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花開漣漪
思月站在函陽關的城樓上,晚風吹起她素白的衣角,她看著宇文沖一點點消失,看著夜幕慢慢降臨,看著月亮慢慢升上雲頭,和滿天的繁星相聚。
「城樓風大,回去休息吧,你已經在這站了兩個時辰了!」蕭雲宸脫下外衫,披在思月的身上。
思月並未回頭,目光被遠方的星辰吸引,「蕭雲宸,你知道天上的星星距離我們多遠嗎?」
蕭雲宸抬頭看了一眼星空,「月兒,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給你!」
「呵呵~~」思月淡淡一笑,「我們離她們有幾萬光年,可是,我離你們有多少年呢!我都不知道!」思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話語中底氣不足。
站的太久了,思月有些支持不住了,蕭雲宸立馬接住她快要倒下的玉體。看著她迷離的眼神,眼下吊著一串晶瑩的淚珠,「累了就休息吧!」
思月乖順的閉上眼,蕭雲宸打橫把她抱回了驛站。
該死,就不該讓她站在城牆頭的,好像發燒了。一時找不到好的大夫,只能讓介碧和見赤照顧著,自己在一旁守著。
是有多久了沒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了,這一千多個日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如今,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就這樣觸手可及。那種午夜夢回抓不住她的痛,聽到一次一次沒有消息的失落,再也不想承受。
已經一天一夜了,思月還沒有轉醒,蕭雲宸很是著急,話語難免有些重,哪想到介碧和見赤二人也毫無客氣。
「安王爺這會兒著急,早知如此,何必攔下我們,小姐這身體本就不好,被安王如此一弄,身體肯定吃不消!」
「見赤,少說兩句,怎能對安王如此無禮!」轉而又對蕭雲宸說,「小妹年幼,還望安王見諒!」
「碧姐,咱們又不是安王的奴婢,幹嘛要這樣!」
「見赤!」介碧神色嚴重,「小姐還未醒,怎麼在床頭大呼小叫,還不下去配藥!」
介碧一個眼神,見赤氣焉焉的下去了。
「王爺,您一天一夜沒合眼了,還是讓奴婢來吧!」
「不用,你下去吧,我守著月兒。」
第二日凌晨,思月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張俊朗神豐的容顏,劍眉下的眼睛雖然閉著,卻有些微動。有什麼事,這樣睡不安穩。
可一想到當年的場景,思月翻過身去,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輕微的動靜驚醒了蕭雲宸,蕭雲宸一下立起身來,「月兒,你醒了!」
「見赤,你們快過來,月兒醒了!」
介碧和見赤正趴在外間桌上小憩,聽到聲音,一個激靈站起來,趕緊給思月看看。神智已清,但燒仍未退!
介碧趕緊端了葯過來,為保藥性,半個時辰溫一次,兩個時辰熬一回,這會兒端過來,還是溫的,正好可用!
「小姐,該用藥了!」
介碧本想服侍思月用藥的,葯碗卻被蕭雲宸接了去。
「讓介碧她們來吧!你下去休息吧!」
「月兒這是在心疼我!」
「沒有!」
「那就快點喝葯吧!」
思月無法,只得配合著蕭雲宸一勺一勺的喝葯。
喝完了葯,思月靠在床頭,讓蕭雲宸去休息了,房中只剩下介碧,見赤兩人。
「介碧,見赤,過來坐!」思月招呼她們坐在床邊,「那天情況緊急,也沒顧得上問你們,你們今後是什麼打算?如果想回北燕,我就讓蕭雲宸安排!」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赤,你怎麼想的?」
「啊~~我聽碧姐的!」
思月把目光轉向了介碧。
「小姐,我與見赤從小就是孤兒,幸得太子相救,讓我們讀書認字,學武研醫。自從四年前太子把我們給了您,讓我們以性命保護您,我們就是您的人了。這四年,小姐對我們如親姐妹,我們都記得,我願意跟在小姐身邊,不管小姐去哪!」
「見赤呢?」
「我也願意跟著小姐。」
思月握著她們的手,「如果你們回北燕,文沖也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留在我這,我也會儘力照顧你們的!」
「謝謝小姐!」
思月看著她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紫蘇紫蘿,欣慰的是,紫蘇現在很幸福,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正想到紫蘇,紫蘇就帶著安安過來了。
「姑姑,你好些了沒,娘親說,姑姑看到安安,病很快就會好的!」
思月病中,對什麼都沒興趣,看到安安這紅撲撲的小臉蛋,感覺舒心了不少。
「是啊!姑姑看到安安,很快就會好了的!」思月捏著安安紅蘋果似的小臉蛋,開心的說。
「娘親,你看,安安才沒有打擾姑姑,姑姑還說,看到安安,很快就會好的!」安安奶聲奶氣的反駁紫蘇。
「是,是,是,我們安安最好了!」
思月的病斷斷續續的養著,蕭雲宸也沒有半分要離開函陽關的意思,千機閣和千夜閣一天好幾趟的出入於蕭雲宸的書房。蕭雲宸除了照顧思月,其他時間都在處理事情,有時甚至把書案搬到思月的床邊。只是兩人的關係……當年的那件事,思月不問,蕭雲宸也不說,偶然挑起話機想解釋這件事,硬是被思月攔回去了,蕭雲宸就不在提了。
這日午後,思月喝了葯,歇了中覺,精神好了很多,尋了一張小凳在銀杏樹下撥弄琵琶。
「小姐!」介碧面有急色的從外面過來,「南墨捷被安王的人抓了!」
「怎麼回事?」
「說是要見小姐,被安王的人攔下了!」
「現在在哪?」
「前院!」
思月放下琵琶,隨介碧一起來到前院。此時,南墨捷已經被五花大綁,嘴裡吵嚷著,說夜風他們以多欺少,若一對一單挑,你們絕對不是對手之類的。夜風也不願與他多費口舌,只待蕭雲宸發落。
「夜風!」
「見過王妃!」見思月來了,夜風抱劍行了一禮。
「你讓他們散開,我有話問他!」
「可是……」夜風面露難色。
「我說放了他!」
夜風手一揮,圍著南墨捷的那些人散開了,在外面圍了一個更大的圈,以防萬一。
「南墨捷,文衝到北燕了嗎?」
「回小姐,爺已經到北燕,屬下這次來,是專門送這個盒子的!」南墨捷低頭,目光示意著胸前那個用白綢包著的包袱,是思月最愛的雪鍛,一路風塵,卻依舊那麼無暇。「從漫峽山莊到函陽關,一路十二名近衛快馬加鞭,小姐打開看看!」
思月愣住了,究竟是什麼東西,讓文沖如此快馬加鞭的送來。
「夜風,給他鬆綁!」
「王妃恕罪,屬下已經著人去請王爺了,還是等王爺來了再說吧!」
「那你把他的盒子拿下來!」
「不行,爺說要讓親手交給小姐!」
兩邊僵持,思月自己動手,在介碧的幫助下,取下包袱。撤去白綢,是一個紫檀木盒。
思月輕輕打開,一股清香撲面而來,一隻半開的荷花躺在中間,花莖青翠欲滴,花瓣上水汽氤氳,像剛剛採摘下來的一樣。
盒中一個精緻的支架完美的把花枝固定在盒中,可見主人為了防止花枝被撞壞,費了不少心思。
「茗兒,你答應過我,一起去看漫峽山莊的荷花!」宇文沖的話猶在耳邊。思月看著盒中開的正艷的荷花,彷彿看到了滿池的芙蓉。慢慢的伸出手,盒蓋上那七個字猛然撞入自己的眼睛。
「人生若只如初見」
簡體的七個字,當時,思月在漫峽山莊時,每天不是練字就是彈琴。有時也會寫現代的簡體字,練一些自己喜歡的詩歌。納蘭的這首詞是賀茗的最愛,當時在漫峽山莊時,思月還對宇文沖感慨,人生無常,世事多變,很多事都不能如初見般美好。
介碧就這樣舉著盒子,思月就這樣盯著那七個字,淚水慢慢從臉頰劃過,時間彷彿靜止了。
「宇文沖,你是否恨我,怨我!」
「小姐,東西屬下已經送到了,能否讓屬下離開!」
「好!」思月輕輕的應了一聲,親自給他鬆綁。
「王妃~不可!」夜風有些著急。
「出了事,有我!」
「小姐,您已經回到了大渝,屬下希望您和爺以後再也不要有瓜葛,他是北燕的王,不能被兒女私情所絆!」南墨捷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和思月說。
「好!我知道了!」思月手上動作一頓,隨即又繼續解繩子。
南墨捷繩子被解,如飛鳥脫籠,剛轉身,就被夜風攔下。
「夜風,讓他走!」蕭雲宸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多謝安王爺!」南墨捷邪魅一笑,飛奔而去。
「月兒,以後這些事讓他們去操心吧!你就不要管了!」說些把思月抱到後院,好像多走兩步路都能累著似的。
回到院中,蕭雲宸才柔聲說,「咱們自己在這逗留很長一段時間了,咱們明天就離開這兒吧!」
「好!」思月低頭輕應了一聲。
看著這樣的思月,蕭雲宸無力極了,在思月面前,他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
四年的時光,這四年的分離橫在他們之間。蕭雲宸只要一想到思月這四年和宇文沖朝夕相處,他就恨不得把宇文沖碎屍萬段。