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莫要心軟

王言謹很快便追上三人，一路跟蹤，來到城外一片小樹林中。而此時的林中，唐賽兒、林歸、趙彥五等人正商議著什麼。

「當家的，那姐弟二人被姓王的小子救走了。」林歸說著，恨恨的看了一眼旁邊低著頭的趙彥五。唐賽兒倒是並不在意，而是道：「無妨，既然賓鴻他們同意響應我們，那姓劉的是否願意合作都沒有關係。」林歸道：「還是要小心那些人，都是些匪類出身，莫要被他們出爾反爾。」唐賽兒道：「這個我自然清楚，放心，有和尚在那看著他們，不會出問題。」

「當家的說的是。」林歸嘴上答道。心裡卻是不屑，那董和尚是個粗人，說不定被人賣了還要幫別人數錢。

王言謹知唐賽兒武功高強，即便自己隱匿功夫了得，也不敢在這大白天的靠的太近，聽不到他們所說。正想先離遠一些，等晚上再來時，卻見林中眾人動身離開。王言謹無奈，只好再遠遠的跟上。卻沒走多久，只聽身後有人道：「這可是你回家的路？」

王言謹一驚，回頭見唐賽兒不知何時已到他的身後，若是她想對自己不利，那剛才夠他死上好幾回了。唐賽兒看著她，又問了一遍，道：「這條路，可是你回家的路？」王言謹嘿嘿笑了笑，道：「當然不是，只不過回家之前想著來與賽兒姐打聲招呼，畢竟受了你頗多照顧。」唐賽兒道：「既如此，招呼已經打了，現在你還是回家吧。」王言謹問道：「你不怪我救走劉家姐弟？」唐賽兒搖頭道：「你能救走他們，是你的本事，我為何要怪？再者說，身為丐師的徒弟，若連這點能力都沒有，豈不是丟了他老人家的臉。」

王言謹皺了皺眉，道：「原來你早就打算借我之手放走他們。」唐賽兒沒有回答，而是道：「回家吧，等到即墨時，我會吩咐下面對你們王家以禮相待。」王言謹沉默半晌，才道：「若我告訴你，你們造反會失敗，你還會這麼做嗎？」

唐賽兒笑了，這笑容讓王言謹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只聽她道：「當今皇帝也是造反得了天下，哪有隻准他造反，不許我們起義的道理？」

「可明知會失敗，會死，難道還要繼續造反嗎？」王言謹跟著問道。唐賽兒道：「自古起義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你身在即墨，難道看不到百姓疾苦？靖難之役山東兒郎們死傷慘重，他當上皇帝后，不僅沒有安撫地方，甚至還連年徵兆，加上倭寇的侵擾，甚至都要靠你爺爺這種鄉紳來阻止抵抗。朝廷，這樣的朝廷要來何用？」

王言謹沒有回答，前世的記憶里他知道永樂帝絕不算是昏庸皇帝，但即使明君，依然沒有辦法做到面面俱到。貪官污吏，歷朝都有，這不是誰當皇帝就能解決的。

唐賽兒又道：「你在山洞中，曾說過，只要能上百姓們吃飽穿暖，就是好皇帝，可現在，又有多少百姓能過上好日子？」王言謹卻問道：「你還是沒有回答我，若明知會死，你還會造反嗎？」

「會！」唐賽兒沒有猶豫，「即便會死，我依然會帶領那些窮苦百姓起義，帶著他們找出路！」

王言謹嘆了口氣，道：「你們要抓的那個錦衣衛百戶，你應該知道是誰。」唐賽兒答道：「自然知道，萊州都指揮衛青的兒子。」王言謹道：「想必你們抓他，與抓劉家姐弟出於相同的目的吧？」唐賽兒道：「是，也不是。衛青可不是姓劉的，他忠於皇帝。」王言謹心裡一動：「難道唐賽兒也知道銀蟬與那位公主？」

王言謹道：「那為何你上次還要放了……我們。」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時我可還不是丐師的徒弟。」唐賽兒道：「或許是因為你在山洞裡說的一番話吧。」「話？」王言謹回想一番，道：「我說的，好像都是皇帝的好話啊，你怎麼會喜歡聽？」唐賽兒搖搖頭，道：「不是那些拍馬屁的話，是你對各個事件的認知，下南洋，修《永樂大典》……你比我有見識，比我身邊那些兄弟有見識，也比那些只會讀死書的書生有見識。你還是王德臣老爺子的孫子，我敬重他老人家，自然也不會對你出手。至於那個百戶，就當時沾了你的福吧。」

王言謹暗暗記住，等下次見到衛基還傢伙一定要告訴他「實情」，這傢伙欠自己一次。又道：「若成大事，千萬不可心軟。上次你放過我，在膠州又放過我。說不定以後我還會破壞你的計劃。」

唐賽兒笑道：「怎麼，你這是勸我殺了你？」王言謹聳聳肩，道：「隨時歡迎你動手。」唐賽兒搖頭道：「你走吧。」王言謹道：「那就多謝賽兒姐了。不過走之前我還是要勸你一句，莫要心軟，否則不僅害了你，還會害了你身邊的人。」說完，轉身便走。

他當然不是真的想找死，以唐賽兒的功夫，真要出手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那就乾脆光棍一點，看看唐賽兒對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無殺心。

可誰知剛沒走幾步，就聽身後勁風掛過，王言謹本能的低頭躲閃，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站起來，看著身後的唐賽兒，道：「你還是動手了……」唐賽兒卻不回答，只是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前方，王言謹心裡大驚，因為他根本看不清唐賽兒的動作，只能邊後退邊做好防守。可后脖卻是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只覺。

唐賽兒看著躺在地上的王言謹，自語道：「你說的對，若是心軟，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身邊的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