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無風的飛翔

洛宇川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隨即嘆了一口氣：「真是的……我本以為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呢？」

江子瑜卻冷笑了一聲，他可不想和一個隨時都可能奪走他身體的人成為朋友，他甚至還在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是否會被這個怪物徹底的佔據自己的身體和精神，一想到這種事情，江子瑜的身體似乎都在跟著發抖。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都不想不和克萊因有過多的交涉，總覺得這個怪物隨時都有可能殺了自己。畢竟要是他願意的，他可以一直搶佔著的自己的身軀。

「所以……你到底什麼把身體還給我？」江子瑜冷冷地看了一眼洛宇川，如果他現在有那種實力的話，說不定他自己都想要動手去把自己的身體給搶過來了。

洛宇川的心態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著急，江子瑜都不相信他真的想把身體還給他，洛宇川在江子瑜的身邊緩緩地走了一圈，他的臉上始終都掛著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要是……我不還了呢？你還想強行把您的身體搶過來嗎？」

江子瑜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的臉上逐漸地燃起了一團火焰：「你是認真的嗎？」

看到江子瑜居然真的生氣了，打算和江子瑜好好相處的洛宇川急忙改變了自己的說辭：「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那麼緊張，你的身體我會還給你的，你看我有哪一次搶佔你的身體不還給你的？」

聽到洛宇川這麼一說，江子瑜的心態稍稍的放平了一些，但是他還是沒有完全的信任面前的這個怪物，誰知道他現在腦子裡再想些什麼。所以江子瑜還是給面前的克萊因留了一個心眼。

「地脈空間……你應該見識過了吧？感覺如何？」

地脈空間……最令江子瑜感覺到奇怪的便是時間的回縮，這種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會真的發生，而且就在他自己的眼前。如果沒有林瑾晰那個女人的計劃，那所謂的地脈空間和連繫……感覺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秘密江子瑜沒有了解過，或者說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去了解這個世界。

「斬斷了連繫……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一切痕迹真的都會消失嗎？」

洛宇川也收起了往常的戲謔，擺出來了一副認真的態度回答道：「連繫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迹，人類從誕生之初便已經與地脈的根系產生了連繫，而如果連繫一旦被斬斷，不管是他存在過的痕迹還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創造的歷史，都將被一一消除。」

江子瑜的身體微微一震，歷史和痕迹都會被消除？那是不是說明……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任何一個人都將會遺忘他？不管是他曾經的朋友還是陌生人，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最後都將會徹底地將他遺忘。

這要比一個人死亡還要痛苦，死亡之後最起碼還會有人會時刻地銘記著他，但是遺忘的話，甚至連這個世界都將會徹底的遺忘他。

「遺忘……誰都會將他徹底的忘記嗎？那豈不是很慘？」

「那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懲罰，人類與地脈之間的連繫一旦被徹底的切斷，那些因為你而發生過的事情都將被改寫，時間和歷史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一次逆轉。只不過這一次的逆轉代價十分的巨大。」

代價的確十分的巨大，世界徹底的遺忘某個人……不管那個人是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如同一顆無人問津的石頭一般，雖然它隨處可見，但是人們卻總是對它視而不見。而石頭也習慣了人類的這種視而不見，恰如被遺忘之人已經習慣了自己被世界遺忘。

就算他死在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或許也沒有人會因此駐足多看他一眼，或許會有一些好心的人會上前查看一下他的狀況，然後將他送到醫院。

單單是想到這種事情，就已經讓江子瑜有點害怕了，被世界徹底的遺忘……那就算他之前是一個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也會沒有人知道了對嗎？

似乎是看到了江子瑜心中的疑慮，洛宇川隨即開口說道：「不過……總有人會為此而銘記的。」

「銘記？」江子瑜的頭突然抬了起來，既然世界都已經將他遺忘，那還會有誰會銘記他呢？

「見證者為見證而來，銘記者為銘記而生！總會有人會銘記他的，對嗎？」

江子瑜不明白，都已經被世界所遺忘的人……真的會有人永遠銘記他嗎？

「萬一有一天……你也被世界遺忘了，你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嗎？」洛宇川的話讓江子瑜的身體微微一震，如果……我自己被世界遺忘……秋檀，項隊長，杜翎，少輝，浩宇，青荷他們……還有星輝的那些朋友們，執行官們，還有那些他所不認識的人，會不會都會忘記自己呢？

時間和歷史會因此發生逆轉，也就是說有關於江子瑜的故事都將會被這個世界徹底的抹除……執行隊也不會存在，少輝他們也不會因為執行隊而相聚在一起。甚至連克萊因都不會存在於自己的身體內。

聽上去……好像自己真的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但是那所謂的銘記者……又是誰呢？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斬斷自己的連繫？」

「連繫的斬斷最好有介錯人的幫助，否則……你是無法找到屬於自己的連繫的。」

斬斷連繫必須要讓其他人親手代替自己斬斷自己的連繫？親自遺忘掉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明明那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我卻遺忘了你。

這或許就是世界上最為遙遠的距離，不過洛宇川隨後又微微一笑道：「不過……那個介錯人會銘記你，他是遺忘者……也是銘記者。」

克萊因的這句話讓江子瑜更加的不解，為什麼他都已經遺忘了，卻還能因此銘記？江子瑜不明白，銘記者難道就是那個所謂的「介錯人」嗎？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想要斬斷自己連繫的想法，你的身體……能不能交給我呢？」

江子瑜白了洛宇川一眼：「我可沒說過我要斬斷自己的連繫。」

壓抑的氛圍似乎被瞬間打破，洛宇川再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笑容：「開個玩笑，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和地脈根系之間存在著連繫，你能夠知道自己存在過連繫，這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誰會蠢到去斬斷自己的連繫呢？」

「那黑月為什麼還沒有消失，明明它的連繫都已經被斬斷了。」

洛宇川卻搖了搖頭：「你們斬斷的只不過是黑月在京都的連繫罷了，還有哈夫丹和須瀛的連繫，甚至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存在著黑月的連繫，你覺得你能夠將它們徹底的斬斷嗎？」

「所以說……黑月的連繫還存在著……對嗎？」

洛宇川點了點頭，不過此時江子瑜的心裡卻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如果……黑月的連繫被徹底的斬斷，那它還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會不會也會被這個世界徹底的遺忘，所有因為黑月而產生的悲劇和死亡是不是都會消失呢？」

洛宇川伸出去手輕輕地敲了敲江子瑜的額頭道：「你這個想法不錯，不過很可惜可能會很難完全實現它，畢竟沒有人知道黑月究竟存在多少個連繫，以及斬斷全部連繫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

也就是說……黑月的污染依舊會持續不斷的影響著這個世界，江子瑜本以為依靠這樣的方式便可以徹底的消滅黑月，但是想法固然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依舊如此的充滿戲劇性。

「聊點開心的，那個秋檀女士可以邀請你了，依舊是老地方，你去還是不去？」

江子瑜突然從沉悶之中蘇醒過來，然後他白了克萊因一眼：「是你替我答應的，你為什麼不替我去呢？」

洛宇川攤了攤手道：「你就不怕我用你的身體去說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反正我覺得那個女人還挺喜歡你的，要不……我替你表達一下你的心意？」

「心意？我和秋檀只是朋友，沒有什麼其他的關係。」

洛宇川卻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朋友關係嗎，所以你怕什麼？」

為了避免洛宇川再次說出什麼奇怪的話，江子瑜直接搶先開口說道：「所以……你打算把這對爛攤子扔給我？」

洛宇川沒有說話，直接在江子瑜的面前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即江子瑜便感受到了一頓鋪天蓋地的昏迷感。

……

而此時在哈夫丹，提爾一族如今的族長尤彌爾慢慢地在自己的殿宇內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之處依舊還是那副熟悉的光景，甚至沒有一點點的變化。而此時在尤彌爾身前懸浮著的是一團散發著昏暗光芒的氣團，氣團內若隱若現一道金色的光芒，彷彿隨時都會炸開一般。

尤彌爾呼出了一口濁氣，隨即懸浮在他身前的氣團慢慢地漂浮了上去，伴隨著那可以隱約聽到的輕微的律動之聲，尤彌爾再一次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的尤彌爾似乎已經將自己的精神和意識連接在了那一團昏暗的氣團內，儘管裡面會時常散發出金色的光芒，但是氣團的內部卻依舊空空如也。

「什麼也沒有……老朋友……這就是你如今的身體嗎？真的是滿目瘡痍啊……」

尤彌爾的意識忍不住地感慨了一番，氣團內部空空如也，尤彌爾現在還隱約記得之前肇臨的內部所存在過的事物，一朝一夕之間，所有熟悉的事物似乎都已經變得物是人非。

尤彌爾甚至還能在內部聽見自己的迴音，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他，除了能夠感受到孤獨以外，尤彌爾幾乎什麼都感受不到，昏暗的空間散發著壓抑到足以讓人窒息的氣息，尤彌爾試圖在氣團的內部走了走，除了昏暗和壓抑之外，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呼呼……

對了，他還能感受到一縷微風的聲音。

那縷微風似乎吹進了他的身體內，流淌進了他的靈魂之中，然後又在悄無聲息間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無聲無息之間，尤彌爾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十分的輕巧，就好像是要在此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