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白日行刺落網的審過了,都是些不足掛齒的小魚小蝦,恐怕也是作了他人的探路石,猜到今日錦衣衛設伏,背後的大魚倒是耐得住氣,這些人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籬陽看向倚坐在桌角上的人問。
霍顯才沐浴,褪下了那身大紅喜服,一身靛青色長衫將他襯得很懶散,他扶著後頸轉了轉了脖子,說:「扒層皮丟出去,亂葬崗屍體都堆成山了,咱們就別再給焚屍的兄弟添堵了。」
籬陽應了聲,眉頭又皺緊。
霍顯的手沾了太多骯髒的事,聲名狼藉,仇家多得能繞京都走一圈,甚至有重金懸賞取霍顯人頭的,是以這種刺殺數不勝數,府里的暗衛都已經看麻了,有時甚至抓也懶得抓,反正抓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
今日迎親簡直是最好的行刺時機,錦衣衛料到會有埋伏,故而提前在周遭布控,但卻也沒真的想以新娘作餌,籬陽同姬玉落說霍顯被公事絆住乃是實話,否則當時亂斗中護住新娘子也不會如此吃力。
只是……
籬陽回想那時情景,斟酌地說:「白日打鬥時,似是有人出手相助,屬下無能,沒探清來人是誰。」
霍顯摁著側頸的動作稍停片刻,拿帕子擦了擦手,問了另一樁事:「雲陽那樁案子,有進展了么?」
籬陽道:「已經著人前去雲陽探查,但陳年舊案,重翻不易,這種刺殺衙門官員的行徑多是有什麼冤案,受害人來尋仇的,只是當時的知府王謙在任十餘年,經手案子不計其數,逐一排查需要時日。」
霍顯點了下頭,也沒催,只將擦過手的帕子丟在筆筒上,恰被那支豎立著的霜雪銀簪支了起來,這時南月帶著郎中來了。
霍顯挑眼看過去,道:「如何了?」
郎中是府上的府醫,恭敬行過禮,只說:「夫人這副身子並不似看起來那樣好,脈象虛弱,再加上白日一番顛簸,已是到了極端,適才應當是受了驚嚇,短時間內氣血攻心才昏睡過去,倒是也無妨,睡上一覺便好。」
霍顯頓了頓,「受了驚嚇?」
郎中也跟著一頓,琢磨著應了是。
霍顯一時沒吭聲,也不知在想什麼,末了揮了揮手讓人退下,看樣子是要宿在書房的。
於是南月跟著郎中和籬陽一併退下了。
南月回頭瞥了眼緊閉的房門,一手搭在籬陽肩上,嘖嘖道:「新婚夜裡將妻子嚇暈過去這樁事,若是傳出去,不定又要編排出什麼惡名來,而且主子向皇上求賜婚時說的那叫個情深意切非卿不娶,演戲就不能演全套么。」
籬陽笑了一下,「他真演起來,可不會給旁人編排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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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亮,內院就忙碌起來,姬玉落睜眼盯著頭頂的大紅幔帳反應了一會兒才起了身,雙足落地,便踩了一腳花生紅棗,她定了定身子,不由回想起昨夜霍顯的那番話。
他想要一個乖巧不生事,還能在該配合時配合他的夫人。
這容易,她可以。
「紅霜。」
屏風外紅霜在候著,聞聲繞了進來,伺候她盥洗梳妝,低聲問:「小姐,昨夜沒出什麼紕漏吧?」
「還算順利。」聽到外頭亂糟糟的聲響,姬玉落又道:「什麼聲音?」
紅霜「哦」了聲,說:「西院的姨娘們來請安,照例要給主母敬茶,管事嬤嬤將人請走了,說是主君在等,今早要進宮謝恩。」
霍姬兩家的婚事乃皇帝親賜,按理說今日確實該進宮謝恩,雖是早就知道,但聽到「進宮」兩個字,姬玉落的心還是沒來由跳了一下,下意識攥住了手,也沒聽紅霜正在唏噓府里姨娘太多,真要來敬茶,她不知要喝多少杯茶。
梳洗過後,院子里不見霍顯蹤跡,姬玉落向管事嬤嬤問了霍顯的去處,點了個引路丫鬟便要出門,卻在台階上驀然一頓,她歪著頭思忖了瞬,又著人備上了早食。
南月守在廊下,見姬玉落來,上前兩步跨下台階,道:「夫人醒了,進宮的馬車已備好,就在角門了。」
姬玉落抬眼看向書房門窗的方向,道:「夫君不一同去嗎?」
南月道:「主子有事需耽擱一陣,還請夫人到馬車上稍候片刻。」
只要能進宮就好,姬玉落聞言腳尖下意識要打轉了,可看了眼手裡的食盒,繼而露出一臉溫柔小意,一把嗓子柔得南月都麻了,說:「我等等夫君吧。」
此次進宮最多只能摸摸宮裡的情形,想要萬無一失,還得尋個合適的時機再進宮一趟,可那時沒了謝恩作借口,就只能指望霍顯能主動帶她進宮了。
霍顯這個人……
昨日成親時聽到那些阿諛奉承的諂媚之話時,姬玉落不甚在意,但她那時確實聽出霍顯心情大好,想來這人是愛聽奉承話的。
思及此,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