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要變了
相府。
霍贇讓管家送走王安,不知怎的,心血來潮般,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不散。
這讓他心頭異常煩躁,在書房裡踱來踱去,眉頭緊鎖。
是什麼原因呢?
今夜的事雖未按照預料中的計劃進行,但也如願的削弱了那小皇帝的威信。
小皇帝以召回太尉為由反將他一軍看似高明,實則也是兩敗俱傷。
名分已定,只是未經封后大典上走一遭的皇后被劫。
雖有他這未來國丈冒死勸諫為由,但不出兵討伐,依舊能令他威信大失。
反倒是他這國丈寧舍女兒入虎口,也不願看到朝廷元氣大傷,而能得到一個顧全大局的名聲的棋高一著。
那小皇帝想和他斗,還嫩了點。
不安的感覺依舊縈繞心頭,最後困的伏在桌案上何時睡去也不知。
……
天空陰沉沉的,被烏雲籠罩,暗無星月。
冷風吹拂得早早來到午門外等候的官員身體直哆嗦。
大秦三日舉行一次大朝會,也即早朝。
不逢朝會時日,大臣們正常到衙門點卯即可,也能舒服的睡個好覺。
而每三日的早朝,則要早早起床準備。
百官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眉宇間大多帶著憂憤。
平日里喜歡開懷大笑的武將們,也少有的安靜下來。
一眾朝臣的目光不時的抬頭,看向巍峨高聳的午門,看著其上值守的黑衣甲士。
昏黃燈火照耀下,他們身著黑色盔甲,神色冷峻,手裡長槍泛著冷冽的烏黑寒光,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擴散而開。
「王侍郎,這宮廷守衛你認識嗎?」
一夥聚在一起的朝臣中,一個身著綉有孔雀緋袍的老者,抬頭看了眼城樓上的甲士,隨即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道。
聞言,其他幾人目光目光也都看向了那中年男子,即兵部左侍郎王彥博。
旁邊聚在一起的一些大臣也都豎起耳朵,或是好奇的走了過來。
他們幾乎每天都要路過午門,去上早朝或是前往各自衙門。
對負責守衛皇宮正門——午門的禁衛自然也就漸漸熟悉。
不說打過交道,至少認識那麼一個人,八個輪流值守午門的統領,見過不知多少面,可謂是熟面孔。
其他甲士多少也有點印象。
畢竟早早來到午門外等候著,傻傻地站著也無聊,難免東張西望,打量打量城樓上的禁衛。
但今天抬頭一看,赫然都是陌生的面孔,竟沒有一張認識的。
這怎能不讓他們好奇驚疑。
京師換防可是大事,而守衛皇宮的禁衛,更是重中之重,輕易不會換防。
也不會這樣朝中大臣都沒有得到半點消息,就悄無聲息的換防了。
況且,之前也沒有絲毫動靜。
王彥博抬頭仔細地看著城樓正中的禁衛統領。
對那神色冷峻粗獷的中年男子,他這個專門負責武官選擇、任用的兵部左侍郎,竟是半點印象也無。
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按理來說,邊防軍的將領他可能會忘記,禁軍統領斷然不會沒有印象。
王彥博緊皺著眉頭,任他怎麼回想,都記不起有這麼一號人物。
「李郎中。」他朝不遠處的一個大臣揮了揮手,大聲喊道。
「侍郎大人,喚下官過來有何要事?」那官員小跑著過來,
抱拳行禮道。
「你可認識那值守統領?」王彥博淡淡問道。
「下官觀察了許久,無一人有印象。」李郎中眉頭緊鎖,搖頭道。
「各位大人,宮廷內,可能出大事了。」李郎中左右掃了一眼,隨即壓低聲音說道。
「放肆!」
王彥博臉色微變,忙斥道。
示意他趕快閉嘴,這話可不能讓人聽了去,否則脖頸上吃飯的玩意會掉的。
「大人,下官嗅到了一股血腥氣味,從宮廷內飄出來的。」李郎中正色道。
「什麼?」
周圍本神色各異的官員,聞言臉色俱都是一變。
「你可確定?」一人問道。
「此事重大,下官不敢騙各位大人。」李郎中神色鄭重。
「難道真出事了?」王彥博失神的喃喃道。
他是少有的保皇派,宮廷生變,由不得他不心慌,但再慌亂此時也於事無補。
他壓下心裡的驚懼不安,凝眉掃向其他官員。
若是發生政變,這裡的官員肯定有人會知曉。
就算不說,臉上也會表露出來一些東西。
但他看到的只是疑惑,還有他們一樣的驚疑不安。
「丞相好像還未到。」
一個官員小聲開口,發現群臣中沒有丞相霍贇的身影。
「或許,已經先一步進宮了。」另一個官員幽幽的說了一句,讓其他官員臉色為之一變。
如果丞相霍贇先群臣一步進宮,宮廷又集體換防,意味著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
但霍贇應該沒那能力才對。
禁衛八營,一營中立,太尉掌控三營,丞相與穆王各掌兩營。
他如何能以兩營之力對抗餘下六營,又如何有能力在沒有引起他人注意的情況下,將暗中培養的人手送入皇宮內部,讓宮廷換防。
他們入皇城時,承天門的布防也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一如往常。
守衛皇城的羽林軍,一樣分為四大派系。
昨夜是穆王之人把守,今天凌晨更是太尉之人接替。
霍贇完全沒有機會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讓他的人潛入皇宮。
宮廷生變,廝殺之下引起的動靜,足以引起外圍皇城守衛軍的注意。
但皇城的守衛,卻好像沒有發覺皇宮的變化一樣。
這太反常了。
「李郎中,你速速趕往承天門,看其防衛情況有無異常。」
王彥博是個較為謹慎的人,當即下令讓李郎中去看承天門的情況。
李郎**手離去,如一縷青煙飄掠而出。
能看出他修為不弱,雖任文職,卻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書生。
半盞茶時間不到,李郎中去而復返,沖望來的王彥博等人搖了搖頭,眼裡充滿了疑惑,他道,「我回來時,看到了丞相馬車入城。」
「馬車入城?」
王彥博眼神一凝,霍贇權傾朝野,以年高為由向陛下「討」了特權,可以馬車至午門前。
但平常時候還是規矩的在承天門外下馬車,步行入皇城,今天卻一反常態。
較平常晚到,又馬車入皇城,難道真是他發動政變?
「馬車周邊守衛情況如何?」
王彥博隨意問了一句,已經想象到肯定是守護得嚴嚴實實,身後還跟著大隊兵馬。
「就只有那老管家驅車,那個刀客依舊形影不離。」
這也是李郎中疑惑的地方,如果政變,在皇城守衛未曾掌控的情況下,那老傢伙哪敢這般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入城。
現在守衛皇城的可是太尉的人,統領是太尉得力幹將,僅憑那半步宗師的刀客,還護不了他周全。
「本官兵部左侍郎王彥博,敢問統領尊姓大名?」
王彥博擺擺手,向前邁出一步,向城樓上的陌生禁衛統領拱手一禮,聲音中氣十足。
那冷峻粗獷的中年將領聞聲望來,低頭俯視著他,面無表情,冷冷道:「本將趙破奴,奉陛下命,值守午門!」
「趙破奴?」
王彥博皺起眉頭,看向身旁的李郎中,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其他大臣也面面相覷。
奉陛下命,是真奉陛下命,還是另有其人?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陛下的處境他們很清楚,比傀儡好不了多少。
但如果是真奉陛下命……
王彥博忍不住抬頭望天,那這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