朱元璋的兩腿之間。劇痛傳來，朱元璋像只青蛙似的鼓起了雙眼，捂著傷處緩緩跪了下來。
「兄弟，我不是故意。你忍會就好。」朱十七瞥了一眼受傷的大漢，謙意地聳了聳肩膀。
「官狗子上來啦！」
隨著紅巾士卒的喊聲，大批元軍湧上了城樓。
「我先上來的啊，都給我記住嘍！」朱十七沖著後面爬上來的官兵喊了一聲，靈巧地衝出重圍，從城牆上爬了下來。
剛回到城牆根，仇成和茅成就圍了上來。
「老大威武，這回又是咱們牌子所立了先登之功！」
聞聽此言，朱十七無奈地笑了一下。
沒辦法，自己附身的這個人就是一名莽漢，也是新附軍中有名的悍將。每次攻城都是身先士卒，屬於不把自己玩死決不甘心的類型。
十幾天前，這位勇士終於在登城時被受傷的同袍砸下了雲梯。另一時空里，一名叫朱國瑞的北部戰區特種兵小隊長，在執行任務時遭到雷擊。飄飄蕩蕩的靈魂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進入了他的身體。
最近幾天，朱國瑞基本適應了軍營里的生活。對於原主，他也有了更多了解。
原主人緣不錯，性格豪爽、重情義。因為屢立戰功，他已獲准右遷，馬上就能接替現在的百戶韓老六。
對此，朱國瑞倒沒覺得有什麼驚喜。
他父親是安徽人，對朱元璋特別崇拜，還用偶像的字給兒子起了名字。受父親的影響，他對這段歷史比較熟悉。雖然記不住每個歷史人物的名字，但對大體走向還是清楚的。
因此，他覺得投奔朱元璋，當個開國功臣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他除了軍事技能，還精通鑄造和化工專業，在這個時代裝個科學家還可闊以的。
不過，要是他知道剛才差點打碎朱重八的某個重要器官，不知又會做何感想。
回憶過往之際，朱國瑞順便盤點了一下自己的手下。
「趙家兄弟呢？」他突然四下張望起來。
眼前只有茅成、仇成和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新兵張德勝。另兩個新兵趙德勝和趙端則不翼而飛。
「嗨！別提了。」仇成重重嘆了口氣，「他們非說要上去立個功。這不，您剛上去，他們就跟著上了雲梯。」
日來滴，這不是給老子添亂嗎？朱國瑞不禁眉頭一皺。
他知道元軍打不下濠州，朱元璋也會趁勢崛起。他既不想幫著元軍打下濠州，也不想讓自己的弟兄白白送命。所以在攻城時，他才會利用自己過人的身手，獨自衝上去點個卯。
「我去把他們拉下來！」骨子裡「不拋棄、不放棄」的理念開始作祟，朱國瑞再次爬上了城牆。
城頭上，掃帚眉、大環眼，獅子鼻、蛤蟆口，渾身上下烏漆嘛黑的趙家兄弟邊打邊跟面前的紅巾士卒解釋。
「俺們是來投紅巾的。」
「俺們只是為了吃口糧才穿上官衣的。」
可惜的是，紅巾軍士卒一律用刀槍來回答他們。不願傷害對方的趙家兄弟逐漸被逼入絕境，拚命招架著對方的攻勢。
「快走！」
背後有人高喊一聲。
朱國瑞揮舞著帶鞘的鋼刀瞬間擊退了圍攻他們的紅巾士卒。
眼大無神的趙端愣愣地看他道：「老大，你怎麼來了？」
「廢話，你們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看著你們把命留在這裡！」
朱國瑞邊說邊把他們轟下了雲梯。
「當、當……」
等二人順著雲梯退下城頭，元軍大營里響起了退兵的鑼聲。朱國瑞揮刀逼退圍上來的紅巾士卒，順著城牆爬了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城牆根，大隊的元軍已經撤了下去。
沒等他們追上大部隊，城牆上探出十幾個腦袋。寒光閃閃的箭頭瞄準了他們六人。
「射死他們，替俺報仇！」一個略帶痛苦的聲音從城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