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釋不了前嫌
【醒塵】於我而言,很難。
就單單第一篇而言,無論我是默讀記誦還是朗聲記誦,背得下一句,立馬忘記上一句。我花了三天三夜,只要一離開這卷書,呼吸之間,我連第一句都能忘得一乾二淨。它與我而言,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怎麼也撈不到手心裡。
我捧著書本,盤著腿,望著庭院里的一灣湖水,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師姐當年對著南長老說的那些話。
她說,即便再過個百年,我也只能停留在【近塵】中,退不得,進不得。
她說,師父難道是想讓知風自己一個人慢慢地熬到死嗎?
我驀地脊背一涼,心裡越發慌得很。
上次有這種相似的感覺便是我和姑姑最後訣別的時候。當時我預感我們是死別,果然到現在都不曾再見過一面。而現在,我預感。。。。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猛然搖晃腦袋:「不不不,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公子,你在念什麼?」如玉碰撞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了起來。
我一驚連忙蹦躂起來:「掌。。。玉安生,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玉安生攤開手心,上面赫然放著那個道緣囊,笑道:「小公子,有了這個,就能去城青殿各種地方。所以我就來看看你了。」
「我師父吩咐了讓我靜修。你來搗什麼亂?你不怕被我師父撞見嗎?」我揚起下巴,看著他,揮手道,「我師父若是知道了你的出處,你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趕緊走,趕緊走」
玉安生點了點頭,扯著笑臉道:「小公子大可以放心地告訴谷主放出來的人就是我。」
我很惱怒。我不想節外生枝的,但很顯然,對方不是。
「師父才懶得知道你了。怎麼?你難道還想入寒谷嗎?」我看著他,心裡煩悶,「別枉費心機,師父是不會收你為徒的。」
「小公子放心。」玉安生看著我,低聲道,「寒谷之難,我有自知之明。」
我看著他那真誠不似偽的表情,心下更沉甸甸:寒谷之難?
「那是醒塵?」玉安生盯著我手上的書卷,有些驚喜地發問道,「小公子是開始修行第二重心法了嗎?「
我矜持地點了點頭,沒臉把背都背不住口訣這種丟臉的事情說出口。
玉安生見我點頭,臉上更加欣喜,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地道:「我就知道小公子的資質絕非普通人,現在就開始修鍊近胎。寒谷一門再現昔日容光,指日可待!」
我暗暗咬了咬牙,控制住臉上的所有表情。
「小公子,你不高興嗎?」玉安生見我沒有反應,打量著我,好奇地問道,「可是有遇到什麼難事?」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轉移注意嚷嚷道:「你來這裡幹嘛?你跟著我幹嘛?你以後能不能別再跟著我了?我。。。我真的不喜歡你。」
玉安生看著我撐大了眼睛,呆了呆,瞬間換作了一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笑彎了腰。
此歡非彼歡,這人想到哪裡去了?
我有些惱怒成羞:「你自己心術不正,笑什麼笑!「
「噢!別別別。。。你等等。。。咳咳咳」玉安生努力勻穩氣息,道,「我只是覺得呆在小公子身邊能清凈些。」
我嚴重懷疑地看著他在找借口:清凈?這傢伙的目標不會變成了師父吧?
「放心,我真的沒有任何的圖謀!」玉安生舉著雙手,朝我重複道,「絕對沒有。」
「玉安生,我只幫你一次。我絕對不會幫你第二次。城青殿里現在有太多的人想與你結識,你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了。」我止住他往前邁來的腳步道,「我師父喜靜且懶,他很討厭生人。」
玉安生頓了頓,看著我有些躑躅,似乎真的在衡量師父的喜好,一臉為難。
我心裡更加警惕:這傢伙真的是沖著師父來了!我已經沒有價值了,現在是要去攀上師父嗎?不行!絕對不行!
我拉長了臉冷冷地打量著他。
「谷主大概確實不太會喜歡我。」玉安生有些沮喪道,「畢竟他找我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卻沒想被你一下子找到了。他對我惱怒成羞也是自然。」
我看著玉安生有些同情他:師父這些年都沒有出谷,更別談找白玲玉了。他老人家真的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勤勉。他這次出谷是為了左家莊的事。。。。事?
不寐?
城青殿這幾日雞飛狗跳的起因。
「怎麼了?」玉安生靠著一根亭柱上,歪著腦袋,看著我閑閑地問道。
這個人的骨子裡果然還是白玲玉的掌柜,迎來送往的習慣里儘是觀察和揣摩著別人的心思。
我不留痕迹地再離開他退了兩步,閑閑地問道:「聽說那個道緣囊很厲害,什麼門派都能進,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等令英會結束后再打算吧。」玉安生不假思索地回道,手裡無聊地拔著亭欄上的一盆仙掌上的刺尖。
我哼了一聲,語重心長道:「你最好儘早做決定吧。令英會上的比試大概就到此為止了。」
「嗯?為什麼?」玉安生奇怪道,「染城主昨天還說三天後就會安排終場比試。難道今天又有新安排嗎?奇怪,周管家沒有跟我說啊?」
」還要比試?「我驚訝道。
玉安生點了點頭,道:「嗯,我第一場跟千秋閣的右副使打,這次絕對能幫你打回來,給你報仇。「
染城主居然還要繼續令英會?
了七和尚的忠告呢?
其他前輩就沒有人反對嗎?
不寐呢?
不管了嗎?
「你不怕她了?」我看著他問道,那個手足無措的人如今也變得鎮定自若了。
「聽說右副使一手的花月宛然之境無人能擋?這次,我倒是希望能好好感受一番。」玉安生眯了眯眼睛,一臉嚮往和期待的模樣。
「花月宛然之境?那是什麼?也是鬼道?」我看著他,低聲問道。
「據說活著的人還沒有機會見過這個招式。」玉安生扯長了唇角,神秘兮兮地道。
我故作不以為然地瞟了他一眼,心下卻是一緊。
玉安生仍舊興緻勃勃地扒拉著那盆仙掌,絨刺密布的仙掌在他的魔爪之下瞬間寸刺不生,光禿禿地看著甚是可憐。
「千秋閣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右副使還能參加令英會嗎?」我摸著手中的書卷,有些疑惑,「她難道不去守著輪魂泉?」
玉安生拍了拍手,語氣輕鬆道:」人是沒辦法長時間呆在輪魂泉的,她死守在那裡也沒有用。還不如趁這麼好的時機在令英會上搏出名聲,在沈葉清回來之前能夠在千秋閣站穩腳跟。這才是最關鍵的。「
「沈葉清真能回來?輪魂泉真能把一個死人重新救回來?」我無比好奇地道,「若有這樣的地方,天地豈不是都亂了?」
「別人或許不行,但沈葉清可以。」玉安生歪著腦袋,看向我問道,「小公子,你就從來不好好奇他在禹都拿到了什麼東西?」
我默了默:禹都發生的事情?沈葉清只是拿我當人質,並沒有讓我經手。所以,我倒沒注意。
玉安生問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匹夫?
好大的口氣!
這可是一宗之長。
我不相信地看著他:」難道,你知道?「
玉安生點了點頭,突然湊到我的耳邊低低道了一聲:「隨候珠。珠在人在,珠碎人亡。」
鼻息撲在我的耳旁,惹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我警惕地看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玉安生看著我,嘆了口氣道:「小公子,你果然拿到憐珠了。這些日子,你不會是拿著那顆珠子在城青殿里亂竄吧?」
我沉默地看著他,心下有幾分信了:怪不得憐珠在城青殿里一點反應都沒有。當時逃亡禹都時只顧著跑路,根本沒有檢查憐珠的反應。但即便當時有反應,我大概也會以為這是憐珠遇到万俟血脈的反應了。可是,隨候珠為什麼會在禹都?這難道跟東皇裘有什麼關係?
「城青殿里居然沒有隨候珠這件大事,若是被修真界知道,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當年定下來的規矩居然形同虛設。城青殿也許早就受制於禹都的那位。嘖嘖嘖,普天之下,果然均是王土。我想曦沫染和寧瀛川應該都不會想再讓多餘的人知曉。」玉安生抬頭望向亭湖,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覺得呢?。」
我暗暗拽緊懷裡的匕首,在考慮要不要給他一刀。
「以沈葉清一條命逼出千秋閣的拿出隨候珠。右副使若還不把隨候珠交出來,也許不需要我出手,她自己都活不到比試之前。除非,」玉安生收回目光,看著我道,「除非,有人願意保她一命。不過,這件事不好插手啊。你說呢,小公子?」
我盯著他心下詫異,果然能在白玲玉里活下來的都非一般人。兩個珠子都在悄無聲息中現世,但他居然都知道去處。如果他知道,那。。。那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一直監視著我們!
「阿珏!」我猛地站起來,不行!得把阿珏叫回來,不能讓他繼續在城青殿里亂竄!
「別緊張!你家那個老奴現在正跟著你師父去見辭武山的人,嗯,給你求葯呢!」玉安生聳了聳肩膀,道,「不然,我也不會挑這個時候來見你。」
果然是有備而來。
「小公子,你為何如此防備於我?」玉安生往前走了兩步,微微低頭盯著我,好奇地問,「但凡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從未隱瞞過你,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是你師父們都不會告訴你的事情。」
我退了一步,故作鎮定地看著他:白衣飄飄,如玉般的人。
「我可是做錯了什麼?」玉安生見我退了一步,皺起了眉頭。
我把自己的眼睛從他那張越發耀眼的臉上拔了下來,默了默,才道:「你確實是我出谷以來唯一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玉安生的眼睛亮了亮,立馬揚起了嘴角。
「所以,我當時在白玲玉里幫你也是誠心誠意。」我看著亭湖的水道,「但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那一件事情。再多的事情,我恐怕也無能為力。」
玉安生在我旁邊沉默了下來。
「我雖是第一次懵懂進白玲玉,也是誤打誤撞放你出來。但谷里沈叔曾告訴一些關於白玲玉的事。所以我知道,你現在正心急於想恢復以前記憶,想知道自己入白玲玉時心底最強烈的妄念。所以你希望我能儘快突破至近胎之境。因為你不敢找別人。」我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你為什麼會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寒谷的任何人都希望我能掌握觀心一門。可惜,玉安生,我真的幫不了你。」
玉安生臉色難看地盯著我,悠悠地道:「你可真有讓你師父頭疼的本事。」
我輕輕拍了拍書卷,自嘲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現在連醒塵的一句心法都背不下來。」
玉安生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書卷,一臉高深莫測。
「真的,一句都不行。」我嘆了一口氣,靠在亭欄上,「即便你有心把隨候珠的事情透露給我,恐怕我也沒有辦法領你的情了。」
「只要你肯幫我一次,我什麼都能幫你。」玉安生商量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那便更應該明白,天上地下唯有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點了點頭,溫和地回應道:「我知道。從我醒來知道放你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但,我不想親手給了你生,再親手讓你去死。」
「怎麼會?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我自己願意在白玲玉里苦熬這麼久?我只想知道這其中的理由。」玉安生蹲在了我的面前,道,「小公子,妄念是需要解開的。也許我知道了原因,我也就釋然了。然後去過接下來新的生活。否則,我。。。」
「你已經忘記了曾經過往而成為一個全新的人活著。」我搖頭不同意道,「你現在揪著白玲玉不放又是為何?!你現在就應該去過你想要過的日子。」
「你怎麼就不明白!?我想要過的日子就是要全了心底的那個妄念啊!」玉安生抓住了我的一隻胳膊,穩了穩急躁的氣息,才道,「我知道代價是什麼!我想我當年心甘情願地走進白玲玉前早就接受了這個代價!」
代價?
代價就是若出了白玲玉的人控制不住妄念,便會執著於前塵往事。那麼一旦這個人恢復了以前的記憶,不管執念能不能善了,註定灰飛煙滅,不入輪迴!
為什麼總要逼我看著別人笑著去送死?!
「好啊,你這麼急著想去死!你去找我師父啊!」我甩開他,怒吼道,「寒谷並非只有我一個人,你去找別人干這件事啊!我幫不了你!!!」
玉安生氣鼓鼓地瞪著我。
我更憤怒地盯著他。
怎麼?
比鬥雞眼?!
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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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亭外傳來一聲呼喚。
玉安生一瞬間收起了臉色所有的表情,轉身作揖道:「見過谷主。」
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沓。
我抬著下巴,瞥了一眼他的裝模做樣,才慢騰騰地往師父的方向走去:「師父,你回來了?」
「嗯。」師父應了一聲,「辭武山的人要見你。」
我這才注意到師父的身後除了跟著的阿珏,赫然還有三張略微熟悉的面孔。
肖辭、水娃子、廖山。
我僵硬地停著腳步,看著師父尷尬:師父,你怎麼這麼快就把徒弟的外債都拎回來了?
「你,跟我過來。」師父招了阿珏,便頭也不抬地往屋內走去。
「恭送谷主!」肖辭、水娃子、廖山和玉安生異口同聲道。
只有我眼巴巴地看著前後財狼後有猛虎的進退兩難的處境發愁: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最怕什麼來什麼?!
肖辭最先直起腰,抿著薄薄的嘴唇,轉頭死死地盯著我。
水娃子和廖山一左一右地護在他的身旁,像防著流氓一樣地防著我。
我拉住準備離開的玉安生的袖子不放:「玉,玉小公子,哈哈,給你介紹下。這位是辭武山的高徒,肖辭。這位是禹都紋樓的樓主,水娃子。這位是紋樓護衛,廖山。。。。。哈哈哈,也給你們三個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在這次令英會裡唯一收到道緣囊的玉安生,對,就是那個武功高強,骨骼清奇的玉安生!」
玉安生轉過臉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辭武山擅葯,紋樓擅陣。一會兒要是鬧出人命,你看下是誰出得手,記得救我。」我緊緊地抓著玉安生的衣袖,囑咐道。師父不管我的死活,我總是自己為自己的安全考慮。
肖辭佝僂著身子,一腳邁進亭子里,薄涼地道,「怎麼,你又找了一個替死鬼?」
很明顯,即便當著別人,肖辭也並不想給我任何情面或是台階下。
我後退了一步,打著哈哈,道:「阿辭,好久不見啊。你怎麼也來城青殿了?」
「小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水娃子護在右側,俊臉結霜,冷飄飄地道,「哦,不。小公子大概以為是再也見不著了吧?」
「哪裡哪裡。」我連忙態度誠懇地否認道,「我原本是想等城青殿的事結束,我就去辭武山找阿辭賠個不是。」
「賠個不是?」水娃子挑了眉頭,冷嘲熱諷道,「要不一會兒我把小公子也埋了。然後我再去南宮谷主面前賠個不是?小公子覺得如何?」
玉安生在旁邊,小聲地道:「你埋人了?你不是。。。」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自己才怯怯地挪過去,石凳上只敢坐四分之一的屁股,趕忙給倒了三杯熱茶,熱枕地推了過去:「哪裡哪裡,請喝茶,請喝茶。」
「玉公子,是吧?可別送了夫人又折兵啊。人心難測,人心難測啊!」水娃子伸著脖子,雙手抱胸,高高地看著我:「你現在很像狗腿子。即便這樣,別也想師兄會原諒你!」
我連忙點頭。
「東西在哪?」肖辭吊著一雙厚厚的黑眼袋,兩眼無神地望著我,惜字如金地道。
「哦!」我利落地把懷裡的空盒子掏了出來,推了過去,「我一直認真保護著。」
盛憐珠的盒子是用秘制的材料製作而成,便是這材料里有一味葯正是肖辭要的。
「小心。」水娃子先一把奪了過去,然後小心地用錦帕擦了一圈,檢查再三,才遞給了肖辭。
我心下有愧。
肖辭摸了摸盒子,又用鼻子聞了聞,才道:「是它。」
我鬆了一口氣:只要他願意拿這個東西,那一切就都還有挽回地餘地。
「阿辭,原來的那個小房子,我給買回來了。你什麼時候有空?要不要去看一看?你的房間我有收拾出來的。」我打量著肖辭灰白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討好道,「很多東西還是和從前一樣的。」
肖辭掀起一隻眼皮,眼珠犯渾地看了我良久。久得我都有些坐立不安。他才重新垂下眼皮,靜靜道:「南宮谷主說了,你有替我求了醉心石。」
我連忙點頭解釋道:「有有有,但師父沒有把它帶出來。你若真要,我回去后一定給你找出來,送上辭武山。」
「東西我已經拿到了。當日我讓你幫得忙,你也都做到了。雖然。。。。算了,」肖辭搖了搖頭,接著道,「以後,路是路,橋是橋。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邊。」
這是氣還沒有消啊。。。
我試圖挽回,連忙道:「霜。。。「
「停!」肖辭截斷我的話,「辭武山的事情自有辭武山的人自行能解決,不勞外人操心。你的師父是寒谷的南宮谷主,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線,不要插手!」
「阿辭,你別生氣。那天事出有因,我給你道歉。」我看他站了起來,一臉到此為止的表情,心一慌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我知道。如果我換成了你,要逃出這麼多人的追蹤,手段方法不一定比你高明。」肖辭語氣平淡地道,「你能一環解一環,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栽在你手上,是我無能。你無需向我道歉。」
這不同尋常地冷靜處處透露著一段清冷地距離。
「可是,我。。。」我看著他灰白的頭髮和一臉的拒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哪裡解釋從哪裡說起。
「小公子別假惺惺了。你跟我們辭武山什麼關係?我家七師父的事情自有我們自己解決。到時候,還請你不要落井下石就好。」水娃子拱拱手,拉著肖辭道,「師兄,你跟她再廢什麼話。你就不怕她再把你埋一次。到時候你怕可就沒命活著了。」
「不,我。。。」我正準備張嘴解釋道。
廖山閃到左邊,人高馬大地擋著我,也是冷冷地道:「若不是師兄念著昔日情誼想見你最後一面,不然我才不理你是什麼寒谷的,一定好好跟你打一架給師兄報仇。所以,還請小公子別再糾纏了。你埋了我師兄這件事不會因為你的道歉而沒有發生。」
我被這話釘在了原地,半天無法動彈。
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粉飾不了這裡頭的縫隙。
臨走前肖辭冷冷地道了一句:「那個瘋子,你還敢放在身邊?」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指如今那個長得像白一鳴的阿珏。我努了努唇,還是沒有把阿珏的身份說破。
我看著高大的廖山和俊朗的水娃子扶著阿辭漸行漸遠,像護著一尊瓷娃娃。
我看見阿珏也佝僂著身子,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垂暮矣矣。
擦肩而過的時候,天上地下似乎不變的只有我,其他的都正在靜靜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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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谷主。」阿珏慢慢地走到跟前,嘶啞低沉地聲音喚了我一聲,「谷主讓你繼續靜修。」
這是對玉安生也下了逐客令。
「今天我幫了你一次。」玉安生話說了一半,朝我眨了眨眼睛,便識趣地告辭。
我不解地看著他:剛剛雖然是隻言片語里,但也是能看得出我是一個不擇手段坑人的人,他怎麼還敢找我幫忙?難道就不怕我下黑手也埋了他?這人不會是失心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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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谷主,谷主讓你去凈室里靜修。」阿辭在一旁催道。
「修什麼修!」我把桌上的醒塵掃到地上,吼道,「無論我再怎麼修鍊,我也始終也來不及趕不上。再怎麼靜修又有何用?能幹嘛?能打幾個人?能報幾分仇?」
阿珏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我片刻,道:「你要放手嗎?」
「放你的屁!」我似乎等著就是他這句話,今天一腔的怒意像是有了宣發的方向似地涌了上來,我朝阿珏吼道,「是你!是你們!是你們要放手嗎?!別把你做不到的事情拿來問我!」
阿辭斂目,靜靜地站在一旁沉默著。
「滾!」我瞧著他現在的這副皮囊越發來氣。
阿珏眼皮都不動一下,只是撿起地上的書卷放在桌上,低聲道:「明天禹都來人,你儘快做好準備。」
我側臉憤怒地看著他。可惜,只看到他一絲不作留戀的衣角。我愣愣地看著他佝僂地背影,只覺得悲從心來,可心又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