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雖然天上的窟窿還在不斷傾斜著天河之水,大地依然一片汪洋,但是眾人齊心合力,倒是也勉強控制住了局面。隨後盤古一邊在那莫名的禁錮感中持續輸出自己的法力維持變化出的高山、峽谷。同時視線掃到了不周山腳的共工身上,他此刻化為萬丈真身,乃是個渾身黑鱗,蟒頭人身的模樣。顯然撞上了不周山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巨大的蟒頭滿是鮮血,腦門都有些凹陷下去了。共工最初是把自己都撞懵了,他跌坐在地上,腦中一片空白,似乎還不太明白想要去撞那東皇太一的自己為何會撞上一片堅硬的土石。而隨後,當大洪水從天落下澆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終於從那種懵逼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蛇瞳迅速緊縮,整個人渾身僵直,彷彿看見了世界末日。斷了……不周山斷了……他竟然把父神的脊樑,尊者的道場給撞斷了!那一刻,強大的恐慌和悔恨籠罩住了共工,他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只知道驚恐的看著不周山和那天上的大窟窿,其臉上的黑鱗變成了灰白色,瞳孔震顫,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恐懼到極點的僵直狀態。當然,還活著的玄冥和後土也不逞多讓,往日他們有多崇敬盤古父神,在看見不周山被撞斷的那一刻心中就有多震驚和絕望,整個人都傻了。而共工在這樣的情緒下不知過了多久,腦子幾乎不會轉了,直到盤古朝著他看了過來,那一刻,他才像是泥塑被注入了生氣,僵直的面容動了起來,透著滿滿的悔恨和局促。「父……父神。」他張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僅僅是那沙啞的父神二字就已經用盡了他的全部力氣。盤古只是垂頭看他。聲音低沉。「共工,你為何撞倒不周山?」「我……我不想的。真的,父神,我不是故意的。」共工眼中的赤紅褪去,慌裡慌張的解釋起來。「是東皇太一,是他故意引誘我撞上不周山的!」想到這,共工朝著四面兇狠的看去,眼中的殺意再次涌動,之前他一心只想殺了東皇太一為哥哥弟弟們報仇,一個不慎撞上了不周山,現在想起來,未必不是東皇太一故意引他撞上去的!然而他朝著四面八方看去,卻並未看見東皇太一的蹤跡。似乎是不知道藏在哪去了,這讓共工心中更加惱恨。回過神來的玄冥趕忙幫著解釋,表示這全不是共工的錯,她可以作證,真的是東皇太一故意使壞引得共工撞上去的。希榕聽到這話,眼眸微動。「那你們又為何會和東皇太一打起來?」「這自然是妖族欺人太甚!」玄冥想到幾位哥哥弟弟的死,英氣的臉蛋扭曲了一瞬,隨後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在她看來,這件事本就是妖族的錯,是他們沒有看好自家孩子,竟然讓十隻小金烏跑到了洪荒上空,導致十日凌空,無數生靈被活活曬死。其中就有不少巫人。當日盤古父神抬手一掌,打得其中九隻小金烏肉/身損毀,本就是給他們一個教訓,結果這些扁毛畜生不吸取教訓,夾緊翅膀躲回他們的鳥窩,竟然還敢以元神作亂,更是罪無可赦。夸父前去想要阻止那些金烏,卻被戲弄、攻擊,之後更是被帝俊不分青紅皂白一道大日金焰給害死,如此行徑,實在惡劣至極!盤古面色一頓。「你說十隻金烏,死了九隻?」玄冥當即點頭道。「沒錯,我族大巫后羿乃是有名的神射手,一把長弓幾隻羽箭,當即射殺了那九隻不知悔改的小金烏元神!替夸父報了仇!」但其實玄冥誤會了,盤古要問的並不是這個。在聽了玄冥肯定的話語后,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掌。哪裡正不斷湧出澎湃的法力在大洪水中變化出分隔洪水的高山、峽谷。獨屬於大道聖人的力量讓人遠遠看了就心驚膽戰。但對於盤古來說,這份旁人懼怕和羨慕的力量就彷彿他的手臂一般,指哪打哪,以他的控制力,和龐大的神識輔助,絕不應該出現失誤才對。但現在……本來只是隨手一擊,想要重創那幾隻小金烏的他卻被告知,十隻小金烏有九個肉/身毀在了他的手上。而另一邊的希榕則是面色閃過一絲複雜。她不過是鑽了一趟那奇怪的黑雲漩渦,結果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嗎?夸父追日、后羿射日這些事竟然已經都發生過了。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帝俊、羲和還有帝江、祝融等人竟然都死在了這次的巫妖大戰上。這不對勁,如果命運真的是無可更改的,那麼按照命運的發展順序,這一次的無量量劫絕不會這麼快結束才對。巫妖大戰並非一次就結束的,它總共持續了三次,這才第二次,還沒到巫妖大決戰的時候呢,按照洪荒動輒千年萬年的時間計數,帝俊等人的死亡要比既定命運中的巫妖大決戰早了起碼上萬年!還是說,命運的順序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歷劫之人,該死的必須死?希榕仰頭看著上空的黑雲密布,面色閃過一絲思索,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的玄冥等人敘述時被怒火和殺意所干擾,所以話語間只有對妖族的恨意。但希榕聽著這些敘述,卻隱約覺得這一次的巫妖大戰實在有些不尋常。最大的不尋常就是太快了,無論是十日當空、夸父追日、還是巫妖大戰所發生的時間實在太快了。這一點楊眉等人當年在旁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拿著既定命運劇本的希榕自然不會沒察覺到。比照著那本該出現卻沒有出現的地第三次巫妖大決戰來看,現實中發生的巫妖大戰就彷彿開了二倍速,快的透出一絲詭異。這時候,玄冥的聲音低了下來。「父神,大哥,二哥他們都死了……我知道,這一次我們也有錯,我們甘願受罰,你想怎麼罰我們都行,但是……但是……能不能……」她平日里最是直白大膽,但此刻卻雙眼含淚,眼中滿是懇求,彷彿看著救命稻草一般看著盤古。共工和後土彷彿被點醒一般,當即也懇求的看向盤古。其實不用玄冥說什麼,光是看他們的眼神,無論是盤古還是希榕都立刻明白了三人的想法。十二祖巫皆是從盤古的精血中誕生的,所以玄冥是在請求盤古復活死去的帝江等人。「我不能。」盤古不等玄冥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他低頭看著玄冥,這個從自己的血脈中誕生的姑娘,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你們是我從我的血脈中誕生的,我確實可以用精血再次創造出和你們一樣的祖巫來,但你們天生元神殘缺,身死之後元神不存,就算我創造出同樣的軀體,卻也絕不會再是你想要見的那些人了。」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會想要用替身來騙騙自己,但玄冥等人這些祖巫來說,若只是長得像的替身的話,他們自己動動手就能做出來。而這對於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最後一絲希望被抽乾的玄冥面色瞬間蒼白。她踉蹌了一下,忽然崩潰大哭。「祝融死了,天吳死了,奢比屍他們都死了,我還害死了大哥,大哥是為了我而死啊,為何死的不是我。該是我才對!」「姐姐……」後土眼角帶淚,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陣獨屬於混沌鐘的嗡鳴聲忽然出現。隨後巨大的混沌鍾就朝著共工砸了過去。不過混沌鍾才剛剛接近這邊,盤古就抬手一揮,把那混沌鍾攝入手中。「東皇太一,拿混沌鍾在我眼前殺人?」他說話間,面色冰冷的朝著遠處看去。「巫族殺我兄長、嫂嫂、侄兒十幾條性命,如此血仇,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巨大的三足金烏的身形忽然從那處冒出來,卻看也不看盤古,而是利爪朝著共工的頭顱狠狠抓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來得好!」共工躲開了東皇太一的襲擊,卻轉而深深看了眼盤古,言語沙啞道。「抱歉,帝俊、太一兩兄弟殺我血親,若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還請父神容我任性一回吧!」說話間,他轉身朝著東皇太一攻擊過去,玄冥和後土迅速衝上去幫忙,哪怕是平日里最為溫柔的後土此刻經歷了血親的死亡,心中同樣有一絲止也止不住的憤怒。另一邊的盤古聽到這話,本來想要抬起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再動作。「不好,他們這樣打下去,怕是會……」死。希榕看著他們那以傷換傷,不死不休的打法,面色難看起來。「這是他們的選擇。」盤古默默的開口。他道心堅韌,哪怕明知道共工、太一等人的這般選擇可能會有何種後果,卻依然沒打算插手。不過注意到希榕難看的神色,他還是對著打鬥中的共工和太一說了一句。「想來你們應該察覺到了,這一次的無量量劫,你們皆在劫中,如果繼續陷進去,你們怕是會不得善終。」然而太一卻凄涼一笑。「晚了,我們早就泥足深陷了,伴我千萬,與我一同出世的兄長已死,嫂嫂、侄子亦是慘死巫族之手,倘若我不為他們報仇,我又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共工、玄冥他們更是直接的表示。妖族殺了他們的血親,更殺了巫族無數巫人,今日他們必要殺了東皇太一,如果他們不死,那他們就要殺光天下妖族!希榕聽得眉心一跳,深知如果說最初妖族和巫族打起來或許有劫氣迷惑了心智的原因的話,那麼現在驅動共工他們和東皇太一血戰的唯一原因就是血仇了。血海深仇可不是說放下就放下了。但她到底不比盤古心性堅韌,哪怕明知道沒有多少迴轉的餘地了,她還是忍不住朝著他們大喊。「可如果你們死了呢?剩下的巫人、妖族怎麼辦?而且活下來的那一隻小金烏又怎麼辦?」這話一出,東皇太一動作一頓,差點被共工抓住,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最後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鳴叫,內里透著濃重的絕望和悲哀。「我欲為他的父母報仇,至於他自己,那就看他的造化吧。」誰都沒有注意到,東皇太一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報仇,可是他的話語聽起來卻連仇恨都少了,只剩下一片死灰,他這分明是不想活了!一個不想活的人自然是很恐怖的,東皇太一心知自己的混沌鐘被收,自己之前也受傷太重,根本無法在三位祖巫的圍攻下討到好,所以他早在現身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決定。這一戰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大洪水也在洪荒大地肆虐了七天七夜。第八天的時候,玄冥沒注意到東皇太一的異樣,利爪朝著東皇太一的心口就抓過去,而這卻反而給了東皇太一一個機會,他的眼神一片死寂,不閃不避,竟是迎面而上,朝著玄冥沖了過去。隨著他靠近玄冥,一股急速膨脹且不穩定的威壓在他身上吞吐著。既然打不過,那麼東皇太一打算效仿帝俊救他的做法,以自爆為代價能殺一個祖巫是一個!「不好!」後土一驚。當即朝著玄冥衝去,而離玄冥最近的共工反應最快,他衝過去伸手推開玄冥。然而被推開的玄冥卻在千鈞一髮之際,猛地張開翅膀罩住了共工的身軀。玄冥的萬丈真身乃是人面鳥身,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把共工包裹了個嚴嚴實實。隨後,轟隆一聲巨響,東皇太一自爆,一個準聖的高手自爆何等的可怕,就連淹沒大地的洪水都被炸出了一個巨大而恐怖的漩渦!隨後砰的一聲,背部破爛不堪的玄冥摔在洪水之中,瘋狂湧出的血液瞬間把這一片大洪水染成了赤紅之色。本就在遠處的玄龜注意到動靜,嚇得趕緊又四爪划拉著再次跑遠了一點。心裡想著這大能打架真是可怕。那動靜跟毀天滅地沒什麼區別,也幸虧是在大地上炸開,要是在天上炸開,說不準又是一個大窟窿!與此同時,站在原地的共工顫抖著蹲下去,手顫顫巍巍的摟住自己的妹妹玄冥。「玄冥……」「玄冥姐姐!」後土此刻也趕了過來,她伸手想要查看一下玄冥背後的傷口,但是當看見那一片糜爛和殘缺后,她的面色頓時慘白一片,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在赤紅的洪水水面上。玄冥滿臉的血,明明是她救了共工,但她卻反而對共工艱難的道了一句。「抱……歉……」有時候,活著的人反而會更痛苦,她眼睜睜看著帝江大哥為了救她死在了東皇太一的手上,她實在是沒辦法再看著另一位哥哥也為了救她而死了。低啞的話音飄落,而玄冥也沒了聲息。緊接著,共工抱著玄冥的屍身坐在大洪水中,他獃獃的看了死去的妹妹片刻,隨後猛地伸手,插進了自己的心臟。正在為玄冥的死而痛哭的後土驚叫。「共工你……」共工轉頭看向遠處的盤古,滴血的臉上透著苦澀。「共工撞斷了不周山,造成天穹傾塌,生靈塗炭,此乃大罪,共工願意以死謝罪了。更願意一力承擔巫族的罪過,請……父神原諒巫族。」他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小妹妹後土,因為他怕被妹妹發現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大哥死了,祝融死了,玄冥他們都死了,他也實在不想活在這世上了,但巫族總要有祖巫留下護持的。他不想成為這個人,所以就讓他用死來稍稍減輕一些巫族的罪過吧。共工對自己下了狠手,他也不奢求盤古父神的回答,只是在聲息斷絕之前,最後歉意的看了眼後土。接著他的屍身也砰的一下倒在了洪水之中。反應過來共工的想法的後土跌坐在洪水裡,赤紅的洪水圍繞著她,她獃獃的看著洪荒大地,眼淚一滴滴的砸在水中。希榕呼吸一窒,雖然她已經預料到會再次死人,但當這一幕出現在她面前後,她依然覺得不好受。她朝著後土那邊過去,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盤古垂眸看著,面色閃過一絲複雜。與此同時,女媧那邊經過了七天七夜的煉製,乾坤鼎中的五彩石已經煉化成了一汪散發著五彩霞光的液體。當那液體煉成時,五彩霞光衝天而起,把天空給映成了一片粉紅、桃紅、橘黃。讓人一眼望去,滿眼的驚艷。終於成功了!女媧站起身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彷彿被掏空一般,疲憊不堪,這對於聖人來說是很少見的情況,實在是因為這些作為補天材料的五彩石堅硬異常,很難煉化,偏偏這事又刻不容緩,女媧顧不得其他,只能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法力抽干,這才剛剛夠用。不過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女媧也是心急了,也不搞什麼花里胡哨的法術,直接變作人身蛇尾的真身,巨大的真身立在不周山巔上,剛剛好碰到那天上的大窟窿,她端起大鼎,把大鼎內的五彩液體朝著天上的窟窿猛地一澆。剎那間,天上的窟窿就被補好了,天河之水終於不再往下涌。洪水的源頭既然斷了,之後的事情就好解決多了。洪水很快被引導著進了東海、北冥、無盡血海等地方,又或是人為的造出西海、南海等地把這些多餘的水裝進去。雖然也費了些功夫,不過很快洪荒大地總算擺脫了一片汪洋的窘迫境地,天上的黑雲不知何時已經散開,躲在高地上、榕樹樹冠上,巨龜背上的生靈們陸續從上面下來,擦擦眼淚就準備重返家園了。人族是其中反應最快的,他們雖然臉上依然滿是悲痛,眼角含著淚花,但一個個的動作卻都不慢,因為族地的東西都被大水沖跑了,他們有的到處翻找採集能吃的食物,有的尋找草藥救助受傷的人,有的找來材料試圖重新搭建家園。沒有人偷懶,連最小的孩子都跟在大人後面撿來樹枝茅草。隨著幾百年的發展,人族大概已經有了把族人的屍體埋在土中,防止野獸啃食,入土為安的習俗,所以他們在百忙中還分出了一部分人手開始殮屍,儘可能的找到附近的人族屍身。或許有些人並非是他們部落的,但此刻人族都是一大家,並沒有人會刻意區別對待。溺死的人顯然是很不好看的,入夜,人族把這些幾乎看不清原樣的屍身埋在地里,哭泣著哀悼著這些生命的逝去。因為才重建的第一天,他們的茅草屋還沒搭建好,只能圍著篝火坐著,哀哀的哭泣聲隨著篝火的煙氣旋轉飄散開。盤古已經縮小成了普通人的體型,正在不周山忙上忙下,一來是去加固不周山半山腰的裂縫,免得哪天他和希榕在自家睡著睡著,結果不周山又歪了。二來是修補好不周山的表面,不周山巔的榕樹林只蓋住了不周山巔那一片,但不周山是一座山,上面尖下面大的那種,所以這一次的洪水,除了不周山巔,不周山的其餘地方也被洪水沖刷的有些破損難看。原本青綠的草地和密林,這邊禿一片,那邊禿一片的,斑禿的彷彿癩皮狗,十分的難看。無論是作為道場,還是作為自己的墳頭,盤古都覺得這樣實在有點丑,所以他準備自己手動美化一番。希榕自己的能力本就是莫名其妙出現的,壓根沒搞明白呢,所以她就沒這麼多事了,此刻她正站在後土邊上的一棵樹上,靜靜的陪著對方。後土此刻依然是萬丈真身的模樣,巨大的蛇尾盤在地上,她的眼睛還含著淚花,正垂眸看著地上的一切如果說之前她聽到旁人因為生死而哀泣,她只是單純的憐憫,那麼這一刻,聽著大地上無數生靈為了死去的親朋摯愛而哭泣的時候,她卻多了痛徹心扉的一絲感同身受巫族的人來找過後土,但她卻把事情全權交到了后羿等幾個大巫的手中,而她則是這樣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月光下的後土開口。「我與他們一同出世,相伴數萬年,雖然生死無常,但我本以為我和他們永遠不會分離。」畢竟他們是十二祖巫不是嗎?以他們的實力,能殺他們的少之又少,所以誰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十二祖巫會死的只剩下她一個人。「現在,我才第一次明白了生命的脆弱。他們都死了,徒留我一人在這。」後土說著說著,又是兩行清淚落下。希榕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幹巴巴的來上一句:「節哀。」後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並未聽見這話。她自顧自的繼續道。「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死了,你聽,那麼多的魂靈在哀嚎,如果說,我們和妖族乃是咎由自取,可是這些死在十日當空,死在大洪水中的生靈們呢?他們什麼都沒做,卻丟了唯一的生命。這不公平……」「不過說起來,妖族死了那麼多人,可他們還有元神,我巫族不修元神,甚至……連死後魂靈在大地哀嚎的可能都沒有。這豈非也是一種不公平?」後土的眼中閃過濃重的痛苦和憐憫。這些生靈遭受的無妄之災不公平,他們祖巫生來就沒有元神也不公平。一切的一切,都不公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頭涌動,她喃喃自語。「難道,就不能再有一次機會嗎?」這話一出,後土的心頭彷彿被什麼觸動了一般,她忽然福至心靈。「原來……這就是當初尊者所說的我巫族的一線生機嗎?我明白了。」後土蛇尾微動的立起身,她捂著心口,扭頭笑中帶淚的看向希榕行了一禮。「多謝尊者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