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一把
夜晚的三河鎮安靜無聲,起伏的群山在遠處靜默,彷彿一道天然的屏障,將這裡與亂世喧囂一併隔離,星斗滿天,彎月如鉤,忽的一點流星劃過,頃刻消失於無聲之處。
此時的蘇凌正坐在院中的大青石上,抬頭看著天空,靜靜的想著什麼。流星劃過的瞬間,蘇凌的眼睛也隨即一亮,似乎剎那間想通了什麼。他本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麼玄學,只是如今他自己的處境,他不得不覺得有的時候,這世間解釋不通的東西,或可都可以用玄學解釋罷。
房中燈光閃動,蘇大娘正在招呼那三個來投宿的人。蘇大娘起先覺得這三個人穿著打扮應該不似普通人家,今日或可發一筆小財,只是萬沒料想三個大男人,只定了一間客房,原本堆笑的臉上,立馬冷了不少,偏那黑大漢還要嚷著要上房,蘇大娘白了他一眼。
上房?上房是沒有的,所有的房間都這樣,你們隨便挑就是。
好在聽得青衫公子說要在這裡用晚飯,好吃的都端上來,定會多多給錢。蘇大娘這才換了笑臉,點頭應下說飯菜稍後就到,便樂顛顛的拉著蘇季朝灶房去了,頃刻之間,叮叮噹噹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去,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蘇凌不管這些,更是不願意招惹那三位客人,他唯恐多說一句,那素白衣衫公子,又要抓住他,問那鐲子的事情,索性就躺在青石之上,閉目養神也是好的。
生命在於運動,不知道是哪位磚家說的,蘇凌篤定的認為生命在於不動,不信去看看千年的王八萬年的烏龜。
身體未動,腦袋卻在飛速的旋轉。
通過這些天他跟白書生的交流,他似乎隱隱覺得這是一個亂世,雖然對朝堂那些大司空蕭元徹、大將軍沈濟舟自己根本不了解,但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時代,似乎和曾經那個時代太像了。
那個久遠的年代,那個金戈鐵馬的年代。
但他自己也無法斷定,雖然像,只是時代像,每個人的命運呢?
蘇凌明白自己如今什麼也做不了,16歲的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去做什麼?便是眼前擋在三河鎮的連綿大山,他都走不出去。或許,他應該認命,這裡山青水秀,當一輩子的漁民,也許便是自己最好的結局吧。
蘇凌正想著自己的心事,便聽蘇大娘在灶房喚他:「凌兒,過來把這道菜給裡面的客官送過去。」
蘇凌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會跟裡面那三個瘟神再說一句話,只是,自己的娘親喚他,他也沒辦法推辭。蘇凌磨磨蹭蹭的走到灶房門口。
蘇大娘瞪了他一眼道:「怎麼這麼磨蹭,趕快送過去,魚涼了就腥了。」
蘇凌看了一眼做好的魚。石斑魚,挺大個的,看起來非常鮮美。
「咱家還有這好東西?為什麼咱們不吃,全吃些又腥又小的雜魚啊?」蘇凌有些不滿的說道。
蘇大娘聞言,又瞪了他一眼道:「什麼魚不都一個味道,怎麼那麼多廢話,趕緊送過去,你娘我可是指著這魚賺錢的。」
蘇凌慢吞吞的將石斑魚端了,又磨磨唧唧的朝著三位住客的房中走去。
「美味來了,三位客官請用吧。」蘇凌走進來將魚放在三人眼前的桌上。這三人似乎在說些什麼,見蘇凌進來,似乎不想讓他聽到,停止了交談,黑大漢當先拿起筷子夾起一大片魚肉,一股腦的塞進嘴中。
「鮮!真鮮......」黑大漢朝著素白衣衫公子說道,看來那魚頗得自己的胃口。
「蕭......」黑大漢蕭字剛一出口,那素白衣衫公子和青衫公子臉色皆是一變,青衫公子忙清了清嗓子。黑大漢,先是一怔,隨即尷尬的撓了撓頭。
蘇凌心中一動,看來這青衫公子是故意打斷黑大漢說話,自己沒聽錯的話,那素白衣衫公子應該是姓蕭。
蕭?蘇凌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指著那魚道:「這石斑魚也就是你們來了能吃,平時我們自己都捨不得吃呢。」
素白衣衫公子和青衫公子聞言拿起手中筷子,嘗了一口,果真鮮美無比。
黑大漢似乎怕自己再失言,一個勁的往嘴裡塞魚肉,對著蘇凌含糊不清的說道:「嘿,有酒么?給端上來。」
蘇凌問道:「自然是有,你要多少?」
黑大漢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蘇凌對這個黑大漢沒什麼好印象,故意問道:「越多越好是多少?」那素白衣衫公子忙道:「他長得是凶了點,但是個粗人,沒什麼壞心眼,山間的事情小兄弟莫怪啊,先來兩壺吧,不夠了我們再要。」
蘇凌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待走到么口,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下三人,見三人沒有注意自己,迅速的閃到門后的暗影之處。
這三個人來歷不明,對自己的鐲子又那麼感興趣,再加上刻意的迴避自己的名姓,看來絕不簡單,蘇凌打定主意偷聽他們三人的談話,不為別的,只要確定三人不是官府通緝的匪類便好。
屋內三人對一個10幾歲的少年沒什麼防備,見蘇凌離開了,又吃了幾口魚肉,便繼續說起話來。
但聽青衫公子道:「這次叔父讓我們三人打前站,摸摸情況,好做到未雨綢繆,接下來不知大哥有什麼計劃。」
素白衣衫公子思忖了一會兒說:「這裡是父親開戰前最後一根魚刺,不拔掉始終是個隱患,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晚進鎮上,找我們的暗樁,針對他們提供的情報,決定下一步計劃,總之做什麼都要謹慎,那個使槍的還好,但那個老傢伙卻是妖的很。」
蘇凌心中一動,他清楚的記得白書生告訴他鎮東將軍孫驍可是人稱鳳槍將軍,他們說的使槍的難道是孫驍?如果真的是孫驍,聽他們的口氣似乎跟孫驍不是一路人啊。
那青衣公子點了點頭說道:「這裡的事情解決了,北面的事情卻還是棘手啊。」
素白衣衫公子道:「你說的不錯,這裡不過是費些力氣,北邊才是重頭戲,一個不小心那可是牽扯全局走向的。」
青衣公子似乎頗有些憂心的點了點頭道:「雖然叔父這幾年穩定了不少,也大力的積蓄力量,但無奈我們無論人口、地域都要比北邊的少的很多,不知大哥覺得,勝算幾成?」
白衫公子並未答言,忽的朝青衫公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雙眼如電,朝開著的房門前掃視了一遍,又朝著那黑大漢使了個眼色。
那黑大漢心領神會,突然起身,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房門走去。待出了房門,朝著四下望了望,眼見院外漆黑一片,只有西邊灶房忙活的嘈雜之聲。他這才放心的走了回去,沖白衫公子嘿嘿笑道:「公子忒也的小心了,方才俺喚你時如此,這會兒也是如此。外面什麼人也沒有。」
白衫公子這才點了點頭道:「老黃,你這人就是粗枝大葉,什麼時候把這毛病改了,我跟我父親說去,讓你提兵打仗。這裡可不是灞城,說話做事都要小心。」
黑大漢有些不耐煩道:「小心什麼,真有什麼是,老黃手裡的雙戟不是吃素的,把那些鳥人全部切開晾著!」
白衫公子無奈的笑笑,轉頭夾起一塊魚肉,嘗了起來。
門外離著房門不遠處,一個大水缸,那裡存著蘇家這幾日用的水,水缸是黑色的,跟夜色融在一起,如果不細看,是瞧不出來的。
蘇凌在水缸后探頭探腦的朝著房內看著,確定這三人沒有發現自己,這才輕輕的從水缸後頭轉了出來,心中暗自咒罵道:奶奶的,幸虧我多了一個心眼,要不是就被抓個現行了,估計這會兒小命都沒了。
饒是如此,他也早已驚得滿頭大汗。
還偷聽不偷聽了?蘇凌有些猶豫,拿生命冒險的買賣,蘇凌不願意做,但是似乎他們要談些關鍵的事情,蘇凌雖然不知道他們談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但似乎關係著宛陽城,三河鎮可是屬於宛陽城的,聽他們的意思是要打什麼仗,那三河鎮豈不要被波及,萬一自己家因為打仗有個三長兩短的......
還是再聽聽吧,能把開仗的時間摸清楚,在此之前說動自己的爹娘離開是非之地也是好的。打定主意,蘇凌又給自己鼓了鼓勁,再次溜到房門后,靜靜的偷聽起來。
那白衫公子吃了兩口魚,方才又道:「無論朝野還是地方,沈氏皆勢大,我們跟他們不在一個體量之內,他帳下郝皓、丁顏二人更是萬夫不當,加上田、許、陳、秦、彭、郭六人從旁謀划,卻是是一塊很難啃的硬骨頭啊,前些日子,我聽衛尉伯寧大人說,我們這邊又有人和北邊暗通曲款,而且人數頗為龐大啊。」
青衣公子聞言臉上露出憤恨之色道:「待查明之後,開戰之前要將他們全部除掉!」
白衫公子只是不置可否的淡笑道:「全部除掉?那你二哥怕是另有一番計較了。」
「他總愛做這些收買人心的勾當。」青衣公子頗有些不滿。
「他和我們不同,我們籌劃的是戰場,他籌劃的是政局。」白衣公子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青衣公子嘆了口氣說:「難道大哥覺得對上北邊,我們必定失敗?」
白衣公子搖搖頭說:「北邊那個心思多疑,他那裡雖然表面鐵板一塊,但實則各有心思,父親大人在這時局中磨練沉澱,這一手我們是贏得。雖然如此,我們不至於必輸,但依我來看,勝算不足三成。」
「三成?......」青衫公子有些愕然。剛想再問,忽的聽到房門口傳來蘇大娘的話音:「你個臭小子,到處找你找不到,家裡沒好魚了,你爹爹下河去了,你跑到這裡幹什麼?」
房內三人臉色皆是一變。
蘇凌神色頓時比哭還難看,心中暗自叫苦:娘啊娘啊,你可真是我親娘!坑死我不償命那種。
其實,蘇凌早就看到自己的娘親朝這邊來了,他躲閃不及,只得大老遠的就朝蘇大娘打手勢示意。只是院中太黑,蘇大娘覺得這房門后藏個人朝自己比比劃划,卻不知道什麼意思,走近了才看到這門后藏得人是自己兒子蘇凌,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便叫罵起來。
房內三人身形如電,同時從房內直射而出,蘇凌還未及反應,早已被白衫公子一把拽著領子瞬間拽進了屋中,蘇大娘剛然一愣的功夫,手中端著的飯菜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內的飯桌之上了。
蘇大娘有些丈二和尚,剛要走進屋中說話,青衫公子卻將她攔住道:「這位大嬸,你快去忙吧,我們屋裡的菜都快吃完了,加點緊......」
蘇大娘忙點點頭,朝著屋裡剌剌站著的蘇凌道:「你還不出來給我們幫忙,站在客官房中做什麼!」
蘇凌想順坡下驢,忙大聲應道:「哎,好嘞,我這就出去。」說完,剛要拔腿溜之乎,卻感覺到肩膀被白衫公子輕輕一按,動作看起來很輕很自然,蘇凌卻感覺彷彿被千斤重擔壓著一般。
青衫公子朝蘇大娘道:「大嬸,我們這屋裡,總得有個伺候的不是,我看這小哥挺機靈的,就留在屋裡吧,您忙您的,我們走的時候多給賞錢。」
蘇大娘不知怎麼回事,只聞聽有錢賺,頓時喜笑顏開,沖蘇凌直使眼色,那意思要蘇凌機靈著點,好生伺候,多賺賞錢。然後轉身朝灶房去了。
屋中。
寂靜無聲,只聽得見蠟燭畢畢剝剝燃燒的聲音。白衫公子三人誰也不說話,就那麼冷笑的看著蘇凌,直看得蘇凌變毛變色的。
半晌,蘇凌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只得訕訕一笑道:「嘿嘿......這捉迷藏的遊戲好玩吧......你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蘇凌話音方落,那黑大漢大吼一聲,不知從哪抽出一對手戟,蘇凌看著那比自己頭還大的戟身,眼前直發暈。
「這小子,俺搭頭回見就覺得他不老實,如今偷聽咱們說話,兩位公子閃閃,讓老黃一戟砸死他個鳥人!」黑大漢說完,舉起雙戟便要下手。
與此同時,青衣公子的眼中也出現了一道殺氣,手也按在了腰間——似乎腰間有什麼利器。
只是那白衫公子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只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老黃,門口守著。」
那黑大漢只得收了雙戟,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凌,蘇凌朝他做了個鬼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待那黑大漢出去后,那白衫公子朝蘇凌淡淡一笑道:「小兄弟,雖然這是你家,但你也明白,殺人放火的事,我們也不是做不出來,你想活命的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回答的我滿意了,你自然無事,還有賞錢,回答不好,那老黃的大戟可是做肉餅子的好手啊。」
蘇凌也知道沒個跑,只得聽天由命了,點點頭道:「行吧,你們想讓我回答什麼?」
白衫公子剛想說話,蘇凌忽的直擺手道:「不行不行,我有言在先,你們要是再問那破鐲子的事,那還不如拍肉餅子玩得好。」
白衫公子一笑道:「行吧,我暫且不問這個,你方才在那裡偷聽,都聽到什麼了?」
蘇凌一翻白眼道:「既然是偷聽,當然都聽到了,連最後一句不足三成都聽全了......」
聞聽此言,白青兩位公子臉色皆變,青衫公子一咬牙道:「既然如此,看來是留不得你了!」說罷,一腳將蘇凌踢倒在地,蘇凌掙扎著想起來,那青衫公子抬腳將他死死踩住。
蘇凌心中白個念頭閃過,老子還不想死......這樣死了也太憋屈了.......怎麼才能保命,怎麼才能保命?
他心中忽的一動,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不過隨即覺得不可行,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算了,賭一賭吧!
想罷,他忙大聲喊道:「等會兒,等會兒再殺,我再說一句話,就一句!」
白衫公子眼神微動,淡淡道:「一句話?也行,你說來我聽聽。」
蘇凌又嚷道:「就這樣說啊?先讓我起來!」
白衫公子用眼神示意青衫公子,青衫公子剛一抬腳,蘇凌哧溜一聲朝旁邊滾去,呲牙咧嘴的站了起來。
白衫公子不說話,看著蘇凌一邊呲牙咧嘴,一邊揉著自己的關節。
「我有倆條件!」蘇凌伸出兩根手指道。
白衫公子似乎被蘇凌逗笑了道:「命都快沒了,還談條件,你倒是說說。」
蘇凌白了他一眼道:「小雞臨死前還得撲棱撲棱膀子呢,我當然有條件了,第一,你們要是覺得我說的對,不能殺我!」
白衫公子點點頭道:「另一個呢?」
「第二,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白衫公子心中一動,這個小子,這般年歲,這個時候還想著顧全自己的家人,確實有點意外。
「你說罷!」白衫公子道。
蘇凌清了清嗓子,反正死活就這幾句話了,豁出去了,不緊不慢道:「方才我聽你們分析,你們是不是要跟北邊的袁...啊不是...沈濟舟打仗?」蘇凌情急之下,差點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白衫公子點點頭道:「不錯,是要打仗,不過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打我管不著,但是你最後說,你們的勝算不足三成,我覺得你說的不對,我覺得你們的勝算最少八成以上!」蘇凌顧不得許多,這幾句話說的語速極快。
白衫公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後饒有興趣的道:「呵呵,你這話說的倒也有點意思,我們的實力我們最清楚,你怎的覺得我們就有至少八成勝算?你卻仔細說來聽聽!」
蘇凌一翻白眼,道:「我渴了!」
「我......」白衫公子一臉無奈,看了青衫公子一眼,青衫公子倒了杯水給蘇凌喝下,蘇凌這才又道:「這還不簡單,打仗這事自然是誰厲害誰贏唄!」
白衫公子有些不耐煩道:「我們方才說了,敵人人多,出主意的人也多,我們這邊的人少,比他們少的太多了。你要是再說的沒有新意,那可別怪我們了!」
蘇凌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這又怎樣,人多就贏么?就好比我們蘇家村羊多吧,你放進來一隻狼試試!」
白衫公子似乎對這句話頗感興趣,低頭沉思起來。
蘇凌見他似有所動,趁熱打鐵道:「你們也不必掩飾,你們是當朝大司空蕭.....什麼?哦對,蕭元徹的人對吧,那你們的勝算不止八成了,十成!」
白衣公子似乎對蘇凌挑破自己的身份並不意外,挑挑眉道:「哦?我們是司空的人勝算就十成?這又為什麼呢?」
「簡單啊,因為人再多,那些人不會打仗,不懂遊戲規則,人再多也沒用不是。」蘇凌輕描淡寫道。
「遊戲?你管打仗叫遊戲,倒也新鮮,那你講講這打仗的遊戲規則,我聽聽看。」白衫公子此時已然對蘇凌的話起了興趣,示意青衫公子給蘇凌搬把椅子,讓他坐了。
「人多吃飯的還多呢!你們人少吃飯的也少,司空自然是大才,奉天子以令不臣,他要打誰,自然是代天子出征,那沈濟舟,什麼大將軍的,有這個王牌么?」蘇凌坐下來道。心中暗想,但願這個姓蕭的跟那個人是一樣的命運吧。
見白衫公子並不吃驚,蘇凌知道自己賭對了。
「說下去。」
「打仗這遊戲,領頭的必須精通遊戲規則,因為他要指揮這遊戲怎麼玩,而且必須所有參與者遊戲的兵將都得聽他的,讓打的時候就狠狠打,要跑的時候趕緊跑對不對,這叫做什麼......叫做軍令暢通,執行軍令不得有誤對吧!」蘇凌便說便看這白衫公子的表情。
白衫公子點點頭道:「話雖不錯,那沈濟舟就做不到這些么?」
蘇凌道:「沈濟舟當然做不到!」
「為何?」
「人多唄,你剛才說的那誰誰誰的一大堆出主意的人,他聽誰的,又能一直聽他的么?沈濟舟這人,好謀無斷,延誤戰機,這遊戲他玩不轉!在抓戰機,當機立斷上比起沈司空,他就一小兒科!」蘇凌道。
「小兒科?小兒科是個什麼東西?」白衫公子疑惑道。
「小兒科不是個東西......」蘇凌打個哈哈,掩飾過去又道:「沈濟舟人多,但各干各的,司空人少但凝成一個拳頭打人,待到有利時機,不是想滅誰就滅誰嘛!」
「還有么?」白衫公子道。
「沒了,我說完了!能不能不殺我!」蘇凌盯著他道。
白衫公子淡笑一聲道:「按說你這番話到挺有一番見解,行吧,放你可以!」
「好嘞您吶,再見,不用送!」蘇凌轉頭就走。
「慢!」白衫公子忽的冷聲道。
蘇凌只得把邁出的腿收回來,頗有些氣急敗壞道:「你說話不算,小心舌頭爛!」
白衫公子道:「我還有幾個問題,問完你自便。」
蘇凌只得站在那裡。白衫公子道:「你不過是個山野的少年,哪裡會知道沈濟舟的脾氣秉性,而且說得如此准,還有那句奉天子以令不臣誰教你的!」
「你這是瞧不起鄉下人啊,鄉下人就都沒有學問啦?我們村第三家,人家白書生學問好著呢,我可天天去找他學知識,你不信的話去問問。再說了,你家司空奉天子以令不臣,是人都知道吧!」蘇凌有些沒好氣道。
「白書生?」白衫公子想了想道:「你說你跟他說學的,村口第三家對吧,權且信你,我們自會去問真假,最後一個問題,你那鐲子......」
「你還是殺了我吧......」蘇凌一臉哭喪道。
「好好好,我不問了,老黃你回來......」白衫公子朝門口喊了一聲。
那大黑漢聞聲走了進來,咋咋呼呼道:「怎麼,宰了這小子是不?」
白衫公子眉頭一皺道:「瞎扯什麼?拿一吊錢出來給他!」
「不殺人......還給錢?」黑大漢有些不相信,但看白衫公子不像開玩笑,只得從懷裡拿出一吊錢扔給蘇凌。
白衫公子又道:「還有些問題......」
蘇凌一副苦瓜臉的樣子道:「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嘛?」
白衫公子也不接話,只自顧自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可有上學堂?」
蘇凌鼻子都有些氣歪了,似乎抗議的嚷道:「幾歲了?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啊?我叫蘇凌,不好意思,我16歲了,成年人好不?至於上學堂這事兒,你看這蘇家村有這玩意?」
「什麼,16歲?......」屋中三人同時訝然,看蘇凌的體格,最多不超過14歲的樣子,卻未料到已然16歲的年紀,怪不得叫他小孩兒的時候,他似乎很不滿意。
「可你這身段,體格也太......」白衫公子說著還不斷得在蘇凌身上打量著。
打量的蘇凌一陣惡寒,忙道:「得了得了,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反正我也沒有身份證,總之,16歲,如假包換。」
白衫公子剛想再說什麼,只聽得砰的一聲,門從外邊被猛烈的撞開了。
四人臉色均是一變,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跟蘇凌年紀相仿的少年,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那少年又黑又壯,滿臉大汗。
蘇凌認得,這是他最好的玩伴,隔壁杜旌大叔家的孩子——杜恆。
「小恆,你這麼晚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幹嘛!」蘇凌想自己生死還不知道,總不能賣一個還搭一個吧。
說著,就跳過來,推杜恆出去。
杜恆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直淌,上氣不接下氣的過來使勁拉住蘇凌的手急切的說道:「哎呀蘇凌,快,快跟我走!再晚點,蘇大伯就出事啦!」
「什麼?我爹怎麼了?」蘇凌大驚失色。
「你爹河裡捕魚,跟程家村的人鬧起來了,現在被人用漁網兜著,在河裡泡著呢,我爹爹和咱們村裡的很多人都過去了!」杜恆說道。
「啊!我娘呢?」蘇凌問道
「蘇大嬸剛才我已經找她說過了,這會子應該剛出村!」杜桓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蘇凌聞言,也顧不上這屋裡的人讓不讓他走了,忙飛也似的往屋外走去,除了那黑大漢想要攔,被白衫公子瞪了一眼,白青二公子並沒有攔著蘇凌的意思。
蘇凌一溜煙的跑到廚房,抄起一把菜刀嚷道:「敢欺負我爹爹,走,砍他們去!」
說著,和杜桓手拉手的跑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終於再次歸於平靜。
青衣公子看著蘇凌二人跑走的方向,問道:「大哥,你覺得如何?」
白衣公子點點頭道:「與倉舒有得一比啊,只是倉舒接受的教育跟他比......如果他那鐲子真的是......倉舒能見到他,得多高興啊!」
青衣公子笑道:「看來大哥不殺他,最主要還是因為那鐲子吧。」
白衣公子笑吟吟的點點頭。
忽的,白衣公子似乎想起什麼,道:「看他們說的,似乎事情不小,如今戰亂,鄉民為了利益火併鬥毆、傷人流血的事情,也是數不勝數,子期,老黃,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三人隨即走出院子,消失在蘇凌跑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