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廢丞相
「老臣年事已高,近日更是心力不濟,向陛下請求辭去丞相一職!」
在近乎滿堂朝臣的指責中,霍贇只覺無力回天。
他不是太尉,只是一個沒有多少修為的文人,沒有直接掀桌子的能力。
他走出班列,俯首拜倒在地,雙手將相印高舉過頭頂。
他在盡最後的一搏,只求一個活著走出皇宮的機會。
此番朝臣逼迫他交出權位,甚至要他的命;皇帝要集權,朝野必嘩然,這天下要亂;只要這天下一亂,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陛下,不可啊!」
面對霍贇的以退為進,余擎蒼第一個站了出來,隨後便是之前依附於霍贇的官員,相比其他人,他們更害怕霍贇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秦淵只是輕輕一抬手,聲音此起彼伏的朝堂頓時安靜下來。
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丞相三朝元老,操勞國事多年,對我大秦有不可磨滅之貢獻。
朕年少繼位,更是丞相一手扶持,幫忙處理政務,才有今日挽回頹勢之大秦,可謂勞苦功高。」
王彥博、余擎蒼等人俱都變色,陛下到了此時,難道還念舊情心慈手軟不成?
想要出言勸阻,但帝威正甚,且帝心難測,哪敢出言,哪怕心裡焦急,也只能暫且觀望。
霍贇伏地的身體輕輕顫抖,不是感動,而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隨即又感覺到了不對,臉上滿是迷惑,以他對這小皇帝的了解,絕非心慈手軟之輩,怎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秦淵臉色平靜,雙眸深邃,讓人不知心之所想,話鋒一轉道,「今時丞相年邁,精力不濟,確實也該休息了,也怪之前朕不熟悉政務,才讓丞相操勞至此。」
余擎蒼等人心裡暗鬆了一口氣,看這情況,陛下是不準備現在動霍贇這老狐狸,但也不會再讓他留在朝堂之上。
如此一來,便很難再威脅到他們,他們有的是機會悄無聲息的除掉這個隱患。
「老臣多謝陛下體恤之恩!」霍贇高呼,接連三拜,老淚縱橫。
秦淵看了一眼王安,後者頓時會意,走下丹壁,伸出雙手去接霍贇手裡的相印。
霍贇看著笑得燦爛的王安,心裡暗罵一聲狗奴才。
看著相印,眼裡充滿了掙扎,最終,還是將相印交給王安。
「霍大人的攝政詔書可在身上?」
王安接過相印,笑眯眯的看著霍贇,問道。
相印交出,便沒了官身,一介白衣罷,稱他一聲霍大人也是給面子。
霍贇臉色抖了抖,察覺到一對鋒銳的目光從丹壁上望來,忙道,「在在在,若無先帝攝政詔書在身,豈敢行攝政之權。」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取出詔書,雙手捧著呈遞給王安。
王安隨手將相印遞給身側的小太監,那是他的心腹,其他的內侍現在都在東門校場。
雙手去接詔書,卻沒有拿到手,也不用力,似笑非笑的看著霍贇。
霍贇這才鬆手。
王安腿腳靈活的蹬蹬跑到龍椅旁,躬身上呈詔書,「陛下。」
秦淵輕輕點頭,接過後隨手放在龍案上。
「王安。」
「奴婢在。」
「擬詔,霍相三朝元老,勞苦功高,賜封太師!」秦淵開口道。
殿內群臣不知秦淵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太師雖是虛職,並無實權,但那是對重臣加銜以示恩寵。
霍贇不斬頭已經是最大的恩寵了。
「臣霍贇,謝陛下隆恩。」霍贇叩首再拜。
「太師免禮!」秦淵手指輕敲打著龍椅冰涼的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據朕的探子得到密報,你那貼身護衛劉一刀,欲對老愛卿你圖謀不軌,朕已讓人將其拿下。」
「卿為朝廷重臣,身系江山社稷之穩固,對己身安危怎如此不小心。」秦淵語氣似責備實則充滿「關切」。
霍贇臉龐頓時失去血色,劉一刀竟然就這麼被無聲無息的解決了?
他驚疑的看著秦淵,看著後者深邃如淵的眼眸,平靜的臉龐,心底漸漸駭然,劉一刀應該真的被解決了,就在這皇極殿外!
可是,劉一刀那可是半步宗師啊!
身手極為了得,一手快刀使得出神入化,想要無聲無息的解決掉他,對手得有多強?
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心裡駭然無比,看著秦淵,他只覺得這個自認為很了解的皇帝,這一刻卻是那麼的陌生。
他面露絕望,沒了劉一刀,他根本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會被幽禁至死。
明明心裡恨極,但還是得謝恩。
「仆朋。」秦淵喚道。
「末將在!」
庭柱后,一個頭頂紅纓盔,身穿黑甲的魁梧身影走了出來,單膝跪地,甲葉摩擦發出鏗鏘顫音,聲音冷冽。
正是霍去病三副將之一的仆朋。
趙破奴鎮守午門,高不識負責看守東門校場的八千,哦,現在是六千禁軍,中立一營已經投誠,很快在進行換將、殺雞儆猴一手棒子一手蜜棗等手段后,便能將禁軍掌控在手中。
畢竟,秦淵才是正統!
他們轉而投誠效忠,並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且他們之前有不少是被威脅或是裹挾著,並非自願。
「你帶一隊人馬護送太師回府,務必寸步不離,保護好太師安危,莫要被奸人所害。
霍太師,如今京都不甚太平,若無要事,就在府里好生休養。
朕閑暇之餘,再去看望,向太師請教如何更好的治國理政。」秦淵聲音很溫和,帶著關切。
霍贇心裡一凜,當然知道這所謂保護是何意,寸步不離保護是假,監視是真,明知如此,卻還是要裝作感激涕零。
仆朋起身,輕輕一揮手,一隊十人從偏殿走出,領著來到霍贇身前,開口道,「太師,請?」
「勞煩將軍了。」
霍贇神色微變,在這黑甲紅袍小將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煞氣,其給他的壓力,比之他那重金聘請的刀客還要更甚。
這小皇帝的身邊,何時出現了如此多的強者?
霍贇心裡很不解。
轉身向殿外走去,路過余擎蒼身邊時,後者笑呵呵的拱手道,「恭送太師,太師保重!」
霍贇臉上也帶著笑容,「老朽謝過余尚書,余尚書也要保重才是,」他湊近一步,輕笑道,「太尉最討厭背叛的人了,你應該知道背叛他的人的下場。」
他大笑一聲,大步向朝堂之外走去。
余擎蒼臉色陰沉,如果細看的話,能看到他眼裡隱有驚懼之色。
太尉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若是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的情況,一旦回京,將他活剝點天燈都是輕的。
但是,他今日不如此,他恐怕很難活著走出去。
現在應該是能躲過皇帝這一劫,但他又要面對太尉的怒火……
余擎蒼自問承受不起太尉的怒火,那可是天下武官之首,統帥天下兵馬大權,軍中威望極高。
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尊強大的宗師。
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丹壁上那道威嚴的身影。
……
霍贇之事暫告一段落,後者影響力太大,又兼有國丈身份,秦淵雖然很想直接除掉他,但僅以後者戀棧權位的理由,並不能讓天下人信服。
他得考慮誅殺霍贇造成的影響。
就暫且放過他,有僕朋這位半步宗師時刻守著,諒他也無法再泛起一點浪花。
等他將羽林軍也掌握在手裡,就是騰出手來收拾浮雲城的時候,想來也能找到足以除掉霍贇的證據。
「穆皇叔。」秦淵目光看向秦朗,溫聲道。
「陛,陛下,小,小王在。」秦朗高大的身體一抖,知道秦淵要收拾他了,嚇得聲音都結結巴巴的。
「皇叔何故如此惶恐,你是朕親叔,先帝胞弟,朕還會吃了你不成。」秦淵笑得很溫和,從龍椅上起身,走向下方大殿,霍去病寸步不離。
「還記得,小時候朕逃學,上樹掏鳥窩,結果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逃學之事也被父皇知曉,父皇要罰我,還是皇叔護著我……」
秦淵指了指心口,「皇叔對朕的好,朕,心裡一直記著。」
秦朗臉色唰地慘白,跪倒在地,臉上擠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