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以報陛下
神窺天下第六百零二章以報陛下趙易執、易小刀、蒙木烈三人的身體周圍,圍起了一堵厚厚的牆,北夷兵的屍體層層疊起,是一堵屍牆。
三人依舊雙眼緊閉,身體紋絲不動,這堵屍牆顯然不是三人所為。
準確地說。不是他們親自所為。
啟龍劍上血跡斑斑,不過是一柄劍,此時竟然殺氣騰騰,指向不遠處畏懼不前的北夷兵。
北夷一眾兵丁畏懼不前,幾天下來,他們嘗試了無數種辦法,無數是火燒,箭射,甚至是兵卒們一擁而上地劈砍,都拿啟龍劍毫無辦法。
周圍的那堵屍牆,便是這些兵卒的下場了。
「你們要待在這裡什麼時候?」一名北夷將領走來,對周圍的兵卒怒喝道。
兵卒們畏懼地回道:「將軍,這劍…太古怪了…我們沒辦法…」
北夷將領一把撥開擋在面前的兵卒,說道:「劍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拿劍沒辦法,不知道對人下手嗎?箭法好的,去把那兩個中原人給我射殺了!」
一聲令下,傳令兵迅速回城傳令,很快,就有一小隊手持彎弓,身背箭囊的弓箭手來到了城外。
北夷將領掃視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弓箭手的確在北夷之中也算翹楚,小有名氣。
他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把這兩個中原人射殺了,你們也算是大功一件!但是要小心,誰要是誤傷到了大汗,就拿全族人的腦袋來當賠罪吧!」
弓箭手們原本自信滿滿的臉上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何況這裡距離目標頂多不過百步,對他們來說不算是難事。
弓箭手們拉弓搭箭,剛剛瞄準,就見北夷將領伸手阻攔:「慢!」
眾人疑惑地看著將領:「將軍,何事?」
這名北夷將領望向半空中的啟龍劍,不知何時,劍鋒已經偏轉了方向,徐徐落在了趙易執和易小刀兩人的身旁。
劍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將軍…」
士卒們都看著將領,大家都知道,難纏的是這把劍。
「呼…你們力大,去,拿著鐵鎚,把這把劍給毀了!」北夷將領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我們…」
被點到的北夷兵們頓時慌了,周圍的那堵屍牆赫然還在,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現在讓他們去,那不是找死嗎?
北夷將領也不廢話,直接拔劍出鞘,目光不善地看著幾人,意思不言而喻。
幾十個北夷兵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知道已是求生無望了,眾人苦澀地齊聲說道:「還請將軍…善待家人。」
說完,眾人便各持兵器,向著趙易執和易小刀兩人的方向走去。
劍鋒起,指北夷。
「沖啊!」
幾十聲怒吼交織在一起,北夷兵們猛撲了上去。
啟龍吟,清脆的劍鳴聲蓋住了這些北夷士卒的慘叫。
北夷這邊,有些人已經不忍心去看,紛紛扭過了頭,不忍去看昔日的族人這般送死。
「還愣著幹什麼?放箭!」北夷將領一聲令下,不等弓箭手們聽清號令,手中箭矢早已射了出去。
他們都是北夷軍中的神射手,對於機會的把握遠勝於常人。
啟龍劍陡然劈開面前阻攔的北夷兵,劍光大甚,就要翻轉劍身回援。
一名身材魁梧的北夷兵擋在了啟龍劍的面前,猛撲上去,任由啟龍劍將他刺了個對穿。其餘的北夷兵見狀,紛紛撲了上去,效仿他的樣子,死死地擋住了啟龍劍的劍鋒。
北夷也不乏血性的漢子。
啟龍劍那鋒利的劍鋒,已經刺穿了三人,三人痛苦掙扎,卻誰也不肯脫開,互相死死抱著,前面的人也牢牢地攥緊了啟龍劍的劍柄。
劍光大盛,三人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又撲上來了數十名北夷兵,層層疊疊,將啟龍劍困在正中。
「嗖嗖嗖!」
弓箭手們連發數箭,上百支羽箭射向了地上的趙易執和易小刀,箭法頗佳,眼看二人就要被射成刺蝟了…
「你們這幫北夷蠻子,包天的膽!這可是大啟的皇帝!」
一名身穿宮服,頭戴巧士館的老者,自天而降,擋在了趙易執和易小刀的面前。
大袖一卷,羽箭紛紛被捲入到他的袖口中,揮手一擲,羽箭被倒射回來,直指北夷弓箭手們。
弓箭手們反應不及,紛紛中箭倒地,十不存一。
「什麼人!」
北夷將領怒了,就差這一步。
其實他也知道來者必定是中原人士,但是見他身穿官服,還是決定再問一下。若是中原武林的高手,或許會忌憚一二,但若是中原朝廷的人,那便蟻多咬死象了。
來者自然是馬不停蹄,一路追趕趙易執而來的王振良。
大袖被羽箭的箭頭劃得破破爛爛,王振良慢慢垂下袖子,露出白嫩無須的面頰。
「大啟宮廷內務總管王振良!」
這一聲通名,中氣十足,沒了往日那尖細的嗓音。
北夷一眾兵卒也被他這渾厚的嗓音稍稍震懾了一下,陣型略微有些後退。
「你們怕什麼?!給我上!」北夷將領抽刀怒視眾兵丁,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只是嚷嚷著上,自己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王振良這一阻攔,啟龍劍掙脫開了北夷兵卒的束縛,飛掠到了王振良的身邊,立在他的面前。
王振良望著面前的啟龍劍,不禁有些淚眼婆娑:「啟龍啊…要是先帝在,看到這些北夷蠻子如此猖狂,還不得心疼死啊!是老奴不中用…老奴不中用…」
北夷兵卒吶喊著沖了上來,一片人海,湧向了王振良。
他們怕劍,是拿劍無可奈何,但是如果對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他們可就不怕了。
王振良緩緩伸手,摸向了啟龍劍的劍柄。
劍沒有任何反應,任由他拿起。
一生伴真龍,縱無龍氣,也染龍威。
「老奴今日誓死…」
……
「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麼在這凈身房外躺著?」
「回皇上,這孩子自己在家凈了身,想要入宮來,可是太瘦弱了,不合標準…」
「自己凈了身!?」身穿龍袍的少年吃了一驚,連忙向前走了兩步想要看個究竟。
少年皇帝還是年輕了些,對於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聽聞。
一旁的老太監連忙攔住了少年皇帝:「陛下,別過去…臟…」
「快看看,還活著沒?這麼個大活人,怎麼就沒人管呢?寒冬臘月凍死了可如何是好?」少年皇帝有些慍怒。
「陛下…天下別的不多,就這個窮人,多得都沒個數…哪管得過來啊…」老太監半是調笑,半是為難地說道。
少年皇帝一把撥開老太監,大步上前,蹲在了地上,望著面前滿身污穢,奄奄一息的小孩子。
「看樣子,比朕小不了幾歲,小孩,你還活著嗎?」
虛弱的小孩睜開眼,望向了少年皇帝,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少年皇帝一把扯下身上的大氅,一把蓋在了小孩的身上:「傳朕旨意,速傳御醫為他救治,治好之後,留在宮中,做些洒掃的簡單活計。」
老太監趕了上來,心疼地看了一眼鵝絨雀羽大氅,對少年皇帝說道:「陛下…給他些許銀兩,在坊間隨便找個大夫便是了…」
少年皇帝用力一跺腳:「還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這就去…」老太監慌忙跑開,遵旨去了。
「謝…陛下…」
許是突如其來的溫暖,讓這孩子恢復了一些生氣,他哆嗦著嘴巴說道。
少年皇帝又蹲了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
「王振良啊,你這字寫得倒是比朕還要好,可你怎麼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呢?」
「陛下過獎了,小人沒讀過書,不識字的,也不知道寫得好不好。只知道這是陛下賜的名字,小人每日每夜都在練習,就想著能寫得工整些…」
穿著龍袍的中年人苦笑著搖頭:「會寫名字,這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還算什麼人啊?朕倒是希望有朝一日,大啟人人都能有書讀,會識字!」
中年皇帝憧憬了一番,才回過神來:「這麼些年了,當年害了你的那些個賊人,至今都沒找到。可恨他們還敢向凈身房先告狀,說是你自己凈了身,朕要是抓住了他們…」
「不礙事的,陛下。」王振良嘴角扯動了一絲笑意,沒多說什麼。
門外,一名老太監急急忙忙地奔了進來:「陛下…陛下,南淮和東魯又打起來了,好像就是因為南淮的一個村子佔了東魯的地,雙方死傷了有數百人呢!」
「而且東魯王的一個遠房侄子也在這次爭鬥中死了,這是東魯王上的奏摺…若是不管的話…」
「放一邊,朕且問你。當年害了王振良的那些兇手抓到了嗎?」
「陛…陛下,這南淮和東魯…」
中年皇帝暴跳如雷:「朕的旨意你就當做耳旁風嗎?平日里和我吹噓十二天衛如何神通了得,現在連幾個賊人都要抓這麼多年嗎?來人,拖出去!」
王振良吃了一驚,和驚慌的老太監一齊跪下:「陛下開恩!」
中年皇帝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拖出去,回家休息三日!」
兩個太監連忙磕頭謝恩,王振良嘴角抿笑,陛下還是這麼心軟,一如既往地心軟…
……
「皇后…朕這一走,你可就…是太后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笑!」面容姣好,身著鳳袍的皇後站在床邊,眼眶通紅。
老皇帝笑了笑,艱難扭頭問道:「執兒…呢?」
「三日不見了…以後大啟交到執兒手上,這怎麼行…」
談及兒子,皇后終究是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老皇帝長舒了一口氣,引得周圍的太監宮女一陣緊張,好一會兒,他才悠悠地說道:「沒事兒…執兒聰明著呢!朕…朕可不如他…呵呵」
王振良也已是一把年紀,望著老皇帝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心如刀絞。
「王振良…」
「老奴在!」
「這些年…你在宮中做得很好…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基本都知道…你我雖是君仆…我卻一直當你是朋友…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好好…」
「老奴誓死…」
王振良的話沒說完,就看見老皇帝的手垂在了床邊…周圍的人都看見了,「嘩啦」一下全部跪下。
王振良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喃喃地繼續說道:「以報陛下…」
……
歸城外,王振良站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身上的宮服破碎不堪,渾身鮮血,緩緩鬆開了手,閉上了眼…
「以報陛下…」
啟龍劍再度凌空飛起,劍鋒遙指歸城中畏縮不敢出城的北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