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孝子

送葬的隊伍中，文武大臣們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規規矩矩的！

不知不覺，三五人擠成一行，小聲議論。

隊伍慢慢的分成了兩個隊形！

原來太子一派和現在太子一派。

「老伍，你說說，聖上這是什麼意思？」曹延平小聲的問著伍建章。

「聖意難猜，不過，能成為親王也是不錯的！至少比庶民強太多了！」伍建章搖搖頭，輕聲回道。

「沒意思，還不是問老賀呢！」曹延平嘀嘀咕咕的又到了賀若弼身邊！

賀若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洛陽是咱大隋的陪都，重要程度僅僅次於大興，甚至，某些地方還要比大興強一些，因此……」

「哎呀，真啰嗦，俺就問你，太子有沒有複位的意思！」

只見賀若弼搖搖頭，「有點難啊！現在太子又沒有犯錯，貿然撤換，不合適，再說，皇上原來的意思是，平安侯，聖意難測……」

那邊，以楊素為首的文臣武將也在悄聲的議論著！

「你們幾個，最近把眼睛瞪大一點，一發現什麼風吹草動，立馬告知與我，這次搞不好就全盤皆輸了……」

…………………………

一場繁瑣的禮儀后，文獻皇後娘娘的葬禮終於結束了。

皇帝已經起駕回宮了，累的夠嗆的文武百官們，三五成群的往回走。

「諸位大臣，且慢！」

楊勇叫住了文武百官。

烏泱泱的人群看著楊勇疑惑，儀式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事情？

「感謝諸位臣工，為我母後送行，請受楊勇一拜！」

楊勇說完，雙手抱拳，給所有的大臣們鞠了一躬。

「王爺，多禮了」

「王爺，不可……」

「臣等，受不起……」

……

慌的滿朝文武大臣，回禮不止。

「剛才是作為兒臣，感謝諸位大臣的，現在，我作為一個孝子，感謝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們，前來為我娘~親送行，孝子楊勇給各位叩首了！」

說著，楊勇跪了下來，朝著文武大臣，磕了三個響頭。

「孺子可教……」

「這是民間的孝子叩謝？這……」

……

在民間，孝道禮儀是有嚴格要求的，其中孝子回禮就是其中一項，自家親人去世了，父老鄉親，親戚朋友過來幫忙下葬，而且，都會到逝者面前，行告別禮，送最後一程。

作為孝子是要回禮答謝人家的。

這回禮無關乎你的身份地位，無關乎你的輩分高低，

孝子給人磕頭行禮，感謝人家不遠萬里，放下手中的工作，過來給你父母送最後一程，

文武大臣慌忙鞠躬還禮。

禮畢，楊勇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弟，站在大路邊，恭送大臣們回去。

楊勇的眼中淚水還在，他不住對路上的官員頜首，用眼神表達著自己作為嫡長子，對他們的謝意

………………

當楊勇曾經的老師李綱等人過來時，楊勇上前一步，

「噗通」一聲，跪在了李綱面前。

「先生，學生楊勇愧對您老的教誨，給您老磕頭認錯了！」

嚎啕大哭，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悔恨。

這李綱是楊堅親自給楊勇找的老師，看中的是李綱的人品！

而那時的楊勇沒有什麼城府，還喜歡享受，經常召集眾多臣子來宮裡彈琴奏樂，飲酒作樂。

李綱見楊勇如此縱情聲樂，十分憂心，無數次規勸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屈尊和歌舞妓玩在一起。

而隋文帝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好皇帝，又生性節儉，最討厭這種靡靡之音，如果被他發現就慘了。

李綱不知道勸了多少次，楊勇還是不知悔改，甚至很嫌棄李綱多管閑事，漸漸地疏遠了李綱。

到最後，楊勇夜夜笙簫的事情被楊堅夫婦知道了，於是對楊勇很是失望。

一看楊勇要失勢，楊廣才和楊素密謀，設計陷害楊勇。

本來楊勇的事件，按例當斬，也是李綱與皇帝據理力爭，才免去一死，貶為庶民。

人的真實情感如何瞞得過閱人無數的李綱，這種感情的迸發最是能打動人心。

文人們的心，狠起來的時候誅人九族眼都不帶眨的。

但是一旦泛濫起善心來，百頭牛也拉不回來。

跪在兩旁的文官們這一刻也覺得鼻子酸酸的。

李綱閉目流淚，臉上抽~動的肌肉卻暴露了激動的心情。

抬手撫摸著楊勇的頭道：「你少年聰慧，多智，原本是喜事，只是缺少了君子正直之風，老夫知道你並非貪財好色之輩，只是被宵小之徒帶壞了而已，你既然現在能醒悟自己錯了，老夫很高興，就是死了也開心！」

楊勇倏然一驚，這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李綱的話中意思，楊勇很明白，這老頭為了自己，已經計劃把自家的性命置之身外了。

遂把頭磕的咣咣響：「多謝老師，勇，至死不能忘了老師的教誨」

一群文官眼睛都是紅紅的。

要知道封建王朝之中，最講究的就是嫡庶之分。

嫡代表著正統。儒家更是把這種精神融在骨子裡，在文臣的眼中，也只是嫡長子，血脈最尊貴，最有繼承權的還是嫡長子。

楊勇雖然有錯，但是問題的嚴重性根本沒到了需要更換太子的地步。

也正因為如此，楊廣弒父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纂改聖旨，殺了楊勇。

嫡長子就是嫡長子，皇帝老了，太子卻是嫡次子，多少人心中有點不甘。

作為皇帝楊堅的嫡長子，楊勇在官員們的眼裡，分量比楊廣這個嫡次子，要重得多。

大興城，後宮。

「你說什麼？勇兒給大臣們還禮了？而且，是以兩種方式回的禮？」

後宮，正在御案上看奏摺的楊堅，一邊看著奏摺，一邊聽著趙狗兒的彙報。

他先回來了，後面的事情自然不知，這不，趙狗兒趁倒茶的功夫，給皇帝講了一下，皇帝走了以後發生的事情。

「呵呵！這小子，還真是長大了！」楊堅臉上露出慈愛滿意的笑容！

與此同時，大興城東宮之中。

楊廣一身樸素的布衣，靜靜的站在自己的書房中。

一名太監悄聲的來到身後，附耳說些什麼。

「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監無聲的退了出去。

「嘩啦……」

書案上的所有東西，被楊廣一掃而光。

「你為什麼變了？你可知我為了那個位置，做了多少犧牲？」

為了那個位置，他詳細揣摩了父母的愛好！

為了那個的位置，他按耐住自己內心所有的喜好！

他學會了穿粗布麻衣，放棄了錦羅綢緞！

一日三餐，節衣縮食，山珍海味沒敢吃！

妃子們簡樸，素衣，你可知，我也喜歡妖~嬈嫵媚！

平日里善良，仁慈，你可知，我心也有喜怒哀樂！

太子出行，簡陋，寒酸，你可知，我也想膏粱錦繡！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位置。

眼看那個位置唾手可得！

現在，一切似乎又開始變的遙遠起來！

「楊勇！你變了！」

想到這個名字，楊廣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自從母后守靈開始，那個一直以來都被他玩弄於手心的人，一個被他內心瞧不起的老大，怎麼忽然就進了皇帝的眼？

忽然變成了皇帝喜歡的兒子？

楊勇，你是怎麼突然之間變了呢？

瞬間，他的心變得冰涼。

瞬間，他的心變的好恨。

「殿下，該進晚膳了！」

一個宮女，在楊廣書房門口提醒。

楊廣扭頭，邪笑。

「賤婢，你敢打擾孤？」

「殿下恕罪，奴婢多嘴！」宮女頓時跪下，面色慘白。

「呵呵呵……！」楊廣的笑容變的溫和，只是，說出來的話，冰冷無情！

「丙英，掌嘴！」

「啪，啪，啪，啪，……」

楊廣依然站在書房，一人思索著。

書房外，垂柳之下，太監正在左右開弓，打著一個宮女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