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策

第四章 定策

當郭煒回過神來的時候,郭家的家庭擴大會議已經完成了基本的議程,張永德這趟公差的時間、規模也就限制了所攜私人物品的規模與隆重程度,只不過郭煒一點都沒聽到,當然他也不需要操心太多,現在的他首先要確定一點。

「四姑父,皇上已經定了讓使者何時動身么?」

一個十歲的小娃娃操心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讓張永德深感奇怪,雖然從老婆這裡早就聽說過這個宜哥早慧。

不過他也沒必要怠慢宜哥,長子長孫嘛,再加上早慧,受重視是理所應當的,雖然張永德知道郭榮只是郭威的養子,郭榮的姑姑、郭威的第一個妻子柴氏這個兩人間唯一的親緣紐帶已經故去十來年了,可是看看郭威和郭榮的父子關係,以及朝廷封賞中確認的郭榮世子地位,養子還是親子真的不重要。

因此張永德回答郭煒的這個問題時顯得很慎重,完全像是對待一個大人:「好教宜哥知道,此次我不僅是賀生辰使,還兼巡視澤潞1地面,卻不必去得太早,只需賀壽之後公幹,晚點子回來便是。等這邊副使與隨從裝束停當,算算時間也要到十月二十五前後再動身。宜哥可是想給你太叔公送些壽禮?」

「壽禮的事情自有阿婆阿母費心,侄男奉命唯謹就是。」裝小孩真沒勁,裝早熟的小孩更沒勁,雖然郭煒已經裝了四年了都,可還是經常一邊裝得起勁一邊腹誹個沒完:「只是快到冬至了,想起來到東京這幾年,每逢清明冬至,家中都只能野祭。四年前路過西京2,去給柴家阿婆上墳的時間也不對,侄男便總想著哪時候能有機緣在清明或者冬至的時候去看看太公。」

「哦,宜哥竟是想回一趟晉陽?可是我身負公務,帶你到潞州則可,卻是無法送你到晉陽的。」

「宜哥兒還有這份孝心?帶上一兩個家將,我倒是可以護你周全,阿郎在潞州也盡可以等得來。就怕阿母和嫂嫂放心不下。」郭芝頗感有趣地看著郭煒,說話間還隨著話語掃了其他三人一眼。

郭煒心說自己怎麼會如此沒志氣,一個人逃跑那只是最低綱領,這次行動策劃的最高綱領應該是唆使全家人出動:「全家人都去就好了嘛。」

張氏微笑著搖搖頭:「宜哥兒難得孩子氣了,怎可能全家人都去,永德此番出使也是有定規的,哪裡能夠扶老攜幼?更莫要說……」

話至此處,張氏微不可覺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劉氏一眼,繼續說道:「宜哥兒有如此孝心,阿婆阿母都是本該成全的,不過只帶家將,沒有家中長輩照顧,莫說你阿母了,阿婆也是放心不下。可惜年尾家大事煩,家中主事之人離不得,四娘隨永德去潞州,也不好扔下夫君陪你去晉陽,只不知守筠和奉超兩個……」

說著話,張氏猶疑不定地看向郭守筠和郭奉超,想著家中能夠離開且算是年長的,也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可是看著他們現在一臉畏難情緒、訥訥不言悄悄往後縮的樣子,想想他們也未及冠,平日里既不及宜哥聰慧,甚至也不如宜哥老成,下面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最終只索罷了。

郭威幾個子女,郭榮是養子,郭華郭芝都是柴氏所出,青哥意哥則是楊氏生的,張氏只生了現下五歲的小囡。

柴氏福薄,沒有享一天的福就離世了,楊氏以寡婦之身做續弦,碰上郭家的前景剛有起色,結果卻是在生下意哥的時候難產,郭府花團錦簇的歲月倒是都讓張氏享受了。

又因為郭榮自小為郭府生計奔波,出力甚大,而郭家幾個兒子侄兒與張氏的親緣關係本來就相差無幾,張氏也已高齡,生兒多半無望,相形之下倒是將郭榮與宜哥幾個看得甚重。

郭煒眼看著最高綱領完全無望,現在連最低綱領都岌岌可危,而且這話題就要冷場,慌忙向張氏和劉氏撒嬌:「阿婆,您不是常說宜哥年少有靜氣么,就讓宜哥去嘛……從東京一直到潞州都有朝廷供奉官與殿直護衛,河東3地面又向來安靖,有兩個家將陪護定不會有事的。阿母,宜哥求您幫說說話……要不,就讓三姑領著宜哥去吧?」

劉氏挨不過長子的糾纏,而且自從四年前那次驚馬事故以後,這宜哥行事穩重思慮周密,幾乎從不頑皮弄險,一直是「讓家長放心」的代名詞,這回雖然事情是偶然提起,總也不應該會是心血來潮吧?

想必宜哥琢磨回晉陽祭掃已經很有些時日,之前並不曾說過,多半也是審慎思慮之後覺得不可行,今日恰逢其會,張永德出使潞州估摸著讓宜哥覺得這份孝心可成?

雖然宜哥一直沒有離開過左右,真要遠行劉氏還是多有不舍,但是出於對長子性情能力的信任與對他這份孝心的喜愛勉勵,劉氏也在旁邊為宜哥幫腔:「阿姑,媳婦以為宜哥此議可行,向來阿公與楊使相、史令公交好,或者可以去向他們求得遞馬頭子4,過潞州之後沿途仍是行官道宿館驛的話,路上應無大礙。三娘也曾獨掌一家,處事甚為穩妥,又最是喜愛宜哥,若有三娘同伴,媳婦大是放心。」

「阿母,女兒願意陪宜哥去,路上不妨事的。」郭華自然是向著郭煒的,而且她真不覺得路上會有什麼危險,想當初契丹入寇中原大亂的時候,河東地面上不也是安靖如恆么?宜哥處事本就穩重,即便因為年少有些不懂之處,有自己照看著也不會出什麼狀況。

「照此說來倒是可行……不如這樣,三娘你帶同宜哥去晉陽祭掃之後,不必回潞州了,可以轉往邢州5老家,雖然安史之亂以來河北離亂,你阿爹又自幼失怙離鄉,郭家祖墓早已找不見,祖居卻總還是在的。你們都已經長大,回去看看也好,何況你舅家還在那,也該去看看。」張氏原本就沒有強硬反對宜哥願望的意思,這時候聽媳婦女兒幫腔,說得也是道理,於是便自己把宜哥的臨時計劃完善了一下,郭華郭芝都是郭威原配柴氏生的,宜哥的父親郭榮其實是柴氏的侄子,邢州堯山縣同為郭威和柴氏的家鄉,既然三娘和宜哥要出門遠赴晉陽,已經是遠行了,那還不如再回邢州看看:「這邊還要勞煩永德去與楊使相、史令公討來三娘和宜哥的遞馬頭子,我要修書一封與鄴都,讓他們派人往邢州、土門6一帶接一接,這樣心中總要踏實一些的。」

張永德自然在旁恭敬介面稱是,只道離成行尚有十餘日,交代的事情盡可以辦得來。

終於得償所願,又想到如果自己得以逃出生天,再回來的時候和眼前多人都要天人永隔了,郭煒不禁心中惻然。這時候前世記憶導致自己端著的架子就有些沒有意味了,而且思念相處下來親情多少培養了些,於是郭煒縱體入懷,想著再爭取幾個:「阿婆真好~阿婆把行程安排得這麼妥當,不如讓青哥幾個也去吧。」

「算了,看他們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上不得檯面,要是他們能有你爹和你這般出息就好了。」本來被宜哥的孝心和恭謹可愛逗得滿心歡喜的張氏,看著青哥意哥的表現登時又有些掃興,然而他們又不是自己親生,也不好說得太重。

1澤潞:即澤州和潞州,澤州在今山西晉城,潞州在今山西長治。

2西京:後晉天福三年自東都河南府遷都汴州,以汴州為東京開封府,改東都河南府為西京,以後沿襲。今河南洛陽。

3河東:因黃河流經山西省的西南境,則山西在黃河以東,故這塊地方古稱河東。

4遞馬頭子:乘驛皆憑驛券傳牒,驛券由樞密院發給,稱「走馬頭子」或「遞馬頭子」。

5邢州:今河北邢台。

6土門:河北井陘的古稱,土門關就是井陘口的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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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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