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誤判
馬車停下,依舊是魏硬等在車外,攙扶著鄭值走下車「道爺慢點」
鄭值點點頭,卻抽出自己的胳膊「你也早點回去吧。」說完自顧自的向天地壇西牆根走去,那裡有一處院牆因為今年雨水大,前些日子讓衝垮了還沒來得及修,被每日在神樂觀轉悠的鄭值發現,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助跑幾步一躍而起,爬上院牆,縱身躍下,一切行雲流水,卻終究差點功夫,跌坐在地。鄭值卻沒有著急起來,索性抱膝仰望天空,他很煩。
王大善人果然不是無的放矢,鄭值猜他原本不過就是打算收買自己,獲得一些工程數據詳情,畢竟自己的能力也就這麼大,至於什麼決定從哪採買什麼的,王大善人要是有這種想法,那他就不應該叫王大善人,而應該叫王大痴人。可是在得知鄭值竟然是真定故人後,立刻修改了計劃。王大善人絕口不提任何工營造方面的事情,反而說起了鄉情。王大善人告知鄭值,他的兒子王阜正在和鄭值表姐崔本靜議親,這就不得不讓鄭值慎重考慮了。姑母,姑丈為人不錯,表姐雖然有些拿捏,卻也不是壞心眼,所以鄭值不用王大善人開口,主動表示力所能及一定協助。鄭值知道王大善人在家鄉有木材廠,想來是想要向神樂觀推銷木材。這個和陳銘舉的營造本行並不衝突,所以鄭值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至於王大善人得到他提供的東西怎麼辦,就不是他需要管得了。
王大善人見鄭值這麼上道,之後也就不再涉及營造,轉而更多的說起了家鄉的事,最後還給鄭值講起了野聞趣事。直至曲終人散,賓主盡歡。
就這樣,舊債未去又添新債。矮達的事沒清,又冒了王大善人。此事更加棘手,一個不好,將來都沒臉回鄉入土。
鄭值苦笑著想要起身,突然想起了王大善人親自講的一個故事。
故事內容是,四川有一種知名布料喚作『蜀錦』,因為製作精湛,造價昂貴,歷代朝廷都規定為貢品。這一年又有一位皇帝繼位,因為體恤民情,下旨免除四川蜀錦御貢。卻不料因此使當地織工失去生活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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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佔山為王。地方官屢次絞殺,依舊無濟於事。上報朝廷后,皇帝再次征納蜀錦,蜀地的匪患立刻平息了。
故事很簡單,鄭值自認為當時也聽懂了。無非就是世道艱難,看似體恤民情,稍有不慎,卻變成了傷農。可是如今鄭值再想,卻發現自己想的簡單了。此刻他記起陳銘舉常掛在嘴邊的『交淺言深,為人大忌』。自己雖然和王大善人有些親戚關係,可是雙方說到底也不過是初次接觸,很多事情,很多話都不方便說的太明,需要自己領悟,所以王大善人講這些幹什麼?他卻忘了,面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人家說句話都恨不得掰碎了餵給他,能講多深。
左思右想,鄭值不得其法,但是越是想不明白,鄭值就越擔心王大善人所圖非淺,於是開始慎重的考慮起那個所謂樊林補償給自己的,早就沒了下文的工程。當時鄭值根本沒有在意,所以這麼久,樊林不主動出現,鄭值也就根本沒有主動討要過。
鄭值雖然小,這半年也懂了些道理,曉得這世上人們所求無非錢,權,情三樣。情,自己和王大善人沒那份交情;權,也無從談起;唯有錢。
為今之計,只有把工程攥在手裡,然後分配,這才能滿足各方需求。可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樊林還認不認?給不給?如果給還好,如果不給怎麼辦?自己也是要臉的,難不成學村婦罵街?
又是沉思半天,咬咬牙,站了起來,不想了,先幹了再說。
天亮后,鄭值在公房點卯后,就找了借口,出了公房,來到了神樂觀公房。雖然都是公房,可是外產管事們的所謂公房不過是天地壇西北牆根的一處小院,當初也不曉得是做什麼的,如今就被辟做公房。而神樂觀公房卻是名副其實的專門提供給神樂觀教師,司樂,知觀,提點等使用的辦公場所。
知客師兄很快就把樊林喊了出來。有一陣沒見,這廝竟然胖了不少。樊林見到鄭值,面上不動,卻搶先開口,暗示鄭值不要說話,跟他進去。
這片地方,鄭值最初入觀那幾天經常來,如今時隔半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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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進來,不免唏噓。讓鄭值沒想到的是,樊林在這裡還有一間獨立的房間。進門后,樊林趕緊關上門,不滿質問鄭值來意。
「上次的工程呢?多會給俺?」鄭值看到樊林態度冷漠,也就立刻針鋒相對「說話總要算話吧?」
「老陳沒給你說?」樊林詫異的問「俺讓他給你了,你不曉得?」
鄭值一愣「多會?怎麼俺不曉得?」
「那天說完你們不是被關了,出來俺就給了」樊林說著不耐煩的說「俺已經辦妥了,有問題你找老陳去吧。」說著示意鄭值跟他出去。只是他剛剛捉住門栓,就被一隻有些粗糙的小手按住。
「俺不管,也管不到,更問不著他。俺就找你要。」鄭值威脅道「要是那個黃員外郎……」
「你還真的以為黃暐是感激你拾金不昧?」樊林鄙夷道「告訴你,他早就曉得俺是冒牌的,可是你看看,俺如今不是好好的。忘了告訴你,昨天俺和黃暐剛剛拜了把子」
鄭值一下接受到這麼重要的信息,有些錯愕「你……你……你騙俺」說著就要撲向樊林。
樊林卻早有防備,躲開,順勢控制住鄭值。再怎麼說,樊林也是成人,鄭值卻只不過是個孩子「老實告訴你,老陳之所以收留你,是用你威脅俺。可是如今黃暐是俺盟兄,就算你們跳再高,黃暐認定是俺,就誰也改不了。再不知好歹,你看看吃虧的是誰?」說著扇了鄭值幾巴掌。
鄭值完全蒙了,以至於他是如何出的公房都不曉得。漫無目的,麻木的走在神樂觀里,直到被人攔住。
「喊你呢」魏驢狗不滿的拉住鄭值,拽了一下「怎的,還沒消氣?」
鄭值反應了半天,才認出對方「你怎麼在這?」
「俺在這上工啊」魏驢狗看鄭值精神恍惚「你咋了」
「沒事」鄭值下意識的用雙手搓臉,卻立刻哎呀咧嘴的放下手「還剛才磕門上了,俺還有事,回頭找你打鳥」說著大步向自己的草廬跑去,如今他腦子很亂,想好好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