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登場
「報,報,報。主公,狼王寶力道,少狼主阿獅藍及十狼衛已進天子城北門,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即可到殿」。報信的乃是中原國的神行官。
「好,朕知道了」,聞聲望去,只見一男子身著九爪金龍袍,頭戴九龍紫金冠,半倚坐在龍位之上,身高八尺有餘,肩膀寬厚,雙眉如墨,目光似鷹,直視前方,容貌甚是威嚴,此人正是當今第一大國中原國的皇帝趙山河。
「沒想到狼王叔來得這麼快,和阿獅藍也真是許久未見了,哈哈」,這說話的少年正斜坐在趙山河的右側,一身白衣,翹著二郎腿,腳蹬一雙青雲靴,手拿一串青色提子,仰著頭一顆一顆的吃著。這坐姿,這吃相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紈絝公子哥兒,此人是趙山河的獨子趙小彥。這趙小彥天生一副英俊模樣,清澈靈動的雙眸,高挺的鼻樑,嘴唇微薄,一對劍眉斜斜飛入鬢角下的幾縷烏髮之中,不知迷倒了中原國多少年輕女子。
與父親趙山河想一統天下,萬民歸服的志向不同,趙小彥雖玩世不恭,但打小就深受墨家「兼愛非攻」思想的熏染,在他紈絝子弟的表象下有著一副悲憫天下的菩薩心腸。
這個十國大會就是趙小彥不斷央求趙山河召開的,他想讓父親以中原國的名義邀請其他九國的國君到中原國的都城天子城參加十國大會,簽訂止戰盟約。
趙山河起初對兒子的這個想法嗤之以鼻,覺得荒謬至極。趙山河是何等的聰明人,一個國家的利益怎麼可能受制於一紙盟約。他既無奈於兒子的天真,不知在心裡對兒子那幾個墨家學說的老師罵了多少遍娘,同時又欣慰兒子擁有這慈悲心腸。趙山河一直深感自己殺孽過重,經常自己偷偷的默念阿彌陀佛,但在他看來,唯有統一天下,才能真正意義上的消除戰爭。
在趙小彥不斷撒潑打滾,哭爹喊娘的懇求下,趙山河最後還是同意了,不過趙山河並不是妥協,他的目的和趙小彥截然相反。他想召開這個十國大會,一來看一看他的老對手們近來活得怎麼樣,有沒有行將就木,馬上咽氣的。二來是想給兒子上一課,讓趙小彥明白和平只存在於刀劍之下,早點讓他這個菩薩兒子加入自己一統天下的隊伍里,成就一番宏圖霸業。
於是趙山河親筆修書九封,分別差人送到其餘九國的國君手中,邀請他們到天子城參加十國大會,令世人始料未及的是,九國的國君都同意參會了。同意的前提當然是趙山河的為人,他是一個極其正派的君王,從不屑做小人勾當,在他看來尊嚴勝過生死,因此也都不擔心此行的安全。至於參會的原因嘛,一來肯定是給這個趙山河幾分薄面,雖時有戰爭,但面子上還得嘻嘻哈哈過的去,二來想看看趙山河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說他趙山河想止戰,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哈,趙老哥,我寶力道來早了阿」,只見一黝黑漢子大步流星的走入殿內,身形似熊,光亮的虎裘袍子,腳踏虎皮靴,腰系八寶腰帶,別著一柄狼牙短刀,來者正是狼族的狼王寶力道,「拜見中原國君,中原太子,祝願中原國風調雨順,萬世安康」,阿獅藍和十狼衛緊跟其後,右手貼於胸前,上身微彎,向趙氏父子問安。
狼族深居北方大漠,游牧獵獸為生。狼王寶力道天生神力,其十歲之時為追趕自己餵養的小狼崽誤入草原獅群的棲息地。族人發現寶力道時,其滿身鮮血的站在草原上,懷中抱著他的小狼崽,腳下是三隻成年雄獅被撕裂的殘軀。少狼主阿獅藍的力量絲毫不遜於其父親,是草原上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阿獅藍,受我一拳」,只見趙小彥從椅子上起身,向阿獅藍快跑過去,快到跟前的時候,趙小彥縱身一躍,右手作出拳狀,這阿獅藍倒也不慌,挺拔的立在原地,毫不閃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拳頭快接近阿獅藍的時候,趙小彥右手向右一劃,繞在了阿獅藍的脖子上,左臂則順勢緊緊抱住了阿獅藍,「你可想死我了」,趙小彥激動的說道。阿獅藍此時也緊緊抱住了趙小彥,說道,「小彥,我也想你啊」。這個阿獅藍身高與趙小彥幾乎無異,皮膚卻比趙小彥黑了不少,但同樣都有一雙清澈的眼睛,臉部輪廓稜角分明,身著一身光潔的白羊皮裘,頭戴一頂藍色皮帽,腰間也別著一把狼牙寶刀。
此時趙山河已從王位上走下,快步走向狼王寶力道,這個自己多年的好兄弟。寶力道也是張開雙臂,快步迎上去,兩人重重的擁抱在一起。趙山河和寶力道皆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英雄惜英雄。年輕時二人曾一起在狼族草原策馬揚鞭,也就在那個時候,趙小彥與大自己兩歲的阿獅藍在兩位父親的見證下結為異姓兄弟。
「寶力道,你又強壯了不少啊」,趙山河拍著寶力道的肩膀說道,「總不能比趙大哥遜了吧,啊,哈哈哈」,寶力道大笑著說道。二人相視,又是一陣仰天大笑。「不過說真的,我的侄兒阿獅藍越來越有狼族首領的樣子了」,「多謝趙叔叔誇獎,比起父王和趙叔叔,阿獅藍還差的遠呢」,阿獅藍恭敬的答道。「小彥,好好跟你這個哥哥學著點」,趙山河望著趙小彥說道,「好咧,遵命」,趙小彥笑著應道,邊說邊朝著阿獅藍眨眼示意。
「賢弟,你和令侄以及眾兄弟一路勞頓,趕緊先入座歇息,等等其他這八位國主吧」,趙山河示意寶力道坐到右排最靠前的位置上。
「趙大哥,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寶力道帶頭坐了下來,順便拿起桌上的酒杯,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好酒,哈哈哈」。
「報,報,報。皇上,俠客城巨俠柳乘風已隻身一人從東門進入城內,鬼域的鬼王攜黑白斬殺使以及五鬼將從西門進入,二者均不消一刻即可到殿」。神行官急報道。
這柳乘風原本為當世公認的第一俠客,因不滿各國紛爭不斷,百姓慘遭塗炭,故而在中原國東二百里創立俠客城,而後各地俠客慕名而來,俠客城逐漸壯大,其以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為己任,柳乘風也被尊稱為巨俠,隻身赴會,足見其超然氣魄。
鬼域,在十國版圖的最西北角,一道鬼門關將其與外世隔絕,想入鬼域,必過鬼門關。以前還有不少猛士想進鬼域一探究竟,結果卻無一人活著走出鬼門關。傳聞鬼王有通鬼神的功夫,非常人可與之匹敵。近年來闖關者寥寥無幾,鬼域也成為了十國中最為神秘的地方。
「好,退下再探」,趙山河說道。「得令」,只聽嗖的一聲,神行官便已沒了蹤影。
果然一刻不到,巨俠柳乘風便已到大殿門口。此人身形修長,身著青色長衫,腰間系著一塊淡綠色的圓形玉佩,手中握著十國排名第二的名劍「青鋒劍」。此劍由極其稀少的玄青鐵鍛造而成,劍鞘與劍身皆為青色。柳乘風雪白的頭髮披散在青衣之上,不束不綰,通身散發著跟他的劍一樣清冷的氣場。
「乘風兄,別來無恙啊」,趙山河笑著先開口,因為趙山河知道柳乘風對於中原國經常挑起戰爭深惡痛絕,俠客城為保護他國無辜百姓也曾與中原國兵戎相見,因此柳乘風斷然不會主動與他打招呼,趙山河乾脆就自己先來,既顯得自己大度,又不會在寶力道和趙小彥面前失了面子。
只見柳乘風步履輕盈,好似腳尖都未著地,然速度卻極快,眨眼間便已從殿門口坐到了寶力道的旁邊位置。輕捋長髯道,「你好,我就不會好」。
只聽砰的一聲,寶力道拍桌起身,怒斥道:「柳乘風,你說什麼」。趙山河趕緊笑著說道:「嘿嘿嘿,不至於,啊,不至於」,「乘風兄我很了解,性子比咱哥倆還直,只不過追求的東西不同,沒有對錯,沒有對錯」,寶力道聽后哼的一聲坐了下去。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柳乘風雙眼微閉,擲地有聲的說道。
「這麼熱鬧,老鬼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只見一人面色發赤,豹頭環眼,滿臉的絡腮鬍子,他的穿著更是詭異,頭戴獬豸冠,身穿紅色長袍,飾有墨綠色緣邊。項上系著白羅織成的飾品,上圓下方,像極了傳說當中的地府閻羅,冷冷的站在大殿門口。此人正是鬼域之主,鬼王鍾九歌。
忽的一道紅光閃過,鬼王就從殿外坐到了左排第一的位置,速度比柳乘風更快,黑白斬殺使和五鬼將也緊跟站在了鬼王身後。「今兒天氣熱,各位消消火」,只見鬼王從腰間拿出一把鐵摺扇,邊扇風邊說道,也不知道這把鏤空鐵扇能扇起多少清涼風。此時鐘九歌望向趙山河笑著點頭示意,好像在說我來了,趙山河也微笑著點頭回應,兩人彷彿是相識許久的好友,無需多餘的寒暄。
這是趙小彥第一次見到柳乘風和鍾九歌,他並沒有因為柳乘風冒犯他的父親而發怒,相反他對柳乘風的隻身赴會和俠客之風充滿敬佩。至於鬼王鍾九歌,趙小彥甚是厭惡,總感覺這副陰森醜陋的面孔下,藏著無盡的邪惡。
「報,報,報。皇上,江南國太子楚淮,甘草國國君孫田,公主孫小禾及兩國的侍衛隨從已通過天子城南門,即刻到殿」。神行官急報道。
「什麼,小禾和那個楚淮一起來的」,還沒等趙山河說話,趙小彥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抑制不住的抖動。趙山河見狀怒斥道:「放肆,還不坐下」,轉頭對神行官說道:「再探!」。
江南國是僅次於中原國的第二大國,與中原國之間隔著一條百里寬的兩界河,富庶程度居十國之首,江南美人也是艷絕天下。國君楚天正身居在當世最奢華的江南宮,在江南國百姓看來,楚天正是一位富有韜略,溫文爾雅的君主,太子楚淮,也是世人公認的謙謙君子。
甘草國位於兩界河源頭,與中原國和江南國都有接壤。甘草國境內有一座長生山和一條往生河,長生山的冰雪草佐以往生河的斷魂水,可解百毒,因此甘草國國君孫田又被稱為藥王孫。藥王孫年近五十才誕一女,其摯愛的王后喬小青也因生女難產而死。因此藥王孫對孫小禾無比疼愛,一來是老來得女,二來是將對喬小青的思念和愛意都投射在他們的女兒身上。孫小禾打小古靈精怪,喜歡惡作劇,分明是一個絕世美女子,然而宮裡的下人看到她都想躲得遠遠的,不知道孫小禾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來捉弄他們。
由於中原國,江南國和甘草國特殊的地理關係,楚淮、趙小彥、孫小禾打小都認識,經常有機會一起玩耍,其中楚淮稍年長一些,比孫小禾大兩歲,比趙小彥大四歲。楚淮身材挺拔,丰神俊秀,論相貌絲毫不遜於趙小彥,更比趙小彥多了幾分老成持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更是世人對楚淮的美譽。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總會發生一些故事。楚淮和趙小彥都喜歡孫小禾,但孫小禾只是把他們當做最好的朋友,楚淮在她看來更像是一個成熟的大哥哥,趙小彥就更不必說了,孫小禾一直把他當做是稚氣未脫的弟弟,時常教訓他,別看趙小彥玩世不恭,在孫小禾面前竟然能經常緊張到詞窮,只能用故意惹孫小禾生氣的方式來引起她的注意,結果當然是被孫小禾修理一頓,在趙小彥看來,孫小禾就是他的天敵。
因此就能理解趙小彥聽到楚淮和孫小禾一路同行的消息反應為何如此劇烈了。
不過此時殿內的人並無暇關注趙小彥的反應,寶力道和鍾九歌在聽到楚淮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望向了趙山河,柳乘風也若有所思的睜開了眼,因為江南國國君楚天正竟然爽約了,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無疑就是對趙山河的蔑視和挑釁,趙山河心中怒不可遏,然而他卻對眾人笑著慢慢說道:「天正什麼時候讓位給楚淮,當起太上皇了啊,哈哈」。只有趙小彥看到了父親緊握的拳頭。
殿內一直無人說話,直到楚淮的到來打破了這場沉默。「江南國楚淮,拜見趙叔叔,拜見各位國主」。只見趙山河望向楚淮,並未應答,他想聽楚淮說清楚他父親不來的原因。楚淮也明白趙山河的意思,緊接著說道:「父王近幾日身體抱恙,無法遠行,特遣小侄前來參會,父王說趙叔叔度量如海,定能體諒他」。趙山河臉露笑意道:「我和你父親相識幾十年了,知道他生病我更難受,賢侄快坐吧,回去的時候別忘了替我問聲好」。「多謝趙叔叔,您的問候小侄一定帶到」,話畢楚淮便坐到了左排最靠門的位置,身後也只帶了兩個普通隨從。
趙小彥此刻看到楚淮就氣不打一處來,腦子裡想的都是楚淮和孫小禾乘坐同一輛馬車,一路有說有笑的場景。不自覺的雙眼睜得溜圓,兩唇深抿,不斷喘著粗氣。就在此時,一個百靈鳥般清脆又甜美的聲音忽然傳來,「趙叔叔,你看誰來啦」。
說話者正是孫小禾。只見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淡紫色長裙,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搖動,素白色的短靴上綉著一朵小小的淡淡的紅色桃花,如墨青絲隨意的綰了一個髻,斜簪著一隻精緻的碧玉簪花,纖細的腰肢上用翠水薄煙紗的系帶輕輕的綰了一個蝴蝶結。雙手微微掐腰,頭微微向左斜著嬌嗔的說道。
細細地看去,孫小禾靈動的雙眸宛若是一泓清泉,能夠讓對視之人放下任何惡念。略帶嬰兒肥的鵝蛋小臉,似畫上去的如月彎眉,櫻桃小嘴嬌嗔的抿著,薄施粉黛,便已是勝卻人間無數妙齡女子。
趙小彥聽到孫小禾的聲音,全身好似被電一般的顫了一下,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從腳趾頭經過心臟再到頭頂快速的在趙小彥的體內流動著,幾乎也是同時,趙小彥應聲快速的望向孫小禾,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他早已忘記了什麼楚淮,甚至整個大殿內他只能看見孫小禾一人,他平靜的,獃獃的望著孫小禾,他多麼希望時間能在此刻靜止,就這樣讓他一直安靜的看著孫小禾就足夠了,什麼墨家兼愛,什麼帝王國君,在趙小彥的心中都抵不過孫小禾一人。忽然趙小彥鼻頭一酸,一滴眼淚順著他那早已濕潤的眼眶慢慢的滴了下來。
「是小禾呀,哈哈哈」,趙山河對她也是非常的喜愛,「小禾,不得無禮」,只見藥王孫緩步進入殿內,藥王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頭髮隨意的綰了個髻,用一塊青色髮帶扎了起來,幾根銀髮從髮髻中倔強的鑽了出來,腳蹬一雙麻布靴子,腰間別著一個碧玉葫蘆瓶。雖穿著樸素,但卻看起來仙風道骨,非凡人之相。「老朽來晚啦,莫怪莫怪」,藥王笑著說道。
「藥王兄,不晚不晚,快快入座吧」,趙山河也笑著應道。
此刻趙小彥剛回過神,趕緊又繼續翹著二郎腿,斜坐在了椅子上,裝作剛看到孫田和孫小禾,「哎呦,藥王叔叔來啦」,說著趕緊跑下去扶著藥王孫入座,說是去扶藥王,其實只不過是想離著孫小禾近一些,另外還有個小私心,就是想讓孫小禾的座位離著楚淮遠一些。
藥王其實想坐在楚淮身邊的位置,畢竟兩國是近鄰而且往來頻繁。但趙小彥硬扶著孫田向巨俠柳乘風的右邊座位走去。孫田哎了一聲,但趙小彥緊接著說,「藥王叔叔,這邊坐,這邊坐」。趙小彥臨走前還不忘惹孫小禾一番,「孫小禾,你怎麼也來了,這是你們女子該來的地兒嗎」,趙小彥低聲的賤賤和孫小禾說道。孫小禾右拳舉起,生氣的說道「趙小彥,你是不是又欠揍了」。趙小彥嘿嘿一笑,趕緊溜了。
在他看來,就算孫小禾生氣樣子都是那麼的可愛,走之前又回頭朝孫小禾做個鬼臉,孫小禾被她氣得兩腮微鼓,趙小彥呢,自己屁顛屁顛的回到自己座位偷著樂去了。
知子莫若父,趙山河當然是知道自己兒子喜歡孫家的姑娘,只不過孫小禾和楚淮兩家其實早就定了姻親,不過趙小彥並不知道,就算孫小禾和楚淮也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定親的時候楚淮才兩歲,孫小禾還未足月。當時年輕的楚天正剛建立江南國,國家還在動蕩之中,謀反者在江南國的開國宴上雇傭暗影國的頂級刺客在楚天正的酒杯中塗以劇毒,楚天正服下后七竅流血,差一點命喪黃泉,幸虧藥王孫當時在場,將碧玉葫蘆中用斷魂水調製的冰雪草給楚天正喂服,昏迷一天一夜后,楚天正才蘇醒過來,醒來第一件事不是詢問刺客之事,而是感謝孫田的救命之恩,提出要與藥王孫結永世之好,於是也定下了兩家子女的親事。
這件陳年往事只有趙山河這幾個老傢伙才知道,為避免此事過於張揚,江南國和甘草國也未公開此親事,雙方只是約定楚家將在孫家女十八歲生日之時前來迎親,而如今距離孫小禾十八歲生日只有不到半年了。
「報,報,報,五寺國大住持空相大師,大慈悲寺住持空念大師已從天子城西門入城」。
「報,報,報,暗影國影主陳留白攜金鏢衛已從天子城東門入城」。
「報,報,報,兵器城城主衛千里,天下第一機關師魯九章,天下第一鑄劍師鐵徒及眾兵士已從天子城南門入城」。天子城東、西、南三門的神行官幾乎同時進殿報信。
「好傢夥,這一下子全來了」,寶力道說道,話畢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五寺國地處鬼域、狼族和中原國三方交界之地西山。由青雲寺、金剛寺、無相寺、古木禪寺和大慈悲寺五大寺廟組成,其中青雲寺居於西山頂峰,其餘四座分佈在西山東西南北四座伴峰之上,山腳之下小廟宇更是不計其數,香火鼎盛,因此五寺國又被稱為小西天。五寺又以青雲寺住持空相大師為長,被尊為大住持。空相青年時就競得五寺的武僧總教,現在禪功內力早已入化境,體術功夫更是當世一流。
暗影國是十國中專門以刺殺為生的國家,同時也是十國中面積最小的國家,位於江南國東一百里。可以說就是一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刺客團。暗影國的人皆身著黑衣,輕功了得,擅使飛鏢、短刀,尤其擅長下毒功夫。暗影國國君陳留白人稱影主,刺客團頭子,殺人幫幫主,其他九國都有被暗影國刺殺的記錄。
兵器城,天下能工巧匠聚集之地,擅長鍛造各種武器,與中原國和甘草國接壤。十國之中的武器輜重,攻城器械大都出自兵器城。隨行的天下第一鑄劍師鐵徒,第一機關師魯九章,以及沒來的第一鍛甲師呂防等人都是當今天下響噹噹的人物,兵器城城主衛千里人稱兵王衛,此人極具經商頭腦,依靠給其他九國出口兵器賺的錢不斷發展兵器城,在百姓安居樂業的同時,也將兵器城打造成一個固若金湯的機關城,同時他也是一個戰略家,在紛亂的十國中為自己的國家謀得一席之地。
「那個禿驢還活著呢」,鬼王鍾九歌突然說道,此時黑白斬殺二使手中的索命黑鐮握的更緊了,五鬼將也面露怒色。聽到鍾九歌這麼說,趙小彥更加斷定這個鬼王就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
「哈哈,鬼佛同堂,確實有趣」,寶力道打趣道。
忽一黑光閃過,只見黑衣斬殺使已立於寶力道身前,只見這黑衣斬殺使身高九尺有餘,臉部猙獰,身形枯瘦,著一身黑袍,頭戴一頂黑色尖長帽,上寫著「天下太平」。若是常人見到,定會被這恐怖的壓迫感壓的喘不過氣,此時他正揮舞著索命金鐮朝著寶力道的脖子上斬去。
狼王寶力道卻絲毫不慌,照樣舉杯欲飲。只見索命金鐮馬上就要碰到寶力道的脖子,電光火石之間,阿獅藍拔出腰間的短柄狼牙刀,以刀尖抵在了索命金鐮的長柄之上,雙方武器碰撞之時頓時火花四濺。這黑衣斬殺使素以怪力聞名,蓄力許久的索命鐮竟被一把小小的短刀抵住,無法向前一分,足以證明這位少狼主的力量之強。
趙山河見狀正欲起身阻止,只見一縷青煙已環繞阿獅藍和黑使四周,一隻手忽從煙中伸出,靠近兩人兵器交鋒之處,稍一用力,兩人竟都被震開,阿獅藍被震退四五步,若非兩個狼衛在後用力頂著,恐怕要被震倒在地。黑使和他的金鐮則直接被震飛,在空中化為一團黑霧,拉住金鐮飛回到鬼王身後。
剛才的青煙不是別人,正是巨俠柳乘風,此刻他已飛回座椅之上,厲聲說道:「請各位不要忘記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鍾九歌回頭對鬼使說道:「老八,脾氣不要這麼火爆嘛」。同時也看見鮮血正在從黑使的袖口滴落,心中不禁讚歎起這位巨俠的深厚內力。
「哈哈哈,好酒」。只見狼王寶力道將剛斟滿的酒又一飲而盡。
此刻趙山河面色凝重,身體微微前屈,低沉地說:」請各位給我趙山河幾分薄面,今天是場和氣酒,不是來我殿上舞刀弄槍的,倘若哪位兄弟再想比劃幾下,我趙山河奉陪」。
趙小彥知道父親真的動怒了,「鬼佛同堂」這一句玩笑話,誰也沒想到會激起黑使這樣的反應,鬼域和五寺國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阿彌陀佛,老衲拜見中原國君」,只見五寺國大主持空相和大慈悲寺住持空念緩步走進殿來。空相一臉佛相,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雙耳垂腮,眉分八彩,身體之色,有如黃金,身著上品僧伽梨,右手持七寶佛珠,空念則消瘦的很,雙手如枯柴,身著上品郁多羅僧,手持二十七顆金蟾子念珠,兩人同向趙山河行佛禮。
「阿彌陀佛,兩位大師快請入座」,趙山河回道。兩人於是向楚淮身邊的位置走去,此時黑白二使及五鬼都死死的盯著這兩位高僧,鍾九歌則面無表情的坐在位子上,這些都被趙小彥看到了眼裡。待空相和空念入座之後,空相的聲音仍然在大殿內回蕩,久久不絕。
「各位老闆,我衛某人來遲啦,多多包涵,哈哈哈」,此時兵王衛千里和鐵徒、魯九章快步走入殿內。衛千里身材微胖,小小的眯縫眼,兩顆眼珠卻炯炯有神,耳廓寬大肥厚,留著一根及腰的長辮,身穿一件金紅色的紫銅鎖子甲。「我今天穿的是呂防最近剛設計的盔甲,刀槍不入,有興趣的大會後可以找我喲」。衛千里滿臉堆笑的說道。
「果然到哪都忘不了生意啊,我的貨啥時候能到啊」。只見衛千里身後走來一黑衣男子,分明是晴天,那黑色的帽子也扣在頭上,臉上戴著一張白色面具。
「留白兄的貨衛某可不敢耽誤,您的兩萬根銀毫針和八千支金鏢都在路上啦,哈哈哈」。衛千里道。
來者正是暗影國的影主陳留白。「好」,話畢便帶著金鏢衛向右側最靠門的位置走去,陳留白剛入座,便發現對面的楚淮正死死的看著他,至於陳留白面具下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兵王衛則帶著鐵徒等人向空相大師的旁邊走去,「空相大師,您的這身上品莊嚴衣真是極品啊」。「阿彌陀佛,萬物皆無色無相,兵王看到的其實只是一身破衫罷了」,空相應道。「嘿嘿,明白,明白」,兵王衛笑著坐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高,實在是高」,只見鬼王鍾九歌笑著說道。
「午時都快過半了,這金不換怎麼還不來,這酒我都快喝完一壇了」,寶力道略帶怒氣的說道。
「報,報,報,風雪島島主金不換及隨從護衛已從天子城東門入城」。
「說誰誰到啊,哈哈」,趙山河笑著道。
這金不換原本為天下第一巨賈,但其發現光有錢財最多也不過是帝王砧板上一塊大一點肥肉而已,就萌生了自己建國的想法。當時大陸已有九國,沒有多餘的土地,於是委託兵器城建造黃金戰艦十二艘,利用金錢招兵買馬,乘船出海尋找屬於自己的領地,終於在東海找到了這座方圓數萬里的海島,與俠客城隔海相望。風雪島百姓以耕種捕魚為生,夜不閉戶,雞犬相聞,恍如一片世外桃源,很多不堪戰亂之苦的百姓都坐船逃亡到了風雪島。
「看來我是最後一個到的,金不換給各位賠罪了」,這金不換一副普通百姓的長相,前額突出,面色微黃,兩撇八字鬍,下巴也留有一撮山羊鬍,頭扎一跟藍色頭巾,身著一身藍色長衫。
「金島主路途遙遠,哪有怪罪之理啊,快請入座吧」,趙山河說道。
隨著金不換落座在鍾九歌和衛千里之間,算上代父而來的楚淮,十國的當家人已悉數在場。正中趙山河,正中旁趙小彥,右一狼王寶力道,右二巨俠柳乘風,右三藥王孫田,右四影主陳留白,左一鬼王鍾九歌,左二島主金不換,左三兵王衛千里,左四大主持空相,左五江南太子楚淮。
「好,傳令李風將軍暫閉宮門,任何人不得進入」,趙山河說道。
「得令」,話畢,神行官又沒了蹤影。
「感謝各位國主給我趙某人幾分薄面到天子城一敘,都是老相識,我也不多寒暄了,咱們這個十國大會就現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