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她回家

蒼老的手一把攥住了白婉的手腕，穩穩地端住她。白婉詫異的抬頭，就看到余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雖然無神，卻依舊慈眉善目的開口。「是這孩子命大，既然她能享福，那我老婆子就放心了。」余老太太一輩子勤勞質樸，除了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以外，一直精神矍鑠，就連手勁都比一般年輕人大。餘音不動聲色的挑起嘴角。余老太太早已把一輩子的絕學交給了餘音，這一次就是要讓她去找老人家的師哥，以便有更深的造詣，即便如此，餘音也早已有了自己的背景和身份。只不過是大隱於市，小隱於野而已。而餘音這一次回北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白婉被余老太太的話感動的淚流滿面，立刻吩咐人進來，柔聲開口：「余老太太，請您跟我們一起去北城吧，由我們為您養老送終。」宋家一連兩胎都是兒子，且當初，若不是因為照顧雙胞胎精疲力竭，白婉也不會因為暈倒被人搶了孩子。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夫妻二人一直拼盡全力的找尋餘音，而面前這位老人家救了他們的心肝寶貝，就是給出金山銀山也不為過！可讓宋濂夫婦沒想到的是，余老太太卻擺了擺手。「不了，我年紀大了，不喜歡走動。」她笑眯眯的摸了摸餘音的頭，才低低的溫聲開口：「靈山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適合養老送終，但是卻不適合音丫頭，她應該有更好的發展……」一番話直接讓白婉破防，她立刻哭出了聲，滿心都是感激：「老人家，多謝您……多謝您！」宋濂亦是動容，連忙沉聲道：「既然您不願意跟我們走，那麼我們會安排好人手照顧您——」「不用麻煩了。」余老太太擺手拒絕，但是宋濂卻很堅持。「按理說音音應該照顧您的，但是我們要帶走她，就必須有人替她照顧您，來人啊——」宋濂一招手，身後烏泱泱湧進來一群傭人。「這些都是我們帶的人，原本擔心音音不肯跟我們走，才準備留下幾個人手幫忙，但現在，照顧您更加合適。」見宋濂夫婦堅持，余老太太也不再推脫，只是拉著餘音的手，低聲道：「丫頭，我還有兩句話要跟你說，你跟我進來。」說話間，兩人已然進了裡屋。余老太太摸索著箱子，才從一個包裹嚴實的小布包里，拿出一條繩子項鏈。項鏈的末端，是一枚天圓地方的銅錢。「這枚銅錢，叫『坤』，若遇萬不得已的困境，它可以保你一命。」餘音心底有點酸澀，卻還是接過來掛到了脖子上，「多謝奶奶。」「好孩子，我能教你的，止步於此了，要是找到我師哥，記得一定要拿出這個，他必然傾盡所有……」細細碎碎的交代，止步於離別。餘音終於還是坐上了豪車，在老人家微微笑卻迷離的眼神中離去。北城，她……回來了！車內短暫的安靜以後，白婉便忍不住探手想要撫一下餘音，可，手還未碰到，她便閃電般的轉頭。「怎麼。」淡漠的兩個字，卻讓白婉又紅了眼眶：「沒……沒有什麼，我就是覺的，你頭髮亂了……」小心翼翼的愛格外敏感脆弱，餘音自小摸爬滾打，從來都是寡淡的性子，這一秒鐘，卻驟然覺的有幾分不知所措。「我……沒有別的意思。」

白婉連連搖頭：「都是媽媽不好……不，你要是不習慣，可以不叫我媽媽，我也和你爸爸商量過了，你要是不想改名字，就叫餘音，我們所有人都尊重你的意願。」宋濂也連聲附和，兩人視若珍寶的態度讓餘音感到前所未有的觸動，她抿唇一下，終究還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謝謝你們……爸爸，媽媽。」「媽媽」兩個字，直接讓白婉感動的熱淚盈眶！甚至就連年近五旬的宋濂都忍不住哽咽。他們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從今以後，他們必定拼盡全力，護著他們的寶貝囡囡周全！車子一路疾馳，餘音從她的背包中摸出了一個手機，細小的震動提醒，黃色的屏幕上，跳出了一串代碼簡訊。「老大，恭喜回來。」纖細的手指翻飛，飛快的敲出一串密話：「照顧好奶奶。」信息立即回復：「請您放心，一定會照顧好老人家，只是，您的東西是否要送到新家？」新家？餘音有點失笑，卻也沒有拒絕：「放到行當，我到時候會去取。」「是！」簡明扼要的回答，只有絕對的服從！可一旁的白婉卻看不明白，注意到餘音手上笨重的手機，頓時更加心酸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她的女兒居然只能用砸核桃的諾基亞！她心底又苦又澀，連忙拿出手機遞過去：「音音，你要是無聊，可以玩兒一下媽媽的手機，這上面很多遊戲的……」遊戲？餘音手下一頓，抬眸，這才看到這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因為經過隧道，上面連一格信號都沒有。而她手裡的「大哥大」，卻是滿格的。「沒事的，我……就是玩個貪吃蛇。」白婉訕訕的收回了手，卻暗自決定，一定要給女兒所有的一切都換成最新的高科技！一個小時的車程，黑色的勞斯萊斯終於停到了萬華水苑——北城高端別墅區之一的大門前，門口早已站滿了迎接的人。為首的老人家一頭白髮蒼蒼，拄著拐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們宋家七代之中唯一的女娃，終於找回來了！宋志堅激動的整個人都忐忑不已，車門打開的瞬間，他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久違的孫女，但就是這一眼，卻讓他恍如隔世！像……實在是太像了！他完完全全可以確定，這就是他宋志堅的孫女。唯一的，珍珠一樣的小囡囡！「音音，這是爺爺。」宋濂激動的介紹，但是餘音卻只是淡淡的點頭，微笑，禮貌開口：「爺爺好。」宋志堅頓時老淚縱橫！這一句「爺爺」，他可是等了整整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