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性命相托

第48章 性命相托

——他在試探我。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故意帶我來來這種帶窗的艙室,故意提到自己的異能,就是為了試探我會不會在危急關頭殺掉他。之前被困在墜落的電梯里,我確實有過殺了他逃生的念頭。難道我的殺意被他覺察了?可他當時為什麼不提?思緒迅速轉動,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空蕩蕩的無名指,心裡咯噔一下。「啊,戒指!」太宰忽然怔住:「什麼?」「戒指不見了,我把那個紅寶石婚戒弄丟了!」我睜大眼睛,一臉驚恐地抽回手,視線掃向四周:「這裡沒有……哪去了?我不記得什麼時候丟的,難道是剛剛換潛水服的時候?」太宰治:「那個……」「你快幫我想想,換潛水服的時候我是不是順手把戒指放桌子上了?」太宰治語氣艱澀:「……我沒注意。」我急得直薅頭髮:「那東西好貴的!」太宰治忽然抓住我的手:「我跟你說認真的,殺了我你就能得救了。」我哭喪著臉:「殺了你就能找到戒指嗎?」太宰治啞然。「有時間想著死一保一,不如趁著還能喘氣的時間,幫我好好想想那枚戒指掉在哪裡了。」太宰治幽幽開口:「那枚戒指比你的性命還重要?還是說,你一直想著之後要把它還給我——」我打斷他,語氣很認真:「是你說的,它像我的眼睛。」太宰治再次愣住。半晌,他的表情鬆動下來,摸了摸我濕漉漉的頭髮,「丟就丟吧,反正就是個死物。」我委委屈屈地扯他的衣領:「那你不許讓我賠。」太宰治失笑:「好。」我想了想,繼續得寸進尺道:「以後還要再送我個一模一樣的。」「好。」我還要再接再厲,辨別出他是真心還是試探時,放進密封袋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大副打來的。我滑下接聽,他那邊的語氣就像聽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就知道船長你不會這麼容易死。」「外面情況怎麼樣?」「我們已經和那個浮在空中的建築物開戰了,不過情況非常不利,他們在上面,佔據最佳的火力位置。」「嘗試過談判了嗎?」「已經談過了,對方對財帛並不感興趣,他們的目標似乎是您身邊那個黑手黨高層。」我瞄了太宰治一眼。「尾崎君和小鏡花應該能想到辦法進入天空賭場,我的其他部下們也會儘快趕過來。」「也就是說,我們目前什麼都做不了。」我掛斷電話,拍拍沙發:「坐吧,咱們先來一把坦白局。」太宰治臉色微變,不過還是坐到了沙發上,而我坐在了他對面。「規則就是,我問一個,你問一個,交替提問。不想回答的可以不說,但如果遇到你不想回答的問題,相應的,我也可以不回答某一個問題,不回答的次數平等。」太宰治微微頷首:「我知道了。」我先提問:「你一開始就認識我?」太宰治:「認識。你接近我的目的是?」我沉默了。片刻后我再提問:「關於我的事,你了解多少?」太宰治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想讓我死嗎?」「並不。」我沒有半點遲疑道,繼續問他:「前警察廳長官是我外公?你是怎麼知道的?」「這是兩個問題哦。」「那就先回答第一個。」「他是你親外公。」太宰沉思片刻,問我:「你覺得我是個合格的結婚對象嗎?」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指哪方面?」「所有。」我仔細想了下,除了對我隱瞞了十分重要的事,在其他方面他真的可以說是滿分了。就隱瞞這一點,其實我沒資格說什麼。嗯,偶爾會產生自殺傾向這一點,就扣……扣三十分吧。「勉強合格。」我矜持地給出答案,又問:「你是怎麼知道前警察廳長官是我外公的?」「港口黑手黨早就調查過這個國家的所有高官,那位老先生找外孫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異能特務科也在幫忙找。」頓了頓,他說:「你母親殉職前是異能特務科的潛入搜查官,在調查一個成員名為酒的組織時暴露了身份,被那個組織處理了。」我默然不語。他沒有立刻問我問題,而是等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是你的阻礙嗎?」我愣了一下:「什麼?」

「我是你前進道路上的礙腳石嗎?如果我消失了,你會不會更輕鬆一點?」太宰治十分專註又緊張地看著我,眼眸中漾著晦暗不明卻又渴望的微光。又是那種求救般的神態,彷彿只要我說一句「是」,他的世界就會徹底崩塌。如果太宰治真的死掉,殺中原中也這件事確實會變得輕鬆許多,但是……我沉吟片刻,實事求是道:「對我而言,把自己的失敗歸結於他人,是十分無能且懦弱的行為。還有,想要達成目的並不是只有一條道路。」接著我立刻問他:「你剛剛讓我殺了你逃生,是真心的,還是試探?」「真心的。」太宰治的聲線緩慢而清晰:「對我來說,你活下來並且未來過得開心自由,比任何事都重要。」「而我的生命……」他的話音里透著微薄又無限拉長的疲憊:「這種千瘡百孔毫無意義的生命,沒了就沒了吧。」我抿了抿唇,然而不等我回話,他立刻笑眯眯地問道:「所以可以請你殺了我嗎?」「不可以。」我想都不想的拒絕,而太宰治也露出顯而易見的失落。我揚起眉梢:「嘴上說著『殺了我』,臉上寫著『救救我』,看來你的身體比嘴巴誠實。」太宰治睜大眼睛,表情空白。我想了想,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我隱瞞的那些真相,到底有多重要?」太宰治迅速回過神,看上去消沉了不少。「能讓我下地獄。」我若有所思。和我有關,能讓他下地獄的真相……總不可能我們是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妹吧?然後我就聽到太宰治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喜歡我一點?」「為什麼要懷疑我?」我彎了彎唇角:「我明明一直都很喜歡你呀。」太宰治:「我不是說那種對色相的迷戀,而是走心的——」我在胸前打了個叉:「坦白局結束了哦。」「誒?」太宰治不滿地看著我:「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結束就結束,這也太狡猾了。」我眨了眨眼睛:「你也可以再開一局。」太宰治嘆口氣:「那還是算了,你不想說的,我再問你也不會回答吧?」「這一點你不也是一樣嗎?」我眯起眼睛,語氣篤定:「我會找出來的,你隱瞞我的事情。」海水此時沒過我們的小腿,目測一個小時后將淹沒整個艙室。「你說,一個小時內能解決戰鬥嗎?」太宰治看向窗外的海底,淡聲道:「變數太多,我也不能確定。」「氧氣瓶大概能堅持半小時。」我算了一下:「如果一個半小時我們還沒等到救援,就真的要同生共死了?」太宰治沒說話。我繼續說道:「唉,其實很多年前我也想過死掉算了的。」太宰治猛地抬起頭看向我。「我覺得我像個清醒的瘋子,獨自一人在人跡罕至的北極圈待了幾個月,那時候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兩手一攤:「所以說,人只有在失去什麼的時候,才會忽然發覺那件東西的珍貴。」太宰治眸光幽深地看著我:「你說得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副那邊始終沒有新消息傳來,想必還在苦戰。我和太宰治站在了桌子上。「那些人沖著你來的,你得賠我損失。」我扒拉著手指算賬:「部下的醫藥費,破冰船的修理費用,耗費的彈藥,精神補償費……」「都賠給你。」太宰治認真地說:「整個港口黑手黨都可以賠給你。」我斜眼睨著他:「等你謀權篡位成功再說。」水淹到我肩膀時,太宰治忽然伸出手,托在我腋下,把我抬高了一點。「我知道水壓著胸口很難受,會喘不過氣。」他說道。「這是入水經驗?」「算是吧。」他面不改色道。我看了眼周圍,澀澤龍彥的頭骨已經被水淹了。「我不喜歡沉溺於無法挽回的事,見過他,這件事就翻篇了。所以你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嗯,不做了。」我垂下頭,抱住太宰治:「還是有一點點難過,借我抱一下吧。」「想哭的話也沒關係,哭多久都沒關係。」太宰治拍了拍我的後背:「就算超過三十秒也可以,你想抱多久都給你抱。」「哭還是算了吧,浪費體力,而且也不至於。」我反而笑了笑:「誰能讓我哭出來,算我輸……啊,假哭不算,床上也不算。」太宰治笑了,又有些不理解:「為什麼你總能見縫插針的口嗨?」「調節氣氛嘛。」我一本正經道:「就算快死了也要保持愉悅的心情。」太宰治抱住我的手臂緊了緊,「不會讓你死的。」「太宰治,別太信任我,也別給我真心。」我沉默片刻,繼續輕聲說:「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許真的會做出殺掉你逃生的舉動哦。」「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他安撫般說道。海水沒過頭頂,氧氣瓶的存氧量逐漸下降。

我們輪流使用著呼吸罩,氧氣量即將耗光時,我將呼吸罩再次遞給太宰治。他忽然搖了搖頭。我想強行給他戴上,他卻拉住我的手,指尖在我的手心寫字。「窒息十分鐘後人就會心跳驟停,但是還會維持五分鐘的生命體征,五分鐘後腦死亡就徹底救不回來了。」「心跳驟停后,我的異能也會失效,只要在五分鐘內用你的異能帶我們抵達海面,我就有活下來的可能性。」我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的手指停了停,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又繼續在我手心寫:「我從前一直認為,不惜延長痛苦人生也要追求的東西一個也沒有。」「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冰涼的海水大概把我拆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冷靜分析,太宰治給出的辦法確實是最優解;另一半在恐懼,如果我做不到怎麼辦?如果他搶救不回來怎麼辦?「完全把自己的性命交給我,你就這麼信得過我?」我抓著他的手寫道:「不是說過了,我根本不值得你的信任!」太宰治:「我也是好不容易有了這麼自私的想法,拜託你幫我實現它吧。」有那麼一時半刻,我突然產生一種「此刻和這個人一起葬身海底或許也不錯」的想法。但最終還是理智佔領了高峰。我定了定神:「交給我吧。」太宰治朝我虛弱地笑了笑。他大概已經憋氣到了極限,吐出最後一點餘氣就失去了意識,鬆開手臂往下沉。我趕緊撈住太宰治,抱著他游到玻璃窗前,為了防止他嗆水,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他的口鼻,一隻手按在他頸動脈搏動處。他的脈搏越來越微弱。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是我捂死的一樣。如果最後他真的搶救不回來,其實和我親手殺掉沒什麼區……打住!我強行停止胡思亂想,仔細感受著他的脈搏。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我瞬間發動異能。三秒鐘,我空間跳躍了三次,距離是我異能所能到達的極限。然而即使這樣也沒能到達海面。我奮力像上划水。多久了?好像快超過兩分鐘了。快一點,再快一點!頭頂的水顏色淺了不少,應該是陽光。氧氣耗盡,我感受到了窒息,胸口開始隱隱作痛。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突然間,大面積的海水浮空,同時浮空的還有我和太宰治。中原中也踩在水面上,拎著我潛水服的脖領。「喂,你們還好嗎?!」「不太好,請把我們放在平地上。」我聽到自己喘著粗氣卻依舊平靜的聲音。他跳到破冰船甲板上,剛把我們扔下,我立刻掙扎著爬起來。仰頭抬頜,開放氣道,雙手交叉,掌跟按在太宰治胸骨中下三分之一處。三十次胸外按壓,兩次人工呼吸,然後再循環往複。中原中也在旁邊喊著什麼,吵吵嚷嚷的,我沒聽清;暗殺目標就在眼前,我也不記得了。我的大腦十分冷靜,又十分不冷靜。我的目標只有一個,要讓眼前這個人活下來。不知道循環做了幾次CPR,我的手臂開始顫抖起來。五分鐘有沒有過去?他還能醒過來嗎?我頭髮和臉上的海水全都滴落在太宰治臉上。不要想,繼續做下去!1001,1002,1003,1004……「咳……」太宰治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我按壓的動作陡然停下來,隨即像是不敢置信地摸了下他的頸動脈。雖然很微弱,但真真實實地在動著。一下又一下,彷彿初生的、跳躍的火苗。太宰治半睜開眼睛,氣若遊絲道:「我活下來了?」彷彿脫力一般,我撲通一下子倒在他旁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是啊,你活下來了,今後還要在這個無望的人間繼續掙扎了。」「由果好棒哦,你做到了。」太宰治微微偏過頭,虛弱的聲音傳進我耳中:「你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那你要好好珍惜,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這條小命撈上來的。」我悶聲說道。「我會的。」他用手指撩了一下我的頭髮:「別哭了呀。」「我沒哭,是海水。」他笑了一聲,翻身抱住我,親吻著我的臉:「嗯,是海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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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宰大型騙婚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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