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閱讀朱遠庭考上了北城理工大學。
還沒開學,他就提前一周來了北城,他一個人呆在老家實在閑不住。
朱遠庭學的是軟體工程專業,白天一有時間就往薛裴公司跑,說是去學習,晚上薛裴再送他回來。
一來二去,朱依依和薛裴幾乎天天見面。
薛裴每天都在出租屋裡待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朱依依在卧室里工作,他就在客廳給朱遠庭講數據結構與演算法,都是軟體工程專業相關的知識。
朱遠庭實在有些吃不消,這還沒開學呢,怎麼就開始補課了。
他小聲埋怨:「哥,其實我也不用這麼努力的。」
其實薛裴只是想在這裡呆久一點,久到能和她說上一句「晚安」再離開。
薛裴公司離這裡很遠,每天往返很耗時間,朱遠庭原想在薛裴家裡住的,但被朱依依以不能打擾別人為由駁回了,薛裴不知怎麼也不同意,他一下成了萬人嫌,晚上只好乖乖回出租屋裡睡客廳。
只是客廳的沙發又窄又小,他一米八的個子,腳都伸不直,每天起床腰酸背痛的。
好不容易熬到新生入學,那天正好是周日,朱依依和薛裴陪他去學校報道,辦理入學手續。
朱遠庭帶過來的行李不算多,一個30寸的行李箱,還有兩個旅行袋,朱依依正準備幫他推行李箱,薛裴就接了過來。
「我來吧,你休息一下。」
最後,朱依依手裡除了一張校園指示圖,什麼都沒拿。
反倒是朱遠庭很積極地把手裡的旅行袋遞給她:「姐,那你幫我拿會唄,我這個好重的。」
這頭話音剛落,薛裴看了他一眼,朱遠庭又縮回了手,訕笑著說道:「我開玩笑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今天太陽尤其猛烈,還沒走幾步路就熱得汗流浹背,朱依依撐著傘,一邊看著路邊的指示牌,對照手裡的地圖。
還沒反應過來,薛裴忽然彎腰鑽到她的傘下。
兩人的距離一下拉得很近,鼻間被男士香水的味道侵襲,朱依依有片刻的怔愣,只是他的動作過於自然,就像是上學時候,他總不愛帶傘,每次放學回家的路上,都要蹭她的。
走在前面的朱遠庭回過頭剛好看到這一幕,不滿地說道:「怎麼只有我一個人在太陽底下曬著,好啊,你們倆欺負我,讓我拿最重的行李,曬最大的太陽。」
薛裴似乎心情很好,笑了笑,沒有反駁。
朱依依始終有些不自在,把傘扔給朱遠庭,自己走快了幾步,走到樹蔭下把校園地圖拿起來擋太陽。
薛裴眼瞼低垂,若有所思。
前面就是男生宿舍樓,朱依依不太方便進去,想起很快就要軍訓了,她到校園的小超市裡給朱遠庭買防晒霜和其他生活用品。
薛裴幫忙拿行李上樓,朱遠庭的宿舍在三樓,是四人間,他算是來得晚的,宿舍里差不多人都到齊了。
朱遠庭打開行李箱收拾東西,薛裴打量著這裡的住宿環境。
「薛裴哥,我姐上大學那會,是不是也是你送她去報道的?」
「嗯。」
想起很多年前的事,薛裴眼神變得柔和記。
朱依依那會有些丟三落四,又不認路,很依賴他,他拿著一張校園地圖,帶她一起去領軍訓服、辦理飯卡、圖書館的證件。
她去宿舍樓上收拾東西,沒一會就發現漏了好幾樣,薛裴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她,每隔幾分鐘,就收到她的消息。
【薛裴,幫我買雙拖鞋,我一會下去拿!】
【啊啊啊,我衣架也忘記買了。】
【還有沐浴露!】
【順便買瓶驅蚊液,聽說這裡晚上好多蚊子。】
薛裴一整個下午,都在超市和她宿舍樓下往返。
最後,得到了朱依依的一句評價:「薛裴,幸好有你在,不然我晚上要跑斷腿了,我總是一會想起一個。」
他想,大概朱依依早已經忘記這些事情了。
朱遠庭去陽台洗新買的毛巾,有個男同學剛沖完澡在那裡晾衣服,邊和他搭話套近乎。
「哎,你姐怎麼沒上樓呢?」
朱遠庭疑惑地問:「我姐?你剛才見到我姐了?」
「你們在校門口下車,我就在你們後面呢。」
「哦,我姐說這是男生宿舍,她不方便上來。」
「這有什麼,和舍管說一聲就行,」男同學小聲說道,「不過說真的,你姐的背影和我前女友長得好像啊,剛才看到我都恍惚了。」
朱遠庭才不信呢,眉頭皺了皺。
「你就編吧。」
「真的,不信待會給你看照片。」男同學又接著問,「對了,外面那個是你哥吧,開的那車賊帥。」
「我是他姐夫。」
薛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陽台門口,冷眼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顯然不太好。
這擲地有聲的五個字,讓朱遠庭手抖了抖。
啪地一聲,剛洗好的毛巾就這麼掉在地上。
他震驚地望向薛裴。
他沒聽錯吧?
姐夫?
朱遠庭覺得要麼是自己出現了幻聽,要麼就是他理解錯了「姐夫」的意思。
男同學說錯了話,連連道歉:「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有點像而已。」
從宿舍樓下來,朱遠庭還在想著剛才這事,走路都心不在焉的。
回想這幾天薛裴和她姐之間的互動,怎麼看都不像情侶啊。
「哥,你剛才是在和我舍友開玩笑的吧。」
薛裴笑著回了句:「你覺得呢?」
朱遠庭眨了眨眼:「卧槽,真的假的?」
信息過載,朱遠庭的大腦一下短路了,他彷彿聽到了滋滋的電流聲在腦海中閃過。
這……算怎麼回事?
「可是,我姐好像不喜歡你。」朱遠庭的話說得直接,雖然薛裴很好,但他能看出來她姐對薛裴沒那方面的意思,「她到現在都不捨得把她前男友留下來的東西扔掉呢。」
這話無疑在薛裴心上捅了個窟窿。
「我覺得他們還會複合的。」
薛裴聲音變得低沉:「不可能。」
朱遠庭知道自己踩了雷區,乖乖閉嘴。
走到樓下,薛裴又問他:「生活費夠用嗎?」
朱遠庭點頭:「夠的。」
臨走的時候,薛裴給記了他一個新的錢包。
「開學禮物,拿著。」
等薛裴已經驅車離開,朱遠庭才把錢包打開。
我靠。
他忍不住說了句髒話。
他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一張銀行卡。
回去的路上,薛裴收到了朱遠庭發過來的消息。
【謝謝姐夫!】
附帶三個鞠躬彎腰的表情包。
副駕駛座上的朱依依看到聊天框上面寫著朱遠庭的名字。
「怎麼了,他是不是落了什麼?」
「沒有。」
薛裴嘴角彎了彎。
——
九月還沒過完,謝遙和薛裴就分手了。
朱依依是在謝遙朋友圈裡看到的消息。
那會她還在下班的地鐵上,刷到的時候都愣了愣。
正想著到家找她聊聊,沒想到謝遙先聯繫上了她。
分手的理由很簡單。
她說和薛裴在一起沒什麼共同話題,長期相處起來,雙方都覺得不太合適,於是選擇了和平分手。
說得有理有據,但不知怎麼,朱依依覺得整件事都透露著詭異,卻又說不清是哪裡不對。
直到看到薛裴,她好像明白了原因。
因為在他臉上,竟看不到一絲一毫分手后難過的神情。
月底,公司人事有變動,項目二組的經理辭職了,一時招不到新人,肖總只好讓朱依依先暫時接管。
這下工作量成倍地增加,朱依依幾乎每天都忙到凌晨才打車回家。
連國慶長假也是如此。
這天,曉芸已經在打車軟體上叫了車,準備和她一起拼車回家。
只是去到樓下,朱依依發現薛裴正從旁邊的便利店走出來,指間還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不過在看到她的剎那,薛裴立刻掐滅了煙絲,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動作行雲流水。
但走近了仍能聞到強烈的尼古丁的味道。
朱依依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
「阿姨擔心你這麼晚回家不安全,讓我過來接你。」
一個小時前,朱依依在他們家的群里發了消息,說今晚要加班,一會把順風車司機的車牌號發到這。
而曉芸打量著面前英俊的男人,因為太有距離感,以至於她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她小聲地問朱依依:「這位是?」
朱依依隨口說道:「我鄰居,也在北城工作。」
「鄰居」的生疏稱呼讓薛裴愣了愣,片刻后,他表情恢復如常。
「時間不早了,先上車吧。」
朱依依沒多想,讓曉芸取消了行程。
但第二天曉芸告訴她,她六點鐘下樓拿外賣那會就看到這輛車停在這了。
也就是說,他起碼在這等了五個多小時。
朱依依原本在吃著午餐,這下忽然沒了胃口。
薛裴越來越多的舉動,讓朱依依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國慶假期,因為要加班,朱依依只能放三天。
放假前夕,他們組的人一起去聚餐,結束后大家還沒盡興,於是又續攤,去附近唱K。
這段時間加班太狠,大家都壓記抑了太久,一下玩嗨了,朱依依難得釋放自己一回,撕心裂肺地唱了一晚上的歌,又喝了不少酒,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精里。
這個減壓之夜,大家都玩到凌晨才走。
有個男同事開了車過來,順路送她和曉芸,曉芸住得比朱依依近,朱依依是最後一個下車的。
她今天確實喝多了,看月亮都能看出重影來,走路歪歪扭扭的。
男同事本想上去扶她,又覺得不合規矩,陪她走進小區才離開。
「經理,那我先走啦,你早點休息。」
朱依依看了眼時間,原來已經十二點多了。
「嗯,今晚麻煩你了。」
「沒事,這有什麼。」
朱依依笑著和他揮手告別:「拜拜。」
「拜拜。」
朱依依走進小區,才發現薛裴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在一樓的鐵門旁站著。
今晚的月色很暗,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里,表情看不真切,指間還在把玩著打火機,說話時,他聲音卻有些沙啞。
「新認識的朋友?」
他在問剛才送他回來的男人。
朱依依沒理會他,從背包里掏出鑰匙開門,只是薛裴長得太高,把光源都擋住了,她看不清鑰匙的形狀,試了好幾次都沒對。
朱依依不耐煩地朝他擺擺手:「你讓開一點。」
薛裴紋絲不動地站著,話題仍圍繞在那個男人身上。
「你們在哪兒認識的?酒吧?」
「他開的車都快報廢了。」
「個子也不高,看起來不怎麼樣。」
那語氣越來越酸。
朱依依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了他一眼:「你懂得尊重別人嗎?他是我同事。」
她的語氣很差,薛裴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放下心來。
「對不起,那我下次當面和他道歉,好不好?」
「不用了。」
朱依依終於找對了鑰匙,打開了門,薛裴跟在她身後上樓。
兩人的腳步聲填滿了整個樓道,站在玄關處,朱依依回頭望著身後的薛裴,燈光下,他堪稱完美的五官更加立體,那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亮晶晶,像墜滿了星光。
他好奇地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此時此刻,只要一想到薛裴可能還喜歡她這件事,朱依依就覺得頭疼。
昨天,她遇到了謝遙,在她的旁敲側擊下,謝遙終於告訴了她真相。原來,她和薛裴並非情侶關係。那他們為什麼要假裝是情侶?
隨手脫下高跟鞋扔在地上,朱依依靠在沙發上緩了一陣。
頭實在太重了,她現在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薛裴跟在她身後幫她把鞋放回鞋架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薛裴幫她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是她平時常看的綜藝節目,又進了廚房,朱依依聽見裡面一陣搗鼓,不知道在做什麼。
沒一會,他就從廚房出來,捧著一杯蜂蜜水,還溫熱的,放在她手上。
「頭痛不痛,先醒醒酒,」薛裴看著她臉上還沒褪去的醉意,「今天怎麼喝了這麼多?」
這會酒有點上頭,朱依依故意氣他。
「因為想起他了。」
在這個記語境里,誰都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
朱依依闔著眼,不知道薛裴現在到底是什麼神情,但能感覺到沙發上的手驟然握緊,陷進去一塊。
她以為薛裴會生氣,然後立刻從這裡離開,但他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站在那一動不動,就像畫室里沒有靈魂的雕像矗立在原地。
電視機里還在播放著熱鬧的綜藝節目,可朱依依卻覺得此刻安靜得連秒針跳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好半天,她才聽見薛裴低落的聲音。
他說:「就這麼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