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聲
朗拐林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就這麼栽了，栽在了一個乳臭未乾、連毛都沒長齊的兔崽子手裡。
冥冥之際，他忽然想到了剛才刀疤的那段對話，只是這一次，他腦子裡的是：老虎的兒子，真不能看他小……
他的左手緊緊的抓著陳一凡的胳膊，一直到死都沒放開。鮮血淋漓，打濕了陳一凡的羽絨服的袖口。
「呼……！」
感覺到男人的手鬆了，陳一凡仰面朝上，躺在了地板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這他媽的也太難看了……」
那一刻心神的放鬆，全身劇烈的疼痛也隨之如山如海般席捲而來，陳一凡又哭了起來……
「還沒結束！」
陳一凡一邊哭一邊咬著牙。還有個大哥沒解決呢，事情還沒結束！
他開始檢查傷勢，一邊檢查一邊哭，一邊哭一邊小聲的罵！
「干！干！干！他媽的！！」
可能只有這樣子，才能緩解疼痛帶來的傷勢。
他的左眼這陣子充血完全看不見，只有右眼可以用。左側腦袋腫了一個老大的包，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出血。
頭不能動，一動就疼的要命，刺骨刺骨的疼。除此之外上半身就沒有太多的傷勢了，基本都集中在腦袋上。
只是下半身就遭了殃，剛才被打飛落地后，他砸在了啤酒瓶堆里，因此碰碎了幾個空瓶子，應該是有碎片扎在屁股和大腿裡面了，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移動時，皮膚表面因為撕裂划傷而產生的痛感。
這倒是小事，真正的最大的傷害還是男人狠辣的那一下！此時陳一凡的右腿根本不敢用力，右腳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他估計從膝蓋以下就已經斷掉了。稍微扭動身體帶動右側大腿，膝蓋的地方就傳來一陣一陣的鑽心的疼！
這要是一般的小孩子，但凡這種超越了肉體的痛處，恐怕都是一陣一陣的喊娘喊媽。
陳一凡沒辦法，他上一輩子沒媽，這一輩子也基本沒媽。他只能在嘴裡塞個啤酒瓶蓋，使勁的用牙咬。
「哈哈哈，這回他媽的變成孫臏了！」
陳一凡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自己這幅糗樣讓他沒來由想起了孫臏，那個被龐涓挖掉了膝蓋骨的古代軍事家，自己和他還真像，都擅長裝孫子！
「話說孫紅雷演的孫臏是真的難看！」
他口中含著個瓶蓋，但是嘴裡一直碎碎念念的沒有停，就像旁邊有朋友，他在給解說一樣。
「也不知道孫臏他娘的當時在街上爬了多久……」
他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語著，渾身的傷痛在他的掙紮下一下一下的牽拉撕扯著神經。他極儘可能的說話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滿頭的汗水也早已經打濕了臉頰……
他還要做點準備！
「至少門要大開著才行！」
後來也分不清是膝蓋疼的讓他咬牙，還是咬牙之後牽引的膝蓋疼，只知道啤酒瓶蓋已經扎破了他的口腔壁，嘴裡面的鮮血混合著口水沿著嘴角不斷的朝外流著，他已經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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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爬行的距離越來越遠，他離門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可是本該越來越清晰的大門，在他的視線里卻模糊了起來，腦海中就像是出現了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的在告訴他。
睡吧，睡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噩夢！」
……
剛才刀疤跟著從窗戶翻出去后，就順著腳印追了過去，一口氣跑了2/300米遠。
雪一直沒停，直到夜色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他才不得不放棄。
「操了他的娘！」
他大口喘著粗氣，右腳狠狠的踢在土坎上發泄著怒火。他對天發誓，要是讓自己抓住這狗日的偷家賊，一定要弄死他！
不過刀疤倒是也沒仔細考慮過，那『偷家賊』可是捅死了老郭才跑的，要是真有這麼一號人，兩個人碰上了還不一定誰怕誰。
他提了提褲子，咳出了一口濃痰，轉身朝著房子里走去。
跑過來時，路線一路朝著山腳的，刀疤自己也沒注意，等到真的往回走時，他才發現這比來的路要費勁多了。
他手叉著腰，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已經積起來的大雪，嘴裡時不時還大喘幾下。
「哎~他娘的！」
刀疤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房子，心裡忽然沒來由的不好了起來。
「阿拐！阿拐！」
還有大概30米距離的時候，他沖著房子開始大喊！
……
除了鬼一樣嚎叫的山風，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四周環境的聲音吵的可怕，但刀疤卻沒來由的感覺這裡安靜的滲人！
沒有人回應！
他連續喊了半天，房間里都沒有半點反應！
「媽個b的！」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阿拐，阿拐！你他娘的死了嗎？」
興許是風聲太大，人在房子里沒聽見？
他寬慰了自己兩句，向前又走了幾步，然後聲音拔高了兩個調，沖著房子那頭喊道！
這回終於有回應了，只是那回應看的讓他格外瘮得慌！
狂風吹動著大開的玻璃窗戶，狠狠的砸在了窗框上，窗戶中的玻璃劇烈抖動的聲音，20米外的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阿拐，阿拐？」
他不信邪，又向前走了兩步！
『啪！』
人還是沒有回應，倒是窗戶由里向外狠狠的砸在了牆上碎裂開來！
沒來由的恐懼一下子席捲上了刀疤的全身！
他甩了甩頭，眼睛有些發紅，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攢緊拳頭，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慢的朝著窗戶移動過去！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看看，房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風聲明明很大，雪也很大！
可他就像是開了順風耳一樣，隱隱約約能聽見屋子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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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說話！
除此之外，他還能聽見遠處鐵門連接軸生鏽的咯吱咯吱聲！
還有自己胸膛里那一顆撲通撲通的心臟跳動聲。
短短的20米，他就像是走了一年！
終於挪到了窗戶前。
他躡手躡腳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然後伸長了脖子，探著頭，努力的朝裡面看去……
首先看到的，便是趴在門口臉朝下，雙手全是鮮血的扒在地板上的陳一凡！
男孩的右腿就像是被截斷了一般，中間凹了下去，小腿連著右腳掉落在距離身體極其不和諧的遠處！
加上男孩肚子下的鮮血，他知道，這孩子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又向前挪了一步！看到了窗戶下那張床上躺著的老三吳順山！
那模樣差點把他下倒坐在了地上！
吳順山脖子已經被利器劃開了一條口子，鮮血染紅了整張床！
他甚至能看清那被劃開的皮肉向外翻出后露出的裡面的白色骨頭？
剛才吃完火鍋，加上200米的越野，再拌上眼前這副慘相……
刀疤的胃裡一下子翻滾了起來！
「嘔！」
饒是自詡殺人越貨的江湖狠人，也從來沒見過這般場景！
他努力的剋制了那股想要向外噴涌的感覺，又往前探頭看了看！
正是吳順山的床下，那裡有一條熟悉的褲子還有鞋！是老二朗拐林的！
朗拐林仰面朝上，眼睛、脖子上都插著釘子，左手腕齊齊的被切了一個口子。
身子下面也滿是鮮血！
比老三還慘！
刀疤再也沒忍住，翻江倒海一般就噴射了出來！
他雙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靠在了身後的桶上，還是風吹動了疊垛在那裡的鐵桶！
摞了第二層的鐵桶，重重的從上面掉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聲響，就像是招魂一般直接擊打在刀疤的靈魂深處！
他再也沒敢停留，立馬就要爬起來，慌忙間加上地滑又坐了一個屁股蹲，不過他絲毫沒有感到痛！他雙手雙腳並用，連滾帶爬一般就朝著麵包車沖了過去！
人也好，鬼也罷！這個地方一刻都不能停留了！
他的手抖、腿也在抖，左腳就像是吃不上力，離合踩了半點都壓不住！連著打火了好幾次，車都沒打著！
「你m的，你m的，你m的！給老子著啊！！！」
刀疤在心裡怒吼，狂風順著麵包車的縫隙不斷的颳了進來，那聲音就像是女人的低訴、孩子的啼哭！
「著啊，著啊！」
他的手越來越抖，左腳也因為太用勁，越來越沒力！
恐懼已經席捲了他的渾身，可是車還是打不著！他開始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