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試探

熾熱的陽光烘烤大地，打馬而過騰起的飛塵里，有路邊街的小茶鋪主人吆喝。

「客官，喝碗茶再走啊！」

「小二，芝麻芋圓來一份，本店招牌，客官此去可是北夏？」

茶鋪主人健談，收下沉燃遞來的幾枚銅板拋兩拋，在桌子上擺出個花型，自顧自道:

「北夏的帝王架崩，如今守邊的七皇子在往回趕，京都三皇子在招收謀士，只太子一心一意替皇帝守孝，昨日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從此路過，皆是沖著北夏帝都的繁華，還有三皇子萬兩賞金而去。」

「客官，不如我替你算上一算。」

「誒，等等。」

徐定轉著玩兒的扇子突然按住了茶鋪主人的手，似笑非笑道：「老先生，您這可不厚道，怎麼就只給這小姑娘一人算呢，這邊還有她兩位哥哥姐姐呢！」

沉燃默默吃茶不說話，他們三人路過此，是看這邊祥雲萬里頗似仙人降臨才趕過來，沒想到這邊大路茫茫，只有個小茶鋪，說不得這茶鋪主人就是個深藏不露的。

「算命自然要給有錢的小姑娘算命，你們給錢我當然也算。」

徐定被梗了一下。

「你怎麼就看出來她有錢了，我們兩個穿的也不差！」

茶鋪主人捏起一枚銅板在徐定眼前晃：「看見沒，西燕皇室通用的定製銅板，一個就值一兩黃金！上面聽說有仙人刻了辟邪咒，也就西燕皇室有這財勢。」

徐定瞪圓了眼睛，真的假的？雖說他不愛錢也不缺錢，但是……

「小師妹，你是西燕的……」

「不是。」沉燃搶先道，「這錢是皇帝賞給我家的，我也不知道有何特殊。」

沉燃又偏頭對那茶鋪主人道：「老闆，你還會算命？」

「那是自然。」

「那你算出什麼了？」

老先生捋一把鬍子，眼神高深莫測道：「我算出來你此去北夏路途遙遠。」

「老闆，那你可算錯了！我並非去北夏，而且路途是固定的，從此處到北夏確實不近，難不成每個過路人你都會說一句路途遙遠嘛？」

「就是，這等窺探天機的算命之說，十個有九個都是在胡說。那我還說老先生你非同凡響，你怎麼不變身給我看看呢！」

「……」季潭靜靜看著茶鋪主人的反應，發現他只是寬厚笑笑，一點破綻都沒有，但往往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

「小六，小九，我們走吧。舍弟無禮，給老先生添麻煩了。」

季潭扮演一副知書達禮的長姐模樣領著兩個對江湖騙子痛恨疾首的弟妹遠去。

「別演了！」季潭揉揉額頭，「你們是不是傻，小師妹也是，徐定說什麼你就做什麼，要真是前輩高人，說不定就是專門在這裡等著我們，試探能試探出什麼來？」

「我可不傻。師姐你要帶沉燃多和人接觸接觸，你看看小師妹總是沉默的樣子，又乖又老實，以後被人騙了都還幫人數錢。」

「我也不傻……」沉燃有點氣弱，她只是話少，對於修仙界並不是很了解，所以一路上中了小妖怪的幾次招，現在在六師兄的眼裡就跟個白饅頭一樣好欺負。

說起來沉燃還挺委屈，進了門除了在藏書閣自己找各種典籍看，也沒人教她點實在的東西，一出來就發現自己武力值不行，見識也少，還有個話癆六師兄喜歡在她耳邊嘮叨。一件事六師兄都能說出個花兒，本來就不懂的她更迷糊了，三師姐都經常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就比如現在……

「師姐，大師兄已經幾天沒聯繫我們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用，我們去西燕，有事你大師兄都能解決，時間問題而已。你大師兄提過你家，斷了塵緣對你以後修行大有好處。」

不怪季潭對李玄雍的迷之信任，實在是李玄雍現在距離聖人也就一步之遙，能傷到他的暗算幾乎沒有，實力比他高的只有幾位不出世的深山老妖怪。

沉燃見季潭這麼篤定也稍稍放心，只是她聽到塵緣二字對於西燕那一群道德敗壞的親戚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一下子能想到的竟然是小風，那個髒兮兮的糟老頭子。

半年多沒見還挺想念，可惜小風不在西燕，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茶鋪主人望著三人遠去又拋了拋那幾枚銅板，身形逐漸變化。

哪裡還有長鬍須的老先生，一個俊美無匹的青年坐在茶桌前，多情桃花眼，無情薄削唇，眉間一點朱丹色，微笑起來的直教人不敢直視。

粗麻布衣的少年小二變作紅肚兜的總角小童，活潑可愛跳上桌子另一邊。

「仙尊仙尊，我們現在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